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見義勇為

見義勇為

單追提着豬腳湯上13樓,發現溫戈的門上有張便利條,準确地來說是兩張,有字的那張貼在下面。單追沒看內容,這便利貼已經換了幾次了,單追每次來送湯都能看見不一樣顏色的,倒是這人沒碰見過一次。

單追按了按門鈴,等着溫戈開門。

上次送人回去後才知道這人就住在自己樓上,老太太知道他是因為救自己受的傷後問她晚上吃什麽,天天點豬腳湯。煲湯實際用不了單追多少時間,而且姥姥上了年紀也不适合天天吃那麽高脂的豬腳,所以單追就找時間單獨給溫戈煲一小盅。

單追其實也是有私心的,自從知道溫戈是海京一中的時,他就想看看溫戈的學習資料了,但是兩人畢竟不怎麽熟,單追也就不好意思直接問他要,想着先打好打好關系,且四中那邊的也有自己教學進度,單追還沒有完全把握,暫時也不太有多餘的時間精力鑽研難題。

溫戈一直不開門,單追直接将湯放在門口。凡事一體兩面,四中管理的不嚴格讓單追多了很多自由調配的時間。老太太今天不願意去上學,單追直接去了學校。

不知道什麽原因,反正單追就是被各科老師盯上了,也正是因為老師關注他的原因,至少上課的時候沒有人再打擾他,單追也如願一個人坐着,但因為他太高了,坐不了講臺旁邊的作為,會擋住第一排往後各排的視線,所以他坐到了靠牆的角落,單追很滿意,自從坐到這,感覺黏着自己的視線都少了不少。

但萬事都有例外,總會是有人不懼被老師盯上的風險和單追臭臉的冷漠,硬要轉頭和單追搭話的人。

“噗呲噗呲”

單追在算題,沒擡頭,筆書也沒停滞。

那人,也就是在數學課上最煽風點火的那人得不到回應也不氣餒,孜孜不倦地噗呲噗呲的。

單追寫下最後一個數字,筆不輕不重地被放在桌上,發出小聲響。那人的同桌身子一抖,随即松開了扯着那人校服的手,撇清幹系的動作一氣呵成。

那人沒了束縛後幹脆完全轉身過來,一對上單追冷漠的眼神先是下意識怔愣,随即露出一個憨憨的傻笑作為開場,見單追沒有趕人的意思,輕咳兩聲,眼睛快速環顧四周,脖子伸長湊近對單追問道:“追哥,待會打球去嗎?”

“不去。”

“哦。”

“那去抽煙?”

這下他同桌幹脆将椅子往他的反方向拉了拉。

單追微微擡眉,回想起那晚溫戈以為自己買煙的事,心想自己看起來就這麽像煙棍?

要是老太太知道單追的想法絕對會點頭說是,倒不是說單追像煙棍,而是他看起來不太像不混的人,畢竟基礎配置太鋒利了。老太太早些年還喜歡摸單追的眉眼,說是怕忘記他長什麽樣,但一年前單追生日再摸時她就說明年不摸了,

當時單追問她為什麽,老太太皺着細眉說她想記住他最孩子氣的樣子,現在長大了,臉摸着都膈手,骨相太重,她最喜歡他小時候的樣子,臉上至少有二兩肉摸起來舒服。現在人又長得人高馬大的,老太太常說要不是知道他性子是什麽樣還真的會擔心他出去和人起矛盾,到時候喊家長,自己一個瞎眼老太太什麽忙都幫不上。

那人也就是蔣清華也不在意單追的沉默,看着單追寫得滿滿當當的本子,眼睛不禁瞪大,剛擡頭和單追對上眼就聽到單追用“來,打一架”的表情說:“寫你作業去。”

蔣清華呆呆地點了點頭,随即像故障了的機器人那般一卡一卡地轉身回去,也不管他同桌刻意拉開的距離,恍惚着神情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對方就像小雞仔一樣被輕松地扯了過去。

單追聽到那單薄的小身板咬牙切齒地喊着蔣清華的名字,但蔣清華充耳不聞,一副受了大打擊的樣子喃喃道:“米覃,我追哥好像真的是個學霸。”

“你他媽不是廢話?”米覃低聲咆哮,最近老師動不動就喊單追起來做非常規題,他都答出來了,他是不是學霸還不明顯?

背後傳來吱呀凳子拖地的聲響,米覃迅速僵在原地,直到感受到單追離開教室後他才解除定身咒。

蔣清華看着米覃問道:“你好像很怕我追哥。”

“你要不要臉,人什麽時候成你追哥了。”

“我這麽喊他他應我了啊。”

米覃懶得開口,在心裏嘀咕,那他總不能說別喊我追哥吧,傻不傻啊,再說自己對單追是怕麽?明明是崇拜!又聰明又拽,完全是自己的理想狀态。

這廂單追不知道自己前桌兩位關于自己的讨論,晚上的自習他不打算上,教室裏的學習環境還沒有家裏好,再說老太太今天突然鬧脾氣不去上學了單追擔心是她在學校裏遇到不愉快了,所以打算翹了最後一節課,反正老師也是講作業,去姥姥學校看看了解下情況。

單追翹的熟門熟路,正好和宋家來找他的車擦肩而過。

單追從老年學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老太太沒什麽事,今天就是單純的不想去,單追本着來都來了的思想,幹脆把這幾天的監控看了一下,老太太在學校的精氣神還不錯。

要說海京的教育資源好,大家都想将孩子送到這上學,學校建得也多,就過了兩條街單追就看到兩所小學一所初中了。

單追下了公交沒走幾步就聽到一群小孩的笑聲,他沒當回事,卻聽清了他們的話。

“喂!小啞巴,真沒錢了?”

“哎呀別壓了,到時候血都沾到衣服上了。”

“哈哈哈,你別說他長得真像女的。”

就在一人要抓那小孩頭發時,單追先拎起了他的書包将人扯了起來。

坐在地上低着頭,狼狽不堪的小男孩似有所感擡頭看向了單追,單追眼皮一跳,這雙眼睛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

哭聲拉回了單追的思維,他将人放在地上,随即報了警,多虧他們選了個死巷子,單追只要站在巷口就能防止人逃走。

那群小孩子吱呀亂叫又哭又威脅地喊着,吵得單追腦仁疼。

相比起施暴者的吵鬧,那小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趴在了地上,單追為了防止他們跑單純用力氣壓制着他們,将幾人的書包全部捆緊在一起,确定沒人能乘機溜後,将地上的小孩兒扶起,單追發現他昏迷了過去。

好在警車來得快,這次還是那個老警官,他同事提溜着最前面的小男孩,後面的男生就被扯着跟着跟着過去,一個個看見警察吓得不能自已,眼淚鼻涕流着,看起來好不傷心。

圍觀者大多數都是家裏有孩子的,他們上前問警察為什麽要抓孩子,孩子能犯什麽錯,還有言辭激烈指着警察說:“我們交稅養着你們是讓你們亂抓人的嗎?”

年輕警察哪兒見過這仗勢啊,臉都紅了,但抓着人的手還是沒松。

老警官板着臉就走過去穩定局面,單追抱着小孩兒走了出來。

衆人在看到他懷裏的小孩事就已經安靜了下來,單追看着衆人淡聲道:“不該抓嗎?要是他是你們家的孩子呢?還覺得他們可憐嗎?”

小孩白嫩的手上有一條猙獰的血痕,鮮紅的血順着指尖滴在地上。

有人開始改變态度說那些小孩,有人探着頭想要看單追抱着的孩子的臉,有人舉起手機在那裏邊錄邊解釋發生了什麽。

有一個中年婦女沖了進來,要給小孩包紮。單追沒松手,因為中年婦女看起來毛急毛躁的,不太像是懂醫的。

她從自己的塑料袋裏掏出自己市醫院的工作牌給警察看,随即一巴掌拍在單追的胳膊上,罵道:“你再抱緊點他就要被你悶死了!”

單追覺得自己冤枉,明明是那小孩裝暈,抱起來後就死死地扯着他的衣服,腦袋還一個勁地往他懷裏拱,但單追選擇保持沉默。包紮的時候她終于發現了是小孩抓緊了單追的衣服,沒辦法只能簡單地幫他把看得見的傷口收拾一下。

單追叫的救護車也到了,他抱着孩子上了車,那位醫生也跟着上了,老警官帶着那群孩子先回了警局,囑咐單追到時候把診單帶上。

小孩的情況不算嚴重,但是卻算不得好,除了這道長血口外身上還有多出軟組織挫傷,手臂上還有好些将好的小傷口。且通過初步觀察,小孩可能在心理上也有些問題,跟來的醫生是心理醫生,她初步推測小孩可能有自閉症,具體的還需要做詳細檢查才能知道。

單追沒有那麽多錢,他記下了心理醫生的電話,等聯系上了小孩家長就讓他們聯系她還醫藥費。他帶着診單和睜着眼睛不哭不說話的小孩回了警局。

檢查所花費的時間不少,單追帶着人回警局的時候那群孩子已經被家長找來先領走了,唯獨就是沒有人聯系受傷的這個。

老警官的意思是将人留在警局等人來領,但是小孩死抓着單追的衣服不放,單追把心理醫生的推測也跟老警官說了,老警官看着唇色發白神情萎靡眼神失焦的小孩,又看了看面無表情卻一直抱着小孩的單追,上前兩步湊近單追道:“這樣,你看你先把人待回去,等我們聯系到了人就去你家接人怎麽樣?”

不等單追回答,老警官接着補充道:“我給你打見義勇為的申請!”

單追還沒什麽反應,他懷裏的小孩先動了動看向了了老警官。老警官以為事情出現了轉機,他嘗試着朝小孩伸手,小孩看了看他的臉又看了看他的手随即轉頭将自己埋在了單追懷裏。

就這樣,單追莫名其妙帶了個小拖油瓶回去,他将電梯按到了13樓,想順便把湯盒拿回去。

單追一提發現湯盒還是滿的,他看了眼溫戈的門,轉身離開了,他今天沒更多的心思處理別的事情了,也許就是不在家,也許事喝膩了,随便吧。

電梯一直不到,單追發現自己有些煩躁,他轉身朝應急通道走去,門剛一推開,樓道的感應燈亮起,坐在樓梯上頭發被抓成雞窩,面色萎靡的男生擡頭看來。

對上那雙眼睛,單追突然知道小孩的眼睛像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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