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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Omega珍貴,高契合度的Omega尤其珍貴,穆靜南肯定不可能放過方眠。方眠換了好幾條路,專門往偏僻的地方去。
夜色濃郁,像化不開的墨,車大燈的光亮下,塵埃上下飛舞,猶如無數蠓蟲。方眠看到前面有一個休息站,屋頂蓋滿厚厚的雪粒,燈光一閃一閃。旁邊這哥們呼吸越來越重,方眠擡手摸了摸他額頭,好燙手,這是發起燒來了,他的傷必須馬上得到處理。
醫院要登記身份證,不能随便去。方眠打開面板上的地圖,看附近有沒有診所。開得太偏了,這附近光有一片小樹林,除了前面的道路休息站,啥也沒有。方眠穿上大棉襖,走下車,去站點看看。外面好冷,凍得方眠直打哆嗦,他最怕冷了,縮着脖子往站點裏跑。
進了門一看,站點沒有人,便利店櫃臺上有血跡,暴亂似乎不止發生在帝國首都,連這窮鄉僻壤也遭遇了波及。
方眠掃了一眼貨架,吃的已經沒了,安全套也一個不剩。肯定是反叛軍來過,帝國士兵紀律嚴明,不會搶別人的食物,更不會搶安全套。方眠把藥品掃蕩一空,拿走了無煙爐、手提燈和調味料,還在櫃臺下面發現了一把帶消音器的手槍。大概是老板的防身武器,可惜還沒拿出來人就嘎了。
回到車,方眠開進小樹林。他把男人血淋淋的繃帶解開,扔在地上。男人的身材很好,膚色白皙,塊壘分明,一看就是練過的。現在這種Omega太少了,Omega崇尚白幼瘦,一個比一個細狗,似乎風一吹,一大片Omega都會呼地飛上天。
“咱們也算是難兄難弟了。”方眠感嘆。
剛沒找到麻醉藥,只能硬來了。方眠給鑷子消毒,回想了一下阿貍教他的急救知識,心一狠,戳進了男人腰上的血窟窿。男人悶哼了一聲,仍是沒醒,額頭上布滿薄汗。幸好人暈着,要不然他這麽高的個子,要是掙紮起來,方眠不一定能摁住他。方眠把子彈挑了出來,縫合傷口,再貼上紗布。小腿上還有個血窟窿,方眠看了看,是貫穿傷。方眠縫合了傷口,處理完畢,給他喂了一顆止痛藥。
摸了摸他額頭,很燙。方眠也不知道自己處理得靠不靠譜,總覺得還是得找醫生看看。糾結了片刻,方眠啓動車,飛了幾十公裏,一直到下半夜,終于找到一家醫院。本想把人扔在醫院門口就走,方眠留了個心眼,掏出望遠鏡朝那兒看了看。醫院半塌的招牌下面,有兩個反叛軍在抽煙。
方眠倒吸一口涼氣兒,重新鑽進車子,悄悄撤離。
現在是什麽情況,帝國要倒臺了嗎?方眠心情沉重,反叛軍那幫家夥沒比帝國貴族好到哪裏去,以前在貧民窟的時候,Omega被視作Alpha的私有財産,家暴、強奸的案件屢屢發生,Omega卻無處申訴。帝國的Omega雖然也遭受各種不公正的待遇,但帝國畢竟披着文明的外衣,暴力、強奸這種危害Omega人身安全的行為是被嚴令禁止的。而反叛軍教育程度低下,行為野蠻,兩個Omega送上門,等于羊入虎口。
無處可去,方眠只好回到林子裏窩着。他摸了摸男人的額頭,還是很燙。
“看你的造化了,兄弟,”方眠說,“咱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一定要撐住啊。”
天亮了,方眠裹緊大衣,下車打獵。大冬天的,林子裏啥也沒有,方眠憑借着以前在貧民窟鍛煉來的生存技能,掏了兩個冬眠的蛇窩。回到車,打開車門一看,副駕駛座上的哥們不見了。
有人來過,把那哥們弄走了?
方眠後背一悚,連忙扔了包,掏出手槍瞄準周圍。四周空空如也,只有葉子在風中搖晃的沙沙響聲,并沒有什麽可疑的人聲。應該已經走了,方眠離開的時間不長,就算有人來過把那哥們帶走了,應該也還能追上去。方眠急忙爬上車,剛要啓動面板,後腦勺忽然抵上了一個冰涼的硬物。一股涼氣兒爬上方眠的後背,方眠下意識看後視鏡,那裏映出方眠身後的一雙金色眼眸。
這一雙眼明明是熠熠生輝的顏色,卻絲毫沒有溫度,冷酷如霜。
男人拿着一把手槍,槍口指着方眠。
“兄弟,”方眠說,“是我救了你啊。你不用怕,我也是Omega,我們倆一個學校的。”
“學校?”男人低聲問。
“是啊,105號Omega學校,我叫方眠,住在15棟602。你是貴族生吧,你可能沒見過我,但咱們學的課程應該差不多。咱必修的是插花藝術與花藝設計、形象氣質管理和古典藝術通論,我說的沒錯吧。”
“方眠。”男人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
這兄弟跟個複讀機似的,方眠望着後視鏡裏的他,說:“對對對,你聽過我?首都現在一團糟,好多地方都被反叛軍占領了,我是逃跑路上撿到你的。你信我,我真的不是壞人。”方眠撓撓頭,“你有配婚對象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去找你對象?還是你們貴族O也和我們一樣,不願意配婚?如果你也不願意,可以和我一起逃婚。咱倆難兄難弟,互相有個伴兒。”
男人靜了片刻,緩緩放下了槍。
方眠松了一口氣,轉過頭看他,他臉色蒼白,沒有血色,方眠擡起手摸了摸他額頭,他出手如電,下意識攥住方眠的手腕,眼神猶如利刃。
“疼疼疼。”方眠叫道。
“你幹什麽?”他冷冷問。
“看你還發燒不發燒啊。”
他似乎愣了下,沉默了片刻,松開方眠,說:“不燒了。”
方眠低頭看自己的手腕,一圈紅,這兄弟手勁兒真大。
“你和那些O不一樣,”方眠打量他,“兄弟,練過吧,我看你腹肌有八塊。”
男人:“……”
“你還沒說你叫啥名?”方眠問。
男人卻不答,只問:“你為什麽要逃婚?”
方眠憂傷地嘆了口氣,“拜托,有哪個Omega想要被配婚?尤其我還是個男的。我的配婚對象你聽過嗎?他叫穆靜南。貴族A十個裏面九個胖,剩下一個虛。胖子那東西都不長,我也不是驕傲,就姓穆的那貨,想撅我?我怕脫了褲子跟我一比,他自卑。”
男人不說話了,金色的眼眸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格外長。
半晌,他終于開口:“Omega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你這樣很危險。”
方眠啧了聲,搖頭道:“你是被學校那些垃圾課程洗腦了吧。天天學插花,學什麽形象氣質管理,什麽Omega要有O德,要照顧家庭,要貞靜賢惠,當然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啦。你放心,我會機械,在哪兒都吃得開。在你能夠自立以前,我會幫助你的。”
氣氛靜了下來,男人看着他沒吭聲。
“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方眠打破寂靜。
男人眉頭微皺,似乎思索了一陣,說:“袁醒。”
方眠想了想,好像沒聽說過什麽姓袁的家族,不過他本身對那些貴族就不了解,便沒想太多,又問:“你幾歲?”
“27。”
“你比我大7歲,我喊你哥吧。你也別跟我見外,我小名叫阿眠,随便叫。”方眠非常自來熟,“醒哥,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要回去找你的家族或者對象啥的嗎?我尊重你自己的意見,要是你不願意冒險在外面漂,我就送你去帝國軍管轄的地方。你是貴族,帝國軍肯定會送你回家的。”
袁醒搖頭。
方眠很激動,“我就知道你也不想結婚。咱們大好男兒,豈能屈居人下?”他拍胸脯,“醒哥你放心,跟着我,保證安全。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做飯,做好了叫你。”
他打開車門,拎着無煙爐和一把小刀下了車。他從包裏抓出之前逮到的蛇,蹲在溪邊剖皮去頭去尾掏內髒。他以前沒吃過蛇肉,也不知道咋做,這荒郊野嶺的,有吃的就不錯了,他不挑。他把血水清幹淨,焯了一遍,連骨帶肉煮進鍋,加上鹽巴蔥段和料酒,熬了一個小時。
“飯來了!”方眠端着熱騰騰的羹湯進了車,送到袁醒面前。
袁醒看着湯,卻不喝。方眠愣了下,反應過來他們貴族吃飯前好像都要人試毒。他當着袁醒的面兒先用勺子舀了一口,香噴噴,鹹淡正好,他不由得感嘆自己的手藝真不錯。
“現在能喝了吧。”他把湯遞給袁醒。
袁醒接過湯,道了聲謝,正要喝,方眠自賣自誇,“我真是個天才,第一次煮蛇羹就這麽好喝。包裏還有一條菜花蛇,等晚上再吃。”
袁醒的動作停住了。
“怎麽了?”方眠問。
“……”袁醒把湯還給他,“抱歉,我不餓。”
方眠:“……”
這哥們兒一會兒喝一會兒不喝的,方眠覺得無語,也不強求,他們貴族養尊處優,脾氣怪也正常。只是他還受着傷,不吃東西怎麽好?方眠又去打了幾只麻雀,剃毛烤給他吃。麻雀他吃得也很勉強,對付着吃了一兩口,就說不吃了。方眠看着剩下的肉心疼,自己全吃了。袁醒似乎有些驚訝他吃自己剩下的食物,方眠卻不在意,“浪費可恥啊兄弟,要是沒有菜花蛇,咱下一頓不知道在哪兒呢。”
吃飽喝足,該上路了,方眠已經定好了落腳點。他們要南下,去綠珠灣貧民窟。那裏是方眠被抓去北都之前待的地方,也是阿貍失蹤的地方,他要去那裏找阿貍。
袁醒坐後座,方眠把背包放副駕駛,包裏嘶嘶作響,窸窸窣窣,是菜花蛇在裏面亂拱。
“穆靜南,別亂動,再動吃了你。”方眠拍了背包一下,背包安靜了。
“……它叫穆靜南?”袁醒在後面問。
“是啊,反正都是蛇。”方眠啓動車,“聽說他在中央大街遇襲,老天保佑,讓他變成一條死蛇,這樣我就徹底自由了。”
“……如果他沒死呢?”
“那老天保佑,希望他下面癱瘓,變成廢蛇。”方眠擲地有聲地說,“從今天起,我要每天燒三炷香,祈禱他硬不起來。”
袁醒:“……”
他默默掏出褲袋裏的一張卡片,趁方眠不注意,丢出了窗外。卡片被扔到了草地裏,面朝上。那是一張身份證,上面印着他的證件照,面容冷峻,透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
相片旁邊是他的名字——“穆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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