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暈在教室
暈在教室
車內的氣氛十分尴尬,宋家夫婦不開口,而單追本就習慣性沉默。
單追的心态很複雜,一方面覺得這種沉默合他心意,另一方面又希望對方可以說明來意,将事情早說出來早解決早好。
這邊宋莊看着一開始說要來看兒子,來了卻一反常态的妻子也有些苦惱。他可以在公司事業上把握全局拿捏各個部下,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地位足夠高不需要考慮事情以外的他人情緒,而他和妻子是從小起來的情誼,他只需要聽話就好,也不必在情感關系上多做斟酌,出于對自己這方面的放任,宋莊在面對找回的兒子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上次想見兒子,但是因為自己的不善處理跟情感相關的關系導致場面一度尴尬,只能說了事之後就借口公司有事離開。害怕又出現上次那種局面,不僅沒有拉近和單追的關系反而将人往更遠處推,宋莊自己再也沒有來找過兒子。
這次妻子說要來,宋莊本來想着有她在應該能拉近和兒子的關系,但是沒想到妻子卻一改平時處事的如沐春風,變得咄咄逼人了起來。
車開了一路還是沒人說話,眼看着就快要到學校了,宋莊不知道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又是什麽時候了,馬上就是老太太壽宴,得提前2個月就開始準備,她生日當天還要宣布她那份股份的處理,所以在那之前公司也有的忙的。
宋莊掩下眼裏的野心,看向單追的時候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實際上他在緊張或者産生某些不好的情緒時往往會下意識地繃着臉,這個習慣加強了他在公司裏威嚴的形象,但是在現下這個情境裏,就極其不合适了。
姜清苓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和第一次見面的兒子接觸,該用什麽态度,因為老太太的原因,她們從知道消息聯系到人到安排人在海京住下都盡可能的保持低調,甚至減少接觸,就是為了掩人耳目,進而保護單追的安生日子,不讓他陷入無妄之災。
老太太也知道他們找回了兒子,但直接沒動靜還不是因為他們表現得足夠不在意?今天實在是一時沖動,早上聽到宋潤走之前談到秦家那兩兄弟,讓她不可控制地瞬間想到了單追,情緒上湧昏了腦袋就想來看看,但是也沒注意時間,只記得找了個送宋莊上班的由頭一起出了門。
誰知道剛好碰上了,比起第一次和兒子見面的陌生,對單追形象态度的不滿情緒更加有存在感,也許是為了借機回避那份陌生及不知所措,姜清苓才一反常态。
就在她想着要怎麽打破這個僵局的時候,姜清苓就看到自己的低情商老公板着個死臉,用訓犯了錯的下屬的語氣,對兒子道:“在四中學習怎麽樣?考試了——”
啪的一聲,姜清苓一巴掌就拍在了宋莊結實的手臂上,力道之大,手掌都給她拍紅了。宋莊的話被這突然的攻擊打斷,他看向自己親親妻子的表情從不可思議到疑惑到委屈,各種情緒轉變得叫一個流暢。
姜清苓難得不注意形象地狠狠瞪了宋莊一眼,心想不會說話就別說,自己雖然也不知道問什麽,但也知道一開始不能問考試問成績的,先不說成績好不好單追會覺得怎麽樣,就還沒到那份上,剛和人家想見,甚至連正兒八經的認親都沒有,就擺長輩的樣子去問成績,再說了也不看單追是什麽樣,一看就是不會好好學習的那種,問考試問成績不是故意給人找不痛快嘛!
她俨然忘了自己在一見面的時候就給單追下馬威的事情了。
不管是她的內心戲還是宋莊的單追都沒心思去琢磨,眼看着快要到學校了,他松了一口氣之餘,也有些煩,他不信他們就是專程來偶遇自己并送自己來學校的。
況且自己出門的時間早就過了正常上課的時間,這是不是意味着他們早就等在小區樓下,這麽大費周章沒有事單追是絕對不相信的。
車停了,三人各有思量,宋莊在可惜又失去了和兒子相處的機會,姜清苓心想住的地方離四中這麽近?
單追昏着腦袋看着這兩人破冰道:“你們找我什麽事?”
宋家夫妻對視了一眼,還是姜清苓開的口,她想起了資料裏寫着養大單追的是一位眼盲的老太太,她在心裏嘆了口氣,想着從這個為切入口,便道:“聽說溫女士眼睛不好——”
溫是單老太太的姓,單追本來因為感冒而昏沉的腦子一下強制清醒了過來,他面露狠戾地看着面前的兩人,警告道:“不要去打擾我姥姥!”
兩人俱被單追的反應驚訝到,倒不是單追看起來有多兇,相反因為生病,他在他們眼裏看來更像是龇着牙的狼崽子。
一直留心着後座的司機卻被單追面露的狠色驚到,一下沒控制住按響了車喇叭。三人俱從各自的情緒裏緩過神來,單追只覺得各種意義上的無力,因為自己的弱小,就連威脅都只能說回理屯。
可他也只能做出對自己的損傷比對對方的損傷要大得多的威脅。單追拉開了車門,強撐着頭痛和每呼吸一下嗓子就燒着疼的不适往學校走。
姜清苓的眼淚随着單追關上車門的那一聲響滑出了眼眶,她面上還維持着開口時的從容,可通紅的眼眶和就算塗了口紅也看得出灰白的嘴唇都在誠實地反應着她的脆弱。
夫妻倆此時才一同意識到,自己離單追的隔閡在這17年已經擴充成了鴻溝,而他們一開始為了別的顧慮,将人接來海京後對他不管不顧的行為無疑又在鴻溝裏撒下了荊棘種子。這意味着就算按照他們的計劃,最後将人接回家,也只會是住在一個房子裏的陌生人罷了。
“老,老公。”姜清苓面無表情,但聲音發顫地對宋莊道:“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宋莊也從剛剛單追散發的敵意反應過來,他将妻子摟在懷裏,一下一下地輕拍她的背,安撫她。
“追哥!”蔣清華看見單追興奮地朝他打招呼,但單追像是沒看到他一樣慘白着臉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人家都沒理你,舔狗。”段超将盯單追的陰郁視線收回,對蔣清華刺道。
蔣清華直接朝他做出了一個揮拳頭的姿勢,話都沒多說一句直接朝單追走去,還在打水但看到單追的米覃也邊走邊擰水杯朝單追走去。
蔣清華和米覃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單追的異常,兩人打着眉眼官司,都撺掇着對方去摸老虎屁股,上課鈴想起,兩人不情不願地坐回座位,這節正好是老班的課。
他看到最後那個趴着的身形就糟心,怎麽就碰上了這麽個說也說說不得的刺頭,能教訓他啥,人成績好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也不主動惹事,但被動沾上的事可不算少,上次打架這麽大的事,警察都來了,可他也沒錯,還得鼓勵他見義勇為得好;雖然經常遲到早退,但人要照顧眼盲的姥姥,而且沒有耽誤自己的學習....
可正是因為他事事都師出有名,讓他一次都拿捏不了他,偏生他還一直在刷存在感,這導致老班這段時間頭發都少了很多,因為教訓不了單追,但自己又很不爽,只能薅頭發,本來就沒幾根,現在更稀疏了。
“單追,單追!”
“追哥,追哥老班喊你,追——”
“蔣清華你把那大爺給我喊醒。”老班心氣不順地說。
蔣清華尴尬地朝老班笑了笑,随即正大光明的返過身喊人,他湊在單追耳邊輕聲喊着。
“大點兒聲,怕吵着他呢?!”老班已經走了下來,對蔣清華陰陽怪氣道。
全班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教室的這個角落。
蔣清華在老班警告的眼神下,控制着力道推了推單追,老班剛想諷刺蔣清華在給人撓癢癢,就看見單追被推動了,掩在手臂裏的臉露了出來,蒼白無比,人已經暈了過去。
米覃最先反應過來,也不管自己最怕的老班就站在自己旁邊,着急地邊起身邊拍蔣清華的背,快速說道:“愣着幹嘛快背單追去醫務室啊!”
“對,醫務室,蔣清華快!你先把人背去醫務室!”老班反應過來立馬對蔣清華道。
全班鬧哄哄的,老班用力拍了拍靠得最近的那張桌子,好巧不巧正好是米覃的,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桌上的本子被拍得跳了跳,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老班:“幹嘛幹嘛呢?!上課呢!都給我安靜,下半節課随堂測試!”
米覃還在猶豫要不要跟着蔣清華去看看單追的情況,聽到老班的話後立馬蹿了起來。
“幹嘛去?!”老班眼疾手快地拎住他的後衣領。
米覃咽了咽口水,結巴道:“我,他蔣清華腦子不好我陪着去醫務室。”
米覃在心裏對蔣清華道歉,老班想了想剛剛确實蔣清華離單追最近卻半天反應不過來,所以就放米覃走了。
要是蔣清華知道了一點會奮力反駁說他自己是近距離直面一切的發生,受到的沖擊最大,一時反應不過來再正常不過了!
但他此時只能在校醫恨鐵不成鋼地說:“放他下來啊!”時呆愣愣地點頭,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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