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一宗謀殺案
警車開得很慢，一路上漸漸沒有了記者追随。
他們漸漸駛離了文明的世界，進入蠻荒地帶。在這裏，只有密密麻麻的古樹和荒野蔓草的公路，幾聲鳥啼竟都驚心。
天邊也漸漸泛起微黃，時值初夏，四處更彌漫着微弱的蟲鳴聲。
老黃問：“幾點了？”
9527看了看表，回答：“下午四點多。”
老黃說：“照我們這個速度，應該能在天黑以前趕到榆陽山。”
9527問：“去榆陽山？可為什麽不走外圍的大路，聽說這條路早就廢棄了。”
老黃道：“是廢棄了，我們等下徒步走過去，比走外圍節省至少三四個鐘頭。”
老黃壞笑着問：“怎麽？你怕？”
9527一想到榆陽山，那不是第一宗命案發生的地方？那座古舊荒涼的宅邸，一陣陣陰風凄厲，還是夜裏去，怎不叫人膽寒？偏偏那些記者都不在了！過時的消息對他們來講就和做過幾年愛的女人一樣，毫無生趣！
于是9527說：“不怕。”
老黃道：“那等下你守着出口，注意周圍的可疑人物。”
9527道：“不是長官你定的命令？咱們應該共同進退！”
老黃說：“你還敢提？我和你八字不合，回去我就把你調走，省得搞出更多麻煩事來。”
9527也不說話了，但看得出他很不開心。
“下車吧！”老黃将車子停到路邊隐蔽的地方，觀望四周也沒什麽可疑人物。前方原本還有公路的，只是路上半截枯死的大樹阻擋去路，從那樹身上，長出許多藤蔓虬枝，更遠的地方則被灌木叢占領了，地勢複雜。
“長官！”9527與他同行的時候，突然問他。
老黃不耐煩道：“快講。”
9527說：“我聽說你在夜闌山公安局待過好幾年，有些傳聞你聽過沒有？”
老黃說：“我朋友少，信神信鬼的朋友更少。你敢說‘鬼’字，我直接槍斃你。”
9527說：“那我不講了，其實和這案子沒多大關系。”
撥開雜草，前面隐約有條泥土路。
倒是許久沒人走過的樣子，路上又長出新草，只能勉強看清路面的輪廓。
就在路的盡頭，一座鬼影重重的高大宅邸。
這裏是夜闌山的邊境，同時也是和榆陽山的分界線。群山之間也有平原，相當大的一片平原，驅車全速前進至少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從這邊開到另一座山腳下。何況除了從外圍公路上有條小路可以開到宅邸附近，車子根本沒辦法在錯綜複雜的平原上行駛。而這裏幾乎就坐落在夜闌山的山腳下，另一面就是廣袤無際的平原。
9527問：“為什麽一位孤苦伶仃的老人還要選擇住在這樣偏僻的地方？”
老黃說：“也許在他看來，這裏至少還有鳥叫、還有蟲鳴，反而比家裏熱鬧。”
第一位受害者是這棟老房子的主人已經71歲高齡。
71歲，原本是個安享天年的年紀。
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偏偏沒人來看他。老黃還記得那些人嫌棄的嘴臉，大約是他們都忙得很，居然還要抽空來認領屍體。倒是老黃第一次來時，死者身邊有只萊州紅，一直卧在屍體邊上，用它舌頭溫柔地舔舐着老人的臉，希望将他喚醒。想接近老人的那些警員，全給這大狗震住，那麽大條狗，發起威來很麻煩，不得已只能用套圈把狗關進木籠子。他們強行帶走屍體的時候，狗居然咬碎欄格，一路跟着警車狂奔，半個月前就應該暫時收押到警局裏了。有些混球想宰了吃狗肉，老黃呵斥掉了那幫人，現在自己忙于案子，不知道那狗會不會在局裏面遇到危險。
殘陽如血。
屋外有老樹，樹上有鴉巢。
烏鴉啼叫不止，好像那天它們聚在一起啄食血肉般呼朋引伴：“大家好！大家好！屋裏有塊大肥肉，你吃心！我吃腸！”
這座古舊的大房子，無刻無刻不令人膽寒，周圍還有警察的封鎖線，只是調查案件人手緊張，已沒有警員駐守在這裏。
偏偏卻有輛警車停在大門口。
老黃看警車後面的編號，不屑地說：“剛剛拉完屎，有人聞屁來了。”
9527說：“這案子不是已經由你着手調查了？”
老黃回答：“是唐傳英這孫子，你剛來這邊，他為人怎麽樣你日後會清楚的。”老黃踩滅煙頭，“我進去了，看着門口附近，對講機拿出來随時準備通訊。”
“是！”
老黃一進屋，就看見屋裏幾張熟悉的臉。
“看看是誰來了？我們的黃組長！”唐傳英看面相憨厚老實，可說話總是輕飄飄的，好像個老實學生光着身子嫖娼、又像個無恥混蛋吟詩作畫一樣，感覺極不協調。
老黃還沒問，他自己先說：“都過這麽久了連個嫌疑犯也定不住。所以局長讓我就親自來看看，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老黃說：“那局長有沒有告訴過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你指什麽？”“別以為你位子高啊，咱們的唐探長也是名不虛傳，破獲過不少你都沒調查出來的奇案！”唐傳英還有兩個手下，馬上給他們主人賣人情。
“什麽奇案，誰破獲的心裏清楚。”老黃講：“狗要看主子臉色，你們有本事動手嗎？”
“你？”手下更加激動。
唐傳英攔住手下，“人家是有名的高手，咱們可惹不起。算了算了，等他沒辦法的時候來求我們，到時候跪下來，我們再施舍他吧。”
話音剛落，唐傳英腳下一滑，把犯罪現場的白線踢散大半，“诶呀，腳滑了。”
老黃突然往他屁股上踹一腳，唐傳英整個人頓時栽倒在地，撲了滿面白粉。
“我的眼睛！”唐傳英四處瞎摸，手下要扶，老黃霸道地把兩個手下推開。
老黃說：“你怎麽不小心摔倒了？我幫你。”剛把唐傳英拉起來，又給他一腳踹到外面去。
“你！你！給我記着！這筆賬我一定要還！我們先走！”唐傳英在手下一左一右的攙扶下離開了。
門口9527看他們狼狽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你笑個屁呀！新來的這麽嚣張？”唐傳英往9527身上狠狠砸了拳，砸得9527龇牙咧嘴，一邊對唐傳英喊道：“襲警呀，長官。”
唐傳英睜着血紅帶淚的眼睛，惡狠狠地說：“我就是警察，你有本事襲我呀！”又往9527胸腔狠狠一錘。
9527吃痛不說，看着他們坐上警車從大路走，一邊說道：“祝你今天愉快，長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