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穆靜南摸了摸方眠頸後的腺體,果然在發燙。可是很奇怪,明明進了情熱期,方眠身上一點兒信息素的氣味也沒有。旁邊一個軍人向他耳語,告訴他方眠被那幫混混注射了發情劑。當時二小姐的目的尚未達成,他們并未出手阻止。穆靜南臉色微沉,解下披風,裹住方眠,将他打橫抱起,放進了車後座。

穆靜南自己也進了車子,關上車門,方眠不依不撓地爬進他懷裏,湊上臉來啃他脖子。穆靜南用手臂微微把他擋開,對司機道:“回家。”

司機點了點頭,車子平穩地發動,還十分有眼色地升起前座和後座之間的擋板。穆靜南打開後座車頂的燈,燦白的光照在方眠臉上,他額上盡是虛汗,黑灰色的發絲被汗水黏成一绺一绺的。

“我好難受……”方眠臉色潮紅,難耐地撕自己的領口。領子被他自己拉開,裏面的皮膚熱得通紅,和煮熟的蝦子一般顏色。他渴望着穆靜南身上的冷杉香氣,不住朝穆靜南爬過來。穆靜南把他擋開,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映入他的眼簾。他頭腦發熱,思維猶如絲絮,被燙得斷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不由自主地仰起頭,含住穆靜南的手指。

口水溫熱,軟嫩的口腔和舌頭包裹住手指,穆靜南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抓住方眠的衣領,把人抵在座椅靠背上,低聲道:“清醒一點,方眠。”

“難受,”方眠眼淚汪汪,“要親親,要抱抱。”

他的龍貓耳朵露出來了,尖尖的,從毛絨絨的黑灰色短發裏凸出來,一抖一抖,有點可愛。他是清俊的相貌,雙眼皮的痕長而深,襯得眼睛尤其大,很有一種少年氣。現在眼角發紅,隐有淚意,仿佛被穆靜南狠狠欺負過似的。

“你不是說,我們是兄弟麽?”穆靜南目光沉沉。

方眠渾身不得勁,難受得要抓狂,他覺得自己像個被過度吹氣的氣球,即将嘭的一聲爆炸。

“我不管,你再不親我,我就要死了!”

他瞅準機會,從穆靜南的手下面鑽進穆靜南的懷抱,又一次撲到了穆靜南的頸側,一張嘴,咬在了穆靜南的脖子上。他又是舔又是啃,整個身子八爪魚似的扒拉在穆靜南身上。生理沖動完全掌控了他,他跨坐在穆靜南身上,腰胯無意識地聳動,蹭着穆靜南的腰間。穆靜南摸着他後腦勺,目光慢慢變得深沉。

本來已經決定好要放他離開,南都的房子都給他買好了,獨門獨戶,落地窗,兩層樓,坐落在半山腰上,站在庭院裏可以眺望南都錯落有致的民居和大樓。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風景都很好,最重要的是,這棟房子離白堡很遠。他讨厭穆靜南,穆靜南就讓他安安靜靜,不受打擾。

可是他呢,自己撲上來。獵物到了蟒蛇的跟前,豈有不張嘴吞食的道理?

穆靜南把他推開,他的力氣沒有穆靜南大,黏皮糖似的被撕了下來,摁在座椅上。

“你自己選的。”穆靜南望着他,熠熠雙眸逐漸成了暗金色。

“選什麽?”方眠茫然了一瞬,而後又大喊,“我要親親!”

穆靜南把他翻了個面兒,撩開他的短發,露出他後頸白皙的頸肉。湊上前嗅了嗅,确實沒有信息素的味道,真是奇怪,改天要讓醫生給方眠好好查查身體。方眠又掙紮了起來,一點兒也不聽話。穆靜南釋出信息素,冷杉的香味充盈後座小小的空間。這一瞬,仿佛有叢林裏的月光沁透心脾,方眠發燙的心漸漸安穩,稍微安靜了一些。穆靜南俯下身,舔了舔他的後頸。口水潤濕皮膚,油亮發光。然後伸出蛇牙,咬破他的腺體,注入信息素。他徹底蔫了,靠在車後座上,像團棉花。

臨時标記完成,方眠完全被他的冷杉氣息浸透,從裏到外。穆靜南把他翻過身來,吻住他的唇,吮吸、舔舐……攻城掠地。方眠頭一次如此乖順地任他親吻,甚至主動勾住他的頸脖子,舌頭深入他的口腔。他加深這個吻,直到車子已經到達白堡花園,也沒有結束。

***

Omega被标記之後很虛弱,需要休息。穆靜南把方眠送回房間,換下被方眠糟蹋得一塌糊塗的軍裝,換了身襯衫,準備去穆雪期的房間探望。剛出門,就看見走廊的窗戶前立着一襲白裙的穆雪期。她赤足站在那裏,臉色很蒼白,幾乎是透明的,在刺眼的燈光下如幽魂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散去。

“方眠哥還好麽?”穆雪期問。

“他很好。”

穆雪期輕聲問:“我做的事,兄長都知道多少?”

“你認為呢?”穆靜南無聲望着她。

穆雪期一面流着淚,一面凄涼地笑,像朵即将凋謝的白薔薇。

“你以為我願意麽?利用藍幼微針對方眠哥的計劃,被混混标記,成為一個不潔的Omega。兄長啊,你是Alpha,我是Omega。一個Omega,即使是穆家二小姐,也只能通過這種辦法躲避配婚婚約。我不想嫁人,我只能毀了我自己。”

穆靜南不說話,望着她的金色眼眸也沒有動容的跡象。這個冷漠如鐵的男人仿佛沒有心,自己的妹妹遭遇這般境遇也不能換來他的同情。

“求求你,不要告訴父親和母親事情的真相。”穆雪期淚眼婆娑,“你這樣怨我,是因為我讓方眠哥身陷險境了麽?看在我是你親妹妹的份上,原諒我,好麽?”

“你的确不該讓方眠身陷險境,”穆靜南道,“可是還有一件事,你沒有向我坦白。”

穆雪期蹙着細細的眉尖,道:“兄長,我敬您,愛您,求求你相信我,除了這件事,我對您沒有任何隐瞞。”

她凄凄然立在那裏,伶仃一個人,玻璃做的人兒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只見她晶瑩的淚水滑過臉龐,滴落在地磚上,碎成千萬瓣。

沒有人會不憐惜這樣羸弱的女孩兒,除了穆靜南。

穆靜南語氣冷淡,仿佛挂着二兩冰碴,“向反叛軍洩露我路線的人是你。穆雪期,你敬我,愛我,你也想殺我。”

穆雪期擡起滿是淚意的雙眼,裏面的悲傷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與穆靜南一般冷漠的金色雙眸。

“原來你早就發現了。”穆雪期緩緩笑起來,“兄長不愧是兄長,怪不得母親總是告誡我,不是我的東西不要妄想。我以為她是在警告我守好Omega的本分,原來是因為她知道,我根本鬥不過你。”

穆靜南從懷裏抽出一張手帕遞給她。

她盯着他的手帕,沒有接。這男人真是虛僞,她想,這種時候了,還給她遞手帕擦眼淚,好像顯得他很大度。可他神色那樣冷漠,連同情的表情也不屑于僞裝。他遞手帕,可能只是純粹地覺得她需要東西擦擦眼淚。

可惡啊,她悲哀地想,她的兄長怎麽會是這樣的人?盡管她想要殺了他取而代之,卻永遠也沒有辦法真正地去厭惡他,去痛恨他。

她自己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道:“本來想着你死了,我就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就不用嫁給什麽陸家的長子。我可以留在穆家,繼承家業,當女家主。可惜你命大,那樣都炸不死你。反叛軍也是廢物,整整兩個月,你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居然發現不了你。好吧,你回來了,我只能另想辦法,賭上自己的貞潔逃避婚約。真可惡,憑什麽你是Alpha,什麽好事都是你的。白堡是你的,軍隊是你的,方眠哥也是你的。而我呢,除了一個二小姐的名頭,什麽也沒有。我就是看不得你好,就是要離間你和方眠哥,憑什麽我一無所有,而你坐擁一切!”

“別再說了。”穆靜南道。

“我偏要說,”穆雪期凄慘地笑道,“你一定覺得我像個跳梁小醜。你真厲害,兄長,洞悉一切,看着我出醜。今天你早就等那兒了,你看着我在方眠哥面前演戲。那個愚蠢的藍幼微,自以為計劃天衣無縫,能奪走方眠哥的貞潔,讓方眠哥滾出白堡。其實呢,你在等他做出這些事,好拿他的把柄,我說的對不對?可是兄長,掌控一切的你,真的能掌控方眠哥麽?他那麽讨厭你,他那麽想離開白堡,你安知他不會成為第二個安心。”

她笑着,如願以償地看到穆靜南的眼眸冷了下去。安心夫人是他的軟肋,只要提到那個女人,他再冷硬,也會被她擊破。她明明是他的手下敗将,但只要看到她一貫從容冷清的兄長動怒,也足以稱得上是勝利。

“夠了。”穆靜南嗓音微冷,“穆雪期,如果你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那就跟我來。”

他轉身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停下身側目望向穆雪期。穆雪期抿了抿唇,跟上他的步伐。他帶她進了地堡,穿過祖先沉眠的石棺走廊,來到盡頭的石牢監獄。裏面關押着在圖書館後門堵她和方眠的混混,全部一臉驚恐地望着面無表情的穆靜南。

“小姐,放我走吧,”一個混混爬出來,“是我啊,你還記得麽?是我标記了你。”

這混混釋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股濃郁的味道在石牢裏飄散,令穆雪期頭暈目眩。

腺體發熱,她的心狠狠收縮了一下。Omega一旦被标記,就會對伴侶産生難以自主的依賴。離開自己的Alpha會焦慮,會渴望他的安撫和陪伴,會期待他的親吻和擁抱。現在的穆雪期聞到這混混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竟不由自主地流下淚來。

穆靜南把石牢的鑰匙和一把手槍交給穆雪期。

“你的計劃還有最後一步沒有完成,”穆靜南道,“你自己選。”

鑰匙,是放他們離開。手槍,是把他們殺了。

信息素的氣味在她鼻尖浮動,穆雪期的手顫抖着,淚水泉湧而出。

她不想殺他。放了他,她躲避配婚的計劃照樣可以成功。就算他活着,穆家也不可能把她嫁給他。

那混混看到手槍,大聲喊:“小姐,放了我,我會對你好的,我發誓!就算你不願意嫁我,你放我走,我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放了他,放了他。心裏有個聲音在叫嚣,穆雪期顫着手,舉起鑰匙,插入鎖孔。

混混們睜大眼睛,欣喜若狂。

穆靜南眼中浮起失望,轉身離開。

走出地堡的時候,他聽見了槍響。半晌之後,他看見穆雪期走出來,白裙上濺了血,如點點紅梅。她把手槍和鑰匙交還給穆靜南,說:“謝謝你,我做到了。”

她做出了選擇。從今往後,她不會被标記所累,她屬于她自己。

穆靜南朝守衛地堡的軍人點了點頭,幾個軍人背着槍進入地堡,擡出那些混混的屍體。

“我能問問,你什麽時候送方眠哥離開嗎?”穆雪期輕聲問。

穆靜南神色淡淡,只說了一句話:“他不走了。”

“……”穆雪期問,“不是買好房子了嗎?”

“剛賣了。”

穆雪期:“……”

穆靜南看向她,眼眸沒有波瀾,“照顧好你自己。如果你幫他逃跑,你會嫁人。”

穆雪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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