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深潭魚聲（1）
老黃多年的經驗讓他捉住谷嵩的馬腳，他憑直覺斷定那四具莫名其妙的屍體和谷嵩脫不了幹系。
谷嵩面不改色，思維還是很靈活。
谷嵩和老黃講了當年的事發經過。
他将夜闌山孤兒院令人發指的行為草草帶過，只講了雨夜當天他和常風、那個女孩攜手逃跑的經歷。
老黃問：“那個女孩兒呢？”
谷嵩搖頭，“我也不知道。”
老黃點上煙。
谷嵩道：“看來你是把我當成兇手了，死活不肯讓我離開夜闌山？”
“是的，你不能走。”老黃又說：“我一開始是把你當成兇手，但我轉念一想，你大可以悄悄跑路，何必再引我來這裏？”
谷嵩說：“因為我真得發現了線索，也想幫着找出幕後元兇，讓夜闌山清淨點。你看見那根手指了？”
“啊......”老黃将板凳拉得離篝火近一些。“都被水泡發了，你在哪裏發現的？”
谷嵩道：“水潭底下，那個水潭離這很近。”
老黃又問：“你有沒有興趣潛水？”
谷嵩抗議：“為什麽是我？”
他總覺得那深潭很不吉祥，深不見底的潭水中有着難以預料的危險。
老黃吐了口煙，道：“不是你也可以呀，我又沒說不可以。我叫七八個專業潛水員過來，再把周圍煩人的林木什麽全砍了，搞個潛水俱樂部在這裏，大鬧特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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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谷嵩斬釘截鐵地回答，“但是有什麽專業設備嗎？”
“有的，有的。”老黃講道：“那個什麽林九叔，我問路時看見他屋子裏有一套，他年輕時候很喜歡潛水。我還刻意問過那東西能不能用，他說好得很。我看也是。”
谷嵩道：“我順便去把林九叔叫來。希望你不要和他講太多事情，只請他幫忙打撈屍體。”
老黃同意了。
現在他一條腿不是很靈活，況且他也沒法獨自把谷嵩從深潭裏拉上來。
之後，谷嵩扛着沉重的潛水設備，九叔在前面帶路回去木屋。
九叔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谷嵩提到屍體的時候，才“哦”了聲。
也許他活得歲數久了，屍體也見得多了，自然沒什麽驚奇。
谷嵩問他：“你一點也不害怕？”
九叔答：“我怕啊。可下水的是你，又不是我。”
谷嵩笑了。
夜闌山真是個對他充滿惡意的地方。
人人都知道那潭裏很危險，下去的人肯定很慘。谷嵩最怕危險，最想逃得遠遠的，卻偏偏是他下去。
三人打過招呼，就直奔深潭。
谷嵩穿好厚重的潛水服，應該是他體型高大的緣故，硌得特緊。
老黃囑咐：“遇到危險，就連着拉兩次繩子，我們好拽你上來。”
谷嵩點點頭。
九叔補充道：“氧氣瓶好幾月前買的，我也沒用過。”
谷嵩拿掉頭盔問他：“你能保證我下去不會立馬溺死嗎？”
九叔道：“不能。”
谷嵩又覺得呼吸管有些老化，便指着呼吸管，問：“有沒有備用的呼吸管？最好替換一下。”
九叔道：“沒有。”
谷嵩道：“我想我還是不要下去了。”
九叔和老黃齊聲道：“不行！”
谷嵩背仰式入水。
他在頭盔上綁了防水手電，光照很強，米黃色的光線呈射線狀擴散開來，驅走了水底部分黑暗。
谷嵩低頭，發覺下面好深。
深不見底。
谷嵩在屁股後面綁了七寸長的匕首，用來應對突發狀況。
他游動時，周圍魚群全都躲開。
各種奇怪的洞穴魚類，這些魚眼如死灰，有些根本沒有眼睛。
大約是洞穴內昏暗無光，它們也失去了視力。相對的，聽覺、嗅覺、觸覺就變得極為敏銳。
還有多深？
谷嵩已經感到肺部的壓力。
一個人如果下潛久了，就會頭暈目眩失去知覺。各種空間症狀席卷而來，往往是災難性的。
谷嵩只在日本沿海稍微玩過幾次，何況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情。
目前吉尼斯世界紀錄，人類的最大下潛深度為吉文奈瑞，徒手下潛了113米。而有潛水設備的最大深度則為332米。
下面更安靜，更開闊，潭口就像蟻巢的入口，從上面看只有那麽大，進來後方看見碩大的“蟻巢”。
魚群少了。
魚變成獨來獨往的大型魚類，有些青面獠牙，甚至長到一兩米。
它們圍繞着谷嵩，用尾巴試探他。
谷嵩輕輕拍打大魚，大魚就迅速竄遠了......
如果被它們咬中可能會失去一整條胳膊。終于，谷嵩看見周圍的石壁上有許多陷進去的窟窿，其中某個窟窿放着一具棺錞模樣的東西，周圍有海藻漂浮。
谷嵩仔細查看，忍不住呼出許多水泡。
那海藻般的東西是繃帶，被血染成黑色的繃帶。
有具屍體被纏裹着放在窟窿內，形如蝶蛹。
由于包裹的外殼用某些木材固定，将屍體大部分保護起來，所以只有相對小體型的魚才能鑽進縫隙，啃咬手指。
但是太小體型的魚又不敢來到這種深度，怕淪為大魚餌料。
小魚無法到達，大魚又吃不到屍體。
它就成為了水中永遠無法孵化的“蛹”。
谷嵩驚嘆，好一件藝術品！
谷嵩檢查發現屍體的食指确實丢失了，他将自己身上的繩子解開，綁在屍體上。
谷嵩用力地拉了兩下繩子。
等上面開始有了動靜，他就幫忙将整具屍體拔出石壁的窟窿，看着屍體緩慢地被拖上去。
谷嵩也劃動腳蹼，扶着屍體朝上游。
谷嵩頭盔上的燈湖上忽閃忽閃的，不知出現什麽毛病。
谷嵩心念着：千萬別是這個時候！
只聽見“啪”的一聲，谷嵩頭盔上的燈滅了，四周瞬間被黑暗圍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