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46
chapter46
當時冬青在幫冬梅打下手,見陸岩推着輪椅進店,趕緊迎上去,主動招呼道:“這一定就是陸哥的哥哥了,你好,我是他的朋友,冬青。”他伸手時在褲頭上擦了擦手心。
張圖握了握他的手,笑了一下,算作回應。
冬青這才知道原來陸哥的哥哥不會說話。
冬梅從後廚冒出一顆頭來,臉帶着笑意,“你們來了。”
聽說這是慕小姐主動邀請的一餐,冬梅非常重視,準備做幾個拿手硬菜。
陸岩閑着也是閑着,也去洗土豆刮皮,怕張圖覺得無聊,還丢給他幾瓣蒜,美其名曰活動一下筋骨。
冬青在一旁打聽:“陸哥,上次我說漏嘴,慕小姐沒有生氣吧?”
陸岩斜他一眼,“沒有。”
冬青立馬笑得開懷,“我就知道慕小姐那麽心胸寬廣的人,一定會大人不記小人過!”
陸岩擇菜的手一頓,“誰是小人?”
“我我我!”冬青沒個正形,突然幹咳兩聲,壓低聲音說:“陸哥,我發現慕小姐對你挺好的。”
張圖聞聲看來。
陸岩沒什麽明顯的表情,他停下刮土豆的動作,對冬青說:“你早上洗臉了嗎?”
“洗了啊。”正在處理洋蔥的冬青不明所以。
“眼睛。”陸岩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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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以為自己眼屎沒擦幹淨,忙用小手指揉搓,結果就是被辣得呱呱叫。
不多時,廚房飄來飯菜飄香,看時間已經快到七點,周慕應該快過來了。
然而那天,陸岩并沒有等到周慕,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彼時的周慕被周義坤臨時叫回老宅,她剛進門,就感覺到客廳氛圍凝重,院門口的壁燈閃了又閃,下一秒竟然直接熄滅。
阿車和川仔們停在門口,留周慕一人進去。
周義坤坐上位,臉色嚴肅,渾身上下像是壓抑着憤怒,眼裏殺氣很重,在周慕出現時,那雙獵鷹般的眼睛便緊緊鎖住她。
周振和三太坐在一邊,待看見她的身影,眼神裏流露出一種輕快的情緒。
“父親這麽着急叫我回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周慕模樣不緊不慢,她走到周振對面坐下,女傭順勢過來為她添了一杯茶。
周義坤大手一揮,客廳內的傭人們全都退下,只留周家人。
周振穿着得體的西裝,袖口燙得平實,燈光落在他的無框眼鏡上,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內心冷笑,周慕這平靜的面容恐怕維持不了太久了。
周義坤的食指輕敲着桌面,他問:“上次去的木材基地,考察結果如何?”
語氣比起詢問,更像是質問。
周慕的大腦迅速運轉着,周振原本應該在緝拿海盜,現在突然回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而這意外對他來說應該不算壞事,因為他的心情看起來十分不錯。
她今天一回老宅就發現氣氛不對,周義坤對她的臉色和态度與上午有着天壤之別,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才會讓父親如此興師問罪。
“其實,我并沒有進深山考察。”周慕在腦中略一思索,回答道。
這回複讓周振稍感意外,他以為周慕至少會先撒個謊。
但周義坤臉上卻有了松動,他剛要繼續問,周慕卻已主動開口:“實際上,我上了郵輪,就是二哥托船運老板運貨的那艘郵輪。”
周振眼底閃過疑惑的神色,原本他設想的是父親會步步逼問,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承認!為什麽?
“你……”周義坤指着她的臉,“這麽說,你果然……”
“所以,你是承認了象牙的消失跟你有關系咯?”周振接下周義坤的話。
周慕這才把視線挪過來,語氣平靜地反問:“我在船上和象牙消失有什麽直接的因果關系?”
問得好!周振冷笑:“你還狡辯!”他把筆記本推到她面前,裏面正是游輪攝像頭拍到的她幾次三番進入貨倉,在走廊穿梭的畫面。
“你為什麽要隐瞞我們,謊稱自己去深山,轉眼卻又出現在游輪上?為什麽要鬼鬼祟祟進貨倉?這個人,是你手下不是麽?”
周慕喜歡動物,在周家本就不是秘密,當年父親硬要牽走她外公送的那頭大象,周慕竟然還咬了父親一口,當時父親勃然大怒,周振對此還有印象。
不僅如此,當初周慕老和周元鬥,他總躲在一邊不敢站隊,他心裏清楚這兩人都是不好惹的主,互相使絆子也是常有的事。如今他接手了周元的一部分事務,他知道,按照周慕的脾性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所以當發現她居然在船上時,他幾乎是毫不遲疑地就認為象牙的失蹤和她有關。
“父親,我确實喜歡動物,但如果我真想做些什麽,我為何不直接從動物基地下手?”周慕看向周義坤,解釋道:“二哥的那批貨是運往藍田加工兜售的,利潤算在周家頭上,我有什麽理由橫插一腳?”
方才周振拿着視頻資料回來,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風點火,周義坤一時情緒上頭,還真就着了他的道。現在聽周慕一解釋,才發覺她說得也有道理。觀察周慕這些年所持有的周家業務,幾乎可以說個個蒸蒸日上,即使是在賭場和毒品都虧損的前提下,她手下的木材玉石都在盈利。
可這話到周振耳朵裏,卻成了利潤算在他頭上,她有什麽理由不橫插一腳?
“那你怎麽解釋你不聲不響不出現郵輪上,太湊巧了不是嗎?”周振繼續反問。
周慕神色未變,她不緊不慢地端起茶杯,用茶帽撫了撫表面的茶葉,優雅地喝了一口之後,這才擡眉道:“那艘郵輪在行駛到公海時突然遭到海盜登船襲擊,這些監控裏有嗎?”
“海盜怎麽就知道什麽時候……”
“你只需要回答有還是沒有。”
迫于周義坤的眼神壓迫,周振不情不願地回答:“……有。”
“既然如此,為什麽你一定就認為我和象牙消失有關呢?”周慕哂笑,“看來二哥對我的偏見頗深啊。”
“你!”不正面回答問題,反而将問題抛給對方。周振難掩失态,他有點着急,“那你究竟為什麽撒謊登船?”
周義坤看過來,也想知道原因。
如果她登船是為了其他事,那大可大大方方行動,何必撒謊?這背後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
客廳靜谧,外面起了大風,樹枝刮過窗玻璃,傳來尖銳的摩擦聲,天将大變,似乎暴風雨将至。
周慕翹起二郎腿,從容答道:“我得到線報,說,一名低調的化學專家将會坐游輪回巴斯拉巴,大哥過世後,我們的毒.品産業就暫時擱置,但一直那麽停頓不前也不是好事,我想,找一個有能力的幫手繼續大哥未完成的事業,讓周家做大做強是當務之急。”她清淺地笑了一下:“但線報的真實性有待考究,怕打草驚蛇,也怕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只好偷偷行動,沒有提前和你們商量。”
周義坤眼睛一亮,“化學專家?”
周慕點頭,“聽說是知名大學的化學教授,手握好幾個期刊論文,研究方向與高純度分子提取高度重合,這樣的人才在制.毒領域當然也能提供一些新的想法。”她補充道:“如果我們能和這樣的人結盟,那麽以後,就算洛蘭東山再起,已為時已晚。”周家自然會坐穩第一寶座。
周義坤眼裏的殺氣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衷的欣賞。
“那結果呢?找到他了嗎?”周義坤追問。
視頻裏,他們跑上跑下,明顯就是在找人,确實和她說的都對應上了。
“很可惜,當時遇到了海盜,”說這話時,周慕重新望向周振,“所以沒能見上面。”
周振臉色不明。
周義坤深深嘆了口氣。誰知周慕下一秒接道:“但就在今天中午,我收到了阿車傳來的消息。”
“找到人了?”
“對。”周慕回望周義坤,“原本是想先安頓好她,明天再向父親禀報,沒想到……”沒想到竟被周振告狀在先,臨時被叫回老宅接受拷問。
這話無需說完,衆人也知曉其中意味。
周義坤橫了周振一眼,像是在埋怨。周振臉上無光,灰溜溜地低下頭。
“今天的事,是你哥哥的不對。”周義坤輕咳一聲,主持公道,“我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對你态度不好,你不要介意。”他給自己找補,“父親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暗指周元的背叛一事。
“父親哪裏的話。”周慕臉上挂着溫和的假笑,嘴角明明上揚着,眼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那個化學專家,現在在哪裏?”周義坤問。
周振豎起耳朵聽。
“她被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我們明天就去接她。”
“好!”周義坤一拍桌子,臉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好!”
一場興師問罪的飯局總算在周旋中結束,直到回到車上,周慕才緩緩松了口氣,松開手,手心全是汗。她閉目養神,阿車不敢多有打擾,雖然他人沒進去,但看慕小姐的神色,剛才定是不好過。
很快,夜雨瓢潑而至,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川仔依舊警惕地望向窗外,恐生變故。
回到別墅時,天已經黑透了。
阿車推門下車,撐開一把黑傘,繞過車頭,走到另一側為周慕開門。
雨點砸在石階上,濺起幾滴濕了褲腿。
周慕站到傘下,同阿車上了臺階,進了別墅院門。
稍一擡眼,就看見暖黃壁燈下,一個身影在門前來回踱步。
他穿着黑色寬松襯衫,随意站着時,背會有一點佝,他的左手插在褲兜裏,頭側着,燈光剛好打在他頸側,留下一團陰影,看不清神色。
許是察覺到動靜,他立刻扭頭看來,大風刮過,雨滴落在他裸露在外的小手臂上。
陸岩走進雨裏,迎面來到她面前,“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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