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PDF這種東西，黎零還是略有耳聞的。這個就相當于留子版WB，一些新鮮事和炸裂的事情都會放在上面。聽說還有人想上這個PDF，讓黎零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歸結于想紅想瘋了。

黎零雖然沒看過這種PDF，但是她對這種東西敬而遠之，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絲毫不準備混進留學生群體，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就上了這個PDF。

喲，她這是……火啦？

但是她一點都不想要這份“火”啊喂！

裏面的內容在她看來就是瞎扯淡。PDF上說她不知羞恥為何物，天天在L市争做J女之最等等，還像模像樣列了幾個所謂的證據。

無非都是些捉風捕影的東西，連黎零到底在哪裏工作都沒寫明白，就這還“聲讨”呢。

不過在一些不清楚具體事情的人面前，這些的東西殺傷力也确實是大。

黎零對她以前的工作沒什麽好說的，她從業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嚴守自己的底線，從來沒有逾矩行為。

甚至很多情況都是，她在對一些事項發表自己的見解，跟對方進行和諧友善的探讨交流。

剛開始黎零比誰都崩潰，但是漸漸地她發現這也只是工作而已。她無所謂，眼裏只剩對金錢的渴望。

如果這樣也要被審判，那也只能說是人與人接受程度有差別了。

黎零告訴自己沒關系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但是事實卻與她想的相反。她上課的時候開始被圍觀，她告訴自己沒關系的，可能是自己的錯覺，而且自己好像這樣子也沒什麽的。

Simdi已經開始不跟她走了，據Simdi所說，黎零的處境讓她感到有些困擾。她可以私下幫助，但是表面上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想惹火上身。

黎零表示理解。

至于Susan，後來承認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對她的霸淩行為更加明顯。

這次也不會有人去猶豫去思考整件事情的合理性。好像大家都把惡意發洩到了黎零身上。

偶爾有不明所以的外系學生路過，黎零總是會笑。她狂笑，尖叫，對于那些學生的關心表現得絲毫不在意。

她跟所有人說這只是他們在鬧着玩而已，他們心理系就是這樣子的呢。

其實不是。

每次回到宿舍，黎零總是在想，白天的學習已經很勞累了，回到宿舍還要面對Susan大小姐的冷嘲熱諷。

她一直都不太明白一點。

小學的時候，父母總是說忙，要她自己上下學。于是她每天都要更早起床，早早去學校，這樣就不會被同學們問，咿，黎零我剛剛在校門口遇見你了，你爸爸媽媽呢？

如果是惡劣天氣，她就要更辛苦一點。每次上學的時候，想哭都哭不出來。因為對着她刮的風會把她的眼淚活生生拉回去。

後來長大了，她父母說外面大城市機會更大，認為自己一事無成絕對不是因為能力的問題。然後他們去了大城市，開始還會定期給黎零打錢，但是後來聽說他們離婚了，各自找了新歸宿。

他們都默契地隐瞞了黎零這個孩子，留黎零在村子裏吃百家飯，然後再靠獎學金來回報村民。

再後來到高中，她好不容易考了出去。她去了城裏面最好的高中。

因為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政/府這個偉大的組織，她有了社會救濟和政/府補貼。黎零的學費還被免了，她可支配的收入就更多了。

城裏面跟鄉村完全不一樣。這還是個一線城市，各種先進的設施讓黎零目瞪口呆。

她知道自己似乎腦子蠻好使的，再加上那個時候黎零切切實實認識到了越努力越幸運，于是她更加努力，愣是靠自己拼過了別人，自己坐上了年級前列的寶座。

只是後來……

她又被抛棄，孤身一人來了這裏，不然本來她會在高考考得很好，去一所很不錯的大學的。

在這裏，她是在走投無路，就因為吸引了街上散步的John的注意力來到了X-CLUB。John對黎零的要求表示理解，也樂意提供資金，兩個人一拍即合才有了合同。

雖然裏面确實有一段不好的過去和“亦正亦邪”的工作人員。

但是毫無疑問，她在那裏還是有一段歡樂的時光的。只是她知道自己志不在此，從來不屬于那裏。

然後她又離開了X-CLUB，來到了LF。

這才多久啊，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惹到了這位大小姐，然後又陷入這個地步。

有天晚上，黎零甚至注冊了一個小號，偷偷看Susan的直播。

她聽見她口中吐出來很多沒有指名道姓，卻句句沖她而來的責罵。

看見她毫不在意地打開奢侈品包包的外殼，把包拿出來大方展示。吹噓自己多麽多麽有錢。

看着對方甜美的笑容，黎零退出了直播間。

黎零實在不想跟齊松說這些，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弱點。

黎零很想像她之前看到的爽文裏寫的一樣，用盡計謀讓Susan後悔，讓那些壞人受到懲罰。但是她發現這種東西還是網上看看就好了，人家能當女主不是沒有原因的。

黎零自己是對這些沒什麽興趣的。

是啊我就是無賴就想躺平怎麽了？！

她之前在X-CLUB的明争暗鬥也玩過好幾回，但是整個CLUB再也找不到跟黎零這樣要求多的奇女子。

所以她當時的手段都是被逼到無奈時使出的、特別不好惡毒的手段。

黎零其實不想對周圍人這樣，她不想這樣去對待Susan，她一定要找到更智慧的回擊……如果這場無趣的風波實在是過不去的話。

黎零本來想着，只要有更新鮮的事情把她的事情蓋過去，那麽一切都好說了。

但是人們似乎天生對這種謠言感興趣——黎零現在也有些迷茫，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謠言——那麽多人都在說，沒準自己真的做過那些事情呢？

黎零總覺得自己是很有底線的人，肯定不會那樣才對。

但是周圍愈演愈烈的謠言和好事者的誇大，還有黎零走在街上感受到的毫不掩飾的惡意、調侃和注視，讓她不得不思考一件事——難道她真的是個壞小孩嗎？

她不知道。

黎零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又開始犯病了。

學習本來就辛苦，但是黎零悲傷地發現自己正在逐漸喪失思考和記憶的能力。本來她的拿手技能就是背誦，但是她現在看文章一遍又一遍，合上書還是背不出相關概念名詞的解析。

每次學完知識，或者幹完什麽事情，她都要反複确認好久。她做題的時候，總是在想，我現在還活着嗎？為什麽我開始對什麽事情都無所謂了？

還是說我本來就很無所謂？看來我記憶又出亂子了。

最嚴重一次是在課堂上，教授讓她回答問題。這個問題并不難，所涉及的知識點教授剛剛講解完。但是叫到黎零的時候，她突然腦子一片空白，冷汗連連，卻只張着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滿課堂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話，甚至還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黎零更加無所适從，她看黑板，努力去想剛剛教授講了什麽，但是越是這樣她越集中不了注意力，反而別的事情瘋狂的占據她的腦海。

她想到小時候老師叫人回答問題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的，總是要準備很久。

如果沒有準備就被叫起來，恰巧還沒有回答的很完美，那麽自己就會這樣難受很久。

這個習慣一直沒變。

黎零知道面前這個老師雖然很博學，但是也是最死守規則的人。看來自己可能要被罵了，沒準X-CLUB真的才是我的歸宿也說不定？黎零甚至還想到了這裏。

特別賤，好好的機會不珍惜，自己到底在浪費什麽時間？

我是真的很糟糕的人吧？

一切并沒有如黎零想的那樣發展，暴風雨并沒有降臨到這個教室裏。

教授最後嘆了口氣，什麽都沒說。

接下來一堂課黎零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她總是控制不住地手抖。她好像聽見周圍的人都在罵自己是妓/女，可是黎零明明看見他們的嘴皮子都沒有動。

在下課的時候，黎零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找教授談一談？

她追了上去。

辦公室裏，老教授好像預料到她回來一樣：“Marise，我想你需要一些幫助。”

他溫和的目光落在黎零身上，辦公室沒有別人，陽光灑進來，整個辦公室特別溫暖。給了黎零極大的勇氣去說出這些話。

“是這樣的。”黎零将自己最近的症狀說出來，再提到自己的一些遭遇。

她說到一半本來有些崩潰說不下去，但是看到教授鼓勵的目光，她繼續把自己的過去剖析給這位老人聽。

在這些事情沒發生之前，她一直很優秀。所有的小組作業在她的帶領下都完成得很好。

教授之前看過黎零的考試成績，從入學到現在一直都很優秀。如果這件事情沒發生，那麽接下來的保送資格他是一定要考慮她的。

黎零說完，整個辦公室安靜半晌。

她聽見教授誇贊她很勇敢，那聲“brave”讓她幾近飙淚。

他又問：“那你對這裏的大學了解多麽？”

黎零說了一些自己的理解，老教授點點頭。

“好了，”老教授站起來，向門外走去，“Marise,外面沒什麽人，出來曬曬太陽吧。”

黎零剛想拒絕，就看老教授似有感應一樣回過頭，好像在說，就當是陪我了。

兩個人在教授辦公室的後花園度過了一段安靜的時光，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黎零最初的煩惱和困擾，也在陽光的多巴胺中消融，變得平和起來。

就在黎零覺得曬得差不多的時候，老教授也特別心有靈犀地站起來。他遞給黎零一本書。黎零掃了一眼，大概講的是對于群體的一些探讨和理解。

教授給完書就走了。

他好像根本沒把這次事情放在心上。他用自己實際行動告訴黎零，在很困難的時候，與其東想西想，不如出來曬曬太陽。堅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累的時候就休息一會兒，這就夠了。

黎零看着書。在陽光的照耀下，書本邊角的褶皺讓陽光變得更加耀眼。

黎零想，她應該多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