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戳手抱怨

戳手抱怨

一般不怎麽生病的人生起病來往往會很嚴重,單追就是這類人。他高燒不斷,老班下了課就把蔣清華和米覃都趕回去聽課了,自己守在這裏。

雖然平時對單追牙癢癢,但為人師的,心裏只會是希望學生好的,特別是這麽個好苗子,老班心裏對單追的期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提升到沖刺市狀元的程度了。所以在看到他高燒不退,老班急的差點兒把頭上為數不多的頭發都薅下來了。

“快點退啊,快點退燒,別把腦子燒壞了啊!”

老班坐在一旁,一邊抖腿一邊低聲碎碎念,校醫被他煩的心神不寧,硬是要開口趕人了,老班才安靜。

單追中午的時候醒了一會兒,跟着到下午燒才開始退,雖然沒有退到正常值,但也意味着情況相對來說有所好轉,得看着,萬一後面體溫又飙上去了就得送醫院了。

老班下午又去上了節課,下課鈴一打跑得比學生還快,立馬去醫務室查看單追的情況。學校的基礎設施建設不差,理智上老班是相信校醫至少在治療感冒這件事上不會比醫院差多少,但是還是控制不住的擔心,老班撐着一把已經僵硬的胳膊腿朝校醫院跑去的時候,自嘲地想到自己對老婆都沒這麽上心過,這學生就是來向他讨債的!

也不枉費他這麽關注,單追的體溫已經降到了38度并且兩個小時沒有再往上燒了,現在把水吊完就差不多了。但問題是還有一節課就到下午6店了,一般來說還有晚自習,所以不算放學,可單追家裏的情況他了解,有個在特殊老年大學上課的姥姥要接,這.....

老班猜到單追的家庭信息表裏應該不會老實填家屬聯系方式,但還是抱着萬一的心理去看了看,果然無人接聽。

上次單追說他姥姥是哪一所學校來着?海京這種學校一共有兩所,但是兩所就像是在城中遙遙打擂似的,一東一西隔城相望,這也就意味着,就算老班肯和別人換課代單追去接,跑錯學校的可能性也有50%,更何況還要找人....

“李老師?”

“趙老師。”

“來,有個事兒跟你說一下。”

“欸,我——”老班的話沒說完,年級主任就已經走了,無奈他看了躺在病床上的單追一眼,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腦袋跟着去了。

這邊老班操心着單追姥姥放學回家的事情,老太太的班主任也愁着。

“老師您別急,我家孫肯定有點小事耽擱了,我等等就好了,您要是急着下班,就先走,我到門衛處等他。”老太太雲淡風輕地對她班主任說着。

她班主任實際今年才20出頭,正是凡是都喜歡較真的時候,哪兒能真就把她留在這自己下班吶,別的不說,這算自己的失職啊!

年輕的小姑娘笑得比哭還難看,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據了解老太太是和她還在讀高中的外孫一起住,也沒別的親屬,還就真只能等她外孫來接她。

她是中途接手這個班的,之前也沒太多經驗,只能在寒風下硬陪着老太太等。

“小章老師,您進去吧,外邊風大,別吹着。”老太太摸了摸自己被風吹亂的發絲,頭一動不動地說道。

“溫同學,咱們進去等吧,你別凍壞了。”

“這算什麽,這可比理屯暖和多了。”老太太拒絕,手攥着盲杖,倔強地站在原地。

年輕班主任看見老太太被吹紅的鼻頭,和一刻沒停下撫摸盲杖的大拇指,了然,她也沒有所表現出來的那麽淡定。老太太不肯進去,她怎麽會自己進去,章老師只能在原地站在陪她,還調整了角度,盡可能為老太太多擋着些風,雖然風是從四面八方吹來的。

一旁路過的老資歷工作人員看到兩人,朝小章招了招手。

小章跟老太太說了一聲就吸着紅彤彤的鼻子朝那人小跑去。

單老太太沒留意聽她們在說什麽,她知道自己這樣給人添麻煩了,可是只有在學校等,對單追來說才是減少麻煩。

單老太太想着今早單追感冒的事情,腦子控制不住開始發散思維,這麽大的人不會暈倒在路上吧?人行道還行,別是馬路啊!

就在老太太胡思亂想的時候,章老師跑着回來了,雖然聲音被凍得發顫但也難掩喜意:“溫同學你還有個孫子是不是?胡老師說上次他來接過你,我已經聯系過他了,馬上就來!”

單老太太聽着她機關槍似地不留空閑的把話說完,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還有的這個孫子是誰。雖然她喜歡溫戈那個孩子,但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讓單追在他面前敗了好感,覺得和單追和交朋友還得拖着自己這個老太婆,可是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年輕老師語氣裏的歡快是不加掩飾的,況且私心裏比起在這兒等,她更願意在家,且溫戈也能聯系上單追。

溫戈來得很快,幾乎是接到老年大學打來的電話時就往這趕,來的時候還一直在檢查手機自己有沒有漏掉單追的消息,因為和單追沒有加聯系方式,他就看陌生來電和陌生來信,但都沒有。

溫戈壓下疑慮去接單老太太,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去接人的時候溫戈沒了上次的尴尬,畢竟在單家也蹭了很多次飯了。他真還蠻喜歡單家的氛圍,彼此之間相互關心,但不會過于肉麻,也不吵鬧,就算不幹什麽和他們呆在一起發呆,神經都很放松。

“姥姥。”溫戈在工作人員面前直接省了姓,不管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和單老太太的真實關系,也許是溫戈多想了但他覺得有兩個人高馬大的孫子和老人親近,這裏的工作人員也不會太對老太太疏忽,也是以防萬一了。

溫戈扶着老太太對老師表示了感謝後說道:“我們回家吧。”

“再,再見。”小章老師眼睛直直地盯着溫戈,一旁的胡老師好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調笑道:“小章老師?回神了!”

小章老師眨了眨眼睛,眼神還有些恍惚,臉确實紅彤彤的,她感嘆道:“溫同學的孫子好帥啊....”

胡老師笑道:“她還有個孫子,更帥!”

“還有比這帥的?”

“嗯...怎麽說,兩人不是一個感覺,但是長得也很俊。”

小章老師紅着臉笑道:“我不信,除非我親眼看到。”

話題主人公這邊氛圍相較她們就沒有那麽輕松了,溫戈對單姥姥撒了個謊,說是單追有事讓他來的,他不知道在給他打了電話後老年大學的工作人員就把情況跟老太太說過了。

但老太太也沒揭穿,只是心又往下沉了沉。

溫戈心裏也念着事兒,兩人一路沉默着到家。溫戈見老太太情緒不高的樣子就打算先告辭,卻被老太太攔下。

溫戈看着老人,只見她嘴輕輕動了動但沒說出話來,留意到她一直磨蹭着盲杖的動作,溫戈意識到單姥姥在猶豫。

餘光收錄着房子的空蕩,溫戈心靈福至道:“我去找單追,別擔心,他那麽大個人,估計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老太太送了口氣地向溫戈道謝,溫戈連忙說不用不用,他自己也有些這人到底去哪兒了。

溫戈朝單姥姥問了單追的電話。

這邊握着單追手機發愁的老班被突然亮起的屏幕吓到,手機差點兒就被他丢了出去,趕緊抓穩

“喂?”

“單追?”電話是溫戈打的,為了讓單姥姥不那麽擔心,電話就是在她旁邊打的。

“我是單追班主任,你是?”

“他朋友。”

“朋友啊,朋友...”老班在糾結,朋友能知道單追家裏的事嗎?願意幫忙嗎?

單老太太聽出了老班的糾結,她開口道:“老師好,我是單追的姥姥,單追怎了?”

“姥姥?!”

溫戈三言兩語把接人的事說了,老班松了口氣後也将單追的情況給交代了。電話這邊的兩人都松了口氣,只是感冒,還正好暈在教室。

老班自然聽出了電話那頭松氣的聲音,他反應了一下,回想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暈倒,高燒,燒了一天,剛退燒,人還沒醒,随便單拎一個詞出來都不至于是松了口氣的反應,更何況他說了一堆!

老班突然有些明白單追身上帶着的狠勁氣質是哪裏來的了。

家屬的反應這麽平平,老班也不知道該是什麽情緒,他有些麻木地聽那邊說來接人,電話挂了之後他狠抹了自己的臉,長籲了口氣。

這邊單老太太和溫戈是真的沒怎麽把這事放心上,不說溫戈小時候寄人籬下和溫京經常生病,有時候還會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只能抗過去,單老太太一直對單追就是放養,她知道自己眼睛不好,自己生活都會有很多不便,更別說在單追遇到事時真正幫到他了,所以他只能自己立起來,自己變強大,這種事,說小不小但說大也真的不大,知道他沒事就行。

溫戈去到四中時正值四中晚自習課上,學校靜悄悄的,溫戈來了之後老班也就走了,今天到底也耽擱了好些事情。

單追躺在最裏面的床上,溫戈往裏走,拉開最裏的那張簾子,發現單追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腳還超出病床一截,溫戈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他可沒打算搬昏迷的人回去,還是得他醒了。

溫戈百無聊賴的戳單追的手臂,別說還挺軟和,他以為肌肉一直都是硬邦邦的,他邊戳邊小聲吐槽:“你這麽輕松哦,嘴一張我就得手寫廢給你整筆記。”

“你真的有時候氣死個人,我沒見過你這麽木頭的人。”

“說起溫京,那個傻小子,沒良心的,誰是親哥,該黏誰他都分不清!上次我去看他,抱他,他腦袋一直朝着門!”

“我還以為你不會生病呢,拽的個二五八萬的。”

“.....”溫戈趁這人聽不見,也不在意面不面子的,叽叽咕咕把攢着的吐槽都說了個遍。

“你怎麽還不醒——”

“筆,筆記還是,咳,得給的。”單追虛弱的聲音傳來,溫戈戳到單追手腕的手指頓在了原地,他人也僵在了原地。

空間安靜了幾秒,溫戈這才微微甩甩腦袋,嘀咕到:“這怎麽還幻聽了。”

話語剛落,他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人虛握在了手掌。

單追:“癢。”

因為生病,單追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像是被灌滿了氣流,溫戈感覺都吹到了自己耳邊,搞得他耳朵也有些發癢,他不自覺的偏了偏腦袋,語氣不善地說道:“醒了就起來!”

跟着又狀作随意地跟着問道:“你從哪兒開始聽的?”

溫戈腦子從單追開口時就沒停過,一直在回想什麽時候說的筆記的事,這個之後自己還說了些什麽?!

“從一,咳,開始,咳咳。”單追回答道。

茲拉一聲,椅子在地上拽出難聽的聲音,溫戈猛地站起,單追被他吓一跳,擡頭看去,就算背着光也看出了他通紅的臉。

“裏面的!幹什麽呢!”校醫壓着聲音說道,随即掀開簾子,正好看見溫戈通紅的臉,她看了看溫戈又看了看還躺在床上的單追,動了動嘴卻沒出聲,耳尖卻是紅了,忿忿地拉上簾子道:“都注意着點!”

沒說注意什麽,但溫戈該死的就是秒懂了,他咬牙切齒地罵了聲前桌那個腐女的名字!都怪她!要不是她自己怎麽會秒懂!

單追看着溫戈越來越紅的臉,想開口問怎麽了,卻是控制不住地先咳了一聲。

溫戈轉頭惡狠狠道:“你閉嘴!”

單追咳完聞言閉上了嘴,蒼白的氣色稍微削弱了他五官的攻擊性,更何況他此時還微微睜着眼,看起來甚至有些無辜?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麽的溫戈覺得自己肯定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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