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chapter35

chapter35

後面的車輛繞到前面,司機摁着喇叭,冒雨打開窗戶罵了句髒話。

陸岩松開她的手,重新握住方向盤,踩下油門,拐個彎就能看到冬梅的小店。

下過雨的路面濕漉漉的,倒映着街邊的招牌,原本是寧靜祥和的普通夜晚,卻被一陣打鬧聲打斷。

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在冬梅店裏發瘋,推桌子踢椅子,冬青上前阻止,卻被人拿刀砍了一手血。

陸岩迅速将車停在路邊,小跑過去。

男人模樣癫狂,舉止誇張,嘴裏念念有詞,看樣子像是吸嗨,産生了幻覺。

陸岩趁男人不注意,迅速握住他的手背往裏壓,男人吃痛,刀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再順勢一個反手,男人的手臂被背到身後,那人疼地哇哇直叫。

冬青和幾個食客過來幫忙,用不知從哪找來的繩子綁住他的手腕,男人掙脫不開,表情痛苦,說着胡話。

等警察過來的間隙,一個皮膚發黃的中年婦女哭鬧着進門,她背上背着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嬰兒,臉和衣服髒兮兮,無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女人大概是那男人的妻子,見到被壓制的丈夫,哭訴不止。

原來男人沒有正經工作,還染上了吸.毒的惡習,因為沒錢,還把大女兒賣給了一個願意出錢的老人家,而男人把拿到的錢全都用在毒品上。女人為了養活家庭,甚至還去站街,可掙來的錢全都被男人奪了去,繼續吸.毒。現在他們生活困難,無依無靠,連飯都吃不起。

這像是一個衆多吸.毒家庭的縮影,一旦沾染上毒品,不僅是吸毒者本人,連同他的家庭也都會生活在無盡的深淵中,不得翻身。甚至,整個社會都會被牽涉其中。

陸岩無言,這樣的家庭,他見到過太多。悲哀嘆息有之,怒其不争有之。

警車不久就到了,他扭頭朝外望去,周慕沉默地站在屋檐下,狂風卷着大雨滾落到她的衣角,發絲随風飄揚,迷離了雙眼。

警察将人帶走,插曲告一段落,女人的哭鬧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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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做了一桌菜款待他們,冬青傷得不重,随便用紗布纏了纏就幫忙端菜,接着走到冰箱前拿出幾罐啤酒。

“招待不周,都是一些簡單的小菜,別介意。”冬青冬梅坐到對面,在周慕面前,他們始終小心翼翼。

“謝謝。”周慕說。

這兩個字着實讓對面的冬青冬梅受寵若驚,連一旁的陸岩都有些錯愕。

冬梅慢了半拍才回:“不……不用謝。”

“不用這麽拘謹。”周慕看向冬梅的眼神柔和,與之前第一次來這時的壓迫感完全不同,她的語氣很溫柔:“你們既然是陸哥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冬青立刻給陸岩使眼色,似乎想确認這一出怎麽回事。

周慕也順着視線看過來。

陸岩便開口:“她說得對。”

冬青明顯不信,陸哥明明前不久還警告自己,怎麽這麽快就倒戈了?不過周慕還在,他倒沒有白癡地問出口。

冬梅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周慕吃得津津有味。

陸岩忽然問起店鋪安全的問題,問之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冬青說沒有,今天是意外,不過這裏本就不是什麽安分之地,以後這樣的事可能還會發生。“畢竟這兒好多人都染毒,要我說啊,那些販.毒的才最是缺德,十惡不赦,死了都該輪畜生道無數次,世世代代變蟑螂。”

陸岩太陽穴一跳一跳的,悄悄用餘光瞥了身邊的周慕一眼,她表情并無異樣。

“行了。”他制止冬青。

“明天,我讓阿車派兩個保镖過來。”周慕放下勺子,略過剛才冬青說的話,視線掃過對面的兩人,再落到身邊的陸岩身上。

有了保镖,就算陸岩不在,今天這樣的人至少還有人幫忙。

這的确是把他們當朋友,周慕并不止是說說。

對面兩人還持續在錯愕中,怎麽感覺這位美女的心也沒有陸哥以前說得那麽毒啊,準确地說,跟狠毒一點不沾邊。

“多謝。”陸岩沒有推辭。

飯後,陸岩開車送周慕回家。

臨走前,冬梅打包了一份小龍蝦叫他帶上。

雨已經停了,深夜,路上冷清。

吉普穿過擁擠的街道,拐彎走上寬敞的柏油路,車廂裏冒着小龍蝦的香氣。

周慕望着那白色打包盒,想起冬青說的話,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也覺得販.毒的應該下地獄?”

“周慕……”陸岩叫她,頓了一秒,再次發現一個不争的事實,她姓周。

“其實他說得沒錯。”周慕自顧自接了下一句,是自嘲的口吻:“最惡心的就是販.毒的人,我們都該死。”

陸岩蹙眉,她的确姓周,但又與周家格格不入。

于是,他叮囑了一句:“以後這樣的話,記得只能在我面前講。”說這話時陸岩正在認真看路,并未留意到她的眼神變化。遲遲沒有聽到回音,他轉過頭,見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仿佛已安然睡去。

他随即關掉電臺,留她清淨。

*

周振在接受周元的産業以後,大刀闊斧改革,想要快速做出點成績讓他父親看看。于是,他替代周元同宋先生達成合作,準備通過一艘郵輪将一大批象牙虎牙從下烏裏走私到水威,再由當地的手下接手運往藍田。

這件事剛敲定下來,周元即将被槍決的消息也傳來。

行刑當天,周義坤依舊沒有出面,家族其他人則身着黑西裝,胸前別一朵白花,站在刑場外等候。

那日突然下起了暴雨,陸岩為周慕撐一把黑傘,站在她身後。

場地空曠,雨幕裏似乎傳來一聲槍響。

陸岩望着那雨幕,心想,這也算另一種意義上的為師父報仇了。所有人,都會為自己做的錯事付出代價,無一例外。

雖然周義坤始終沒有原諒周元,但他還是吩咐周慕找個靈位,請大師做個法事為他超度,畢竟死者為大。

周元的事他之所以做的這麽絕,其中也有殺雞儆猴的意思。如果不忠心于他,那麽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絲毫不會手下留情。

周元的事情結束,周振的活動很快展開。

陸岩守了大半個月的場子,日子過得清閑又平靜。這一日,周慕找到他,終于要帶他去做點不一樣的事。

郵輪從下烏裏出發,時長約半個月,途徑舊烏、南泬,之後北上,最終停泊水威。

周慕的目的是破壞他們此次的交易,讓貨物在到達水威之前消失。她的計劃是先上船,之後找到存放貨物的地方,等到了海上直接将貨沉底。

此行不能被周家人所發現,所以在上船之前,她告訴周義坤自己發現了一個新的木材基地,要進深山考察十多天,他并未懷疑。

一個風和日麗的豔陽天,周慕和她的小弟們以游客的身份登上了這艘郵輪。幾人帶的東西并不多,兩個行李箱,一個黑色手提袋,一半都是周慕的衣物和鞋子。

陸岩接過行李箱,白眼翻上天。

船上游客不多,大多數是獵奇游客,乘坐飛機來此賭博購物後,又坐郵輪回家;少部分是這一帶的商人,一會兒英語一會兒裏語,還夾雜着灣腔。

雖然郵輪外表看起來有些舊了,但船上設施完備,卧室、餐廳、小型賭場、舞臺、咖啡廳等設施應有盡有,倒還對得起船票。

這次随周慕一同上船的人并不多,陸岩、阿車,再加一個不講話的川仔,全是她信得過的人。

三名手下都提着包,裏面裝着衣物和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檢票以後,幾人随着人流進入船艙。人多擁擠,一個身着風衣的人推着行李箱,車輪不小心撞到周慕的鞋。

她微微皺眉,側頭望去。

此時正好起了風,那人和周慕差不多高,長發微揚,在發現她的目光後連忙埋頭致歉,或許怕惹事,看也沒看她一眼就推着行李箱迅速走遠。

周慕閃過疑惑的眼神,将墨鏡拉下,夾在鼻尖,朝那人走開的方向多看了幾眼,她敏銳地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怎麽了?”陸岩從後面走到身邊。

“沒事。”周慕搖頭,重新戴好墨鏡。

這一次,陸岩走在前面給她開路,阿車和川仔一左一右,防止有人擠到她。

一等票房間大環境好,視野開闊,打開窗就能看到外面的碧海藍天,但因為現在還沒出發,只能看到渾黃的美目河和對岸的青山。

周慕沒有親自放行李,川仔守在她身邊,而阿車和陸岩負責将行李放好。

陸岩拿了卡,看了眼門上的號碼,周慕住在A9號,就在他斜對面的旁邊。

很快,郵輪到點離港,興奮的游客們都堆積在甲板上拍照。周慕則進了船艙,打算去餐廳找杯檸檬汁喝。

川仔形影不離地跟在身後,此行為了掩人耳目,他打扮得非常普通,一點也看不出是保镖。

而阿車和陸岩在放下行李後,第一時間将整個郵輪走了一遍,大概摸清了船上的區域分布。周振的貨占地面積不可能小,應該是堆在類似貨倉的地方,正當他倆想繼續往下走時,服務生突然出現,攔住了他們,說前面旅客止步。

兩人讪讪,只好上樓。

而這邊周慕已經從餐廳輾轉到了賭場,地方雖小,但五髒俱全。

她來到一臺老虎機前,随便玩了兩下,這會兒還是白天,人并不算多。過了會,她又去到德撲前試試運氣。

其他游戲可能一般,但每次玩德撲,周慕像是財神附了體,一連贏了三局。

正當她将砝碼都捧到自己面前時,肩膀被一名男士拍了拍,周慕回頭,一杯血腥瑪麗遞到她面前,“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請這位美麗的小姐喝一杯?”那男人穿着白襯衫、格子西褲,背頭輸得一絲不茍,戴着無框眼鏡,一副斯文模樣。

川仔迅速出手,推開了擋在她面前的酒杯,一副警惕的态度。

男人略微詫異,卻并未惱怒,沒想到美女身邊還有保镖專門守着,他無奈地說道:“我見你玩得好,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并無惡意。”

見周慕仍未搭話,男人倏爾反應過來:“哦,恐怕是聽不懂。”他随即又用裏語說:“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玩一次?”

周慕不答。

男人再重複了一次,正當他要繼續用英語時,對面的女人終于伸伸下巴,示意他來一局。

結果不出所料,周慕小贏,嘴角微揚;男人啧啧笑,輸得服氣。

他朝周慕伸出手,“可以交個朋友嗎?我叫林旭陽。”

周慕極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遠,用肢體語言告訴他并不想與他交朋友。

林旭陽望着她的背影啞然失笑,真有個性,可惜一直戴着墨鏡,看不到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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