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要說什麽是這段經歷給黎零帶來的永久性創傷呢。

是小組作業被分到除了她全是外國人的隊伍。

他們來自一個母語非英語的國家，每次客商交流探讨的時候，那群人總是在課上放聲大笑，把所有任務推給黎零，甚至還有人當衆頂撞教授、離開教室。

黎零這個時候只能僵笑着看着他們，心裏思考自己一個人完成整份作業的可能性。

最後功勞還有可能被搶走，因為一個妓/女不應該知道這麽多知識。

是她到現在還不太能理解的醫療系統。

黎零還記得自己在期末周突然腹部絞痛，她跌跌撞撞來到LF附近的醫院，明明挂的是急診卻愣是在等待室待了很久，因為當時所有的醫生都去游行罷工了。

是幾乎沒什麽人相信她，是來自周圍人若有若無的鄙夷，是越來越泛濫的疑心病和看到光鮮亮麗的他人時的自卑。

她先前剩餘的收入不算特別富有，但是足夠她無憂無慮地活下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黎零總覺得自己只是表面上看着漂亮，內裏還是那個發爛發臭、嫉妒又好勝的土包子。

有關她的一切都與這裏格格不入。

在那次與教授的談話後，教授對班上的那些人做了嚴厲批評，但是也不能杜絕這件事情的發生。反而，看着來自教授的善意，黎零的內心十分惶恐。這樣真誠的關心一個異國人，她自認為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和人格魅力與之匹敵，她受之有愧。

教授見到她時，會跟黎零熱情地打招呼，但是這樣卻讓黎零壓力更大。教授說出的那些鼓勵式話語讓黎零難以理解，她不明白為什麽教授們總是在誇獎別人。她承受不住，開始躲着教授走，雖然她十分鄙夷唾棄這個行為。

黎零開始經常性習慣性跑去學生宿舍樓下曬太陽發呆。但是她覺得，好像哪怕自己都已經把自己融化泡在陽光之中，能帶來的也只是心情的短暫變好。

至于一睜眼，她還是不得不去面對生活心理上一大堆的事情。

治标不治本。

學校宿舍不允許更換，且Susan大小姐實在是MEAN過天。黎零受不了了，就搬離宿舍，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離得遠就離得遠吧。

躲開環境，她以為自己會感覺好一點，但是并沒有。

她在社交軟件上也開始出名，很多國內的人也好奇得到了這個PDF。黎零想，自己最後的老家都被端了，她這輩子活得可真是颠沛流離啊。

黎零有時候想，自己其實很厲害了，前幾年豁得出去賺到錢，現在被這樣攻擊了還沒去死。她那麽精神病的一個人，光是活着就已經很厲害了。明明她這個性格根本不适合做這些。

她總是努力安慰自己已經很好了，但是收效甚微。

不出意外，黎零的所謂“妓/女出賣身體上位還假惺惺學習記”的“大瓜”瞬間引起網友們的讨論。盡管有人來為她解釋，但是瞬間被淹沒于網絡浪潮之中。

黎零知道，之前的那些權貴們一定會假裝沒瞧見。他們沒有一人在那張照片上有清晰的臉，哪怕側顏也沒有。別看他們之前對黎零表現得多麽愛，但是只要涉及到利益，他們能立馬翻臉不認人……更何況是像黎零這種“過氣”的。

她總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攥起來狠狠地捏着，然後這破碎的心髒又被随意扔入水中泡漲一樣。黎零總是想看那些視頻地下的評論區，但是她又不敢。上次她看完評論，整個人出現喘不上氣、渾身發抖等一系列症狀，緩了很久也沒好。

她不敢出門，于是買了很多速食品堆在家裏，搞得好像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樣。黎零家的窗簾開始一直拉着，室內昏暗，只有眼前的手機在發着悠悠光明。她沒日沒夜地玩手機，刻意回避自己的相關詞條刷視頻。但是這樣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天都在幹什麽。

黎零清相冊的時候，總是能看到自己之前在X-CLUB期間拍的一堆照片。那個時候的她雖然也很愛破防，但是人人都找不出黎零身上的大缺點，再加上客人們都很喜歡她的眉眼。那時候黎零的日子過得無聊低俗但不錯。

看着看着，黎零就會失聲痛哭。她果然還是和那些霸氣側漏的人不一樣。也許她現在應該像樣一點，但是澄清謠言什麽的她實在是做不到。

期間齊松來打過電話一次，跟她聊了一點最近的瑣事。

黎零見對方只字不提最近發生的事情，也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可能短暫地對自己動過心，但是愛情誠可貴，錢權價更高啊。

人家怎麽可能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快在網上傳遍了。已經開始被迫戒網的黎零麻木地想。

還有那些被P過的H照，AI合成的奇怪的小視頻……

有次黎零實在是受不了了想割腕，打開手機想看看到底該怎麽割，卻看了手機黑屏下的自己。

很醜很胖很油膩。黎零不可置信地跑到鏡子前，她看着面前這個肮髒肥胖的自己——天啊眼前這個人是豬婆嗎？！

與此同時，手機彈出來自LF的警告。大概意思就是她的期末考沒過，需要補測。這裏的學習制度管理的較為嚴格，補測肯定要比之前考的要更難，而且如果黎零下學期還沒通過考試，那麽她就需要再花一年的時間重修，直到考試通過為止。

黎零冷笑着看着手機上的內容，再擡頭看着鏡子中無光的自己。

她一拳打在鏡子上，任由鏡子的碎片劃傷了她的胳膊。

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