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等候的少女
他掙開李好婆枯燥的手。
李好婆冷哼一聲,她屋裏沒有燈,家具又多、放得又雜,樣式奇古,許多都是皮制。
李好婆撫摸着臺燈燈罩,臉上都是滿足的神情。
她回憶說:“很多年前有個小姑娘,我從沒見過五官這麽精致的小姑娘,皮膚這麽光滑,頭發又像黑緞子,柔亮得很。”
她小心地拂動着燈罩的挂飾,烏黑柔亮,就像少女的秀發。
李好婆詛咒谷嵩快點死掉。
他早該死了!
這二十年前就該死去的亡魂!
鬼老八當時真該殺了他,如此,他就不必被谷嵩殺死。
谷嵩連打兩個噴嚏。
他停在顧橋澤出行的公交車站附近。
不知怎麽地,他很想看見顧橋澤。
不必與她面對面。
谷嵩遠遠地看着她撐着雨傘從柏油路上走過來,一颦一顧,好像古典油畫裏穿着束腰裙的貴婦人。
谷嵩笑慘了。
他想不到平日裏的顧橋澤是這麽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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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可憐谷嵩剛來時那股頹廢勁兒,顧橋澤才扮成笨蛋讓他開心起來?
她并攏雙足,靜靜地在公交車站等候。
連綿的雨聲,她就捧起書本,一邊慢慢地吃起早餐。
谷嵩停車的附近有座長亭。
長亭內,有位胡子花白的畫家正對着顧橋澤的方向仔細描畫。
谷嵩問他:“想好這幅畫的名字了嗎?”
畫家回答他:“《等候的少女》。”
這幅很有意境的水彩畫。
畫上的少女凄美又孤獨。
她是在等車,還是等待自己遲遲未來的意中人?
畫家突然發話:“能請你站左邊一點,望着她嗎?”
谷嵩同意了。
以谷嵩的背影為視角,而蓋過了雨天呼嘯的孤獨感,他望着公交站臺等待的少女,沉默肅立。
水彩多是以速寫為主。
這意味着寥寥數筆就能完工。
顧橋澤望向街道的盡頭。
她忽然覺得谷嵩會出現在那裏,那裏也确實立着高大的摩托車手,顧橋澤眯起眼睛想看清楚......
公交車駛來。
摩托車手也消失了。
只有畫家在長亭下呢喃自語:“美,美極了!”
顧橋澤上車後,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
朦胧的雨色、空蕩的街道、暗黃枯槁的農田......
一切都是那麽的無聊。
農田裏有個蹩腳的稻草人。
顧橋澤就把它想成了谷嵩,低聲地自言自語:“依你的脾氣,會不會在哪裏偷看我呀?”
她旁邊座位忽然坐下個人,朝着顧橋澤勾肩搭背,“嘿!來親親。”
顧橋澤笑着說:“這不是頂奇怪的?”
王雅狄說:“這麽多年沒見了,親親都不行嗎?”
顧橋澤驚道:“明明才三天沒見!”
她接着嘆息:“好吧,讓你親。”
王雅狄頓時失去了興趣,“你不該說出來,讓我覺得你是心甘情願的那多好?哎......”
王雅狄問她:“你最近是挺忙的,有什麽麻煩事纏身嗎?”
顧橋澤搪塞道:“認識個新朋友而已。”
王雅狄沉默了。
顧橋澤說:“也許,以後我在學校的時間不是很多,我打心底裏喜歡他。”
王雅狄笑着拍她的肩膀,“沒事,哈哈。你有空可得介紹給我,讓我看看是哪個臭小子。”
顧橋澤又有些擔憂,皺着眉頭說:“我介紹給你,你可不要以為是他把我給奪走了,我們還是好朋友,只是見面的機會少了。”她看看王雅狄的面色,道:“我怕你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還是先保密好啦。”
王雅狄緊緊抓住她的手,“我說,你一直沒注意到嗎?我對你......”
“叮!”
到站了,顧橋澤忙叫不好:“哎呀!我作業還沒抄,要趕緊。”她松開了王雅狄的手。
王雅狄看她離開的背影,一個人呆在車上,悵然若失。
谷嵩又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是不是有人在思念他?
“怎麽?打噴嚏啦?”
老黃在門外敲門。
谷嵩知道他一定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谷嵩開門,發現老黃的腿腳還是很不利索。
老黃盯着谷嵩。
眼神裏許多別樣的意味。
“我說......”
“我說......”
“你先說吧。”谷嵩道。
老黃說:“你先請。”
谷嵩問:“我們倆想說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我想是的。”老黃道:“沒想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麽久......”
谷嵩道:“進來坐吧。”
老黃把槍拍在桌子上。
老黃講:“我一開始真得想直接把你捉拿歸案。但我仔細想了一早上,在我适應好這條廢腿的時候,發現還有諸多疑點。”
他是怎麽走過來的,是拄着樹枝當拐杖,一步一個腳印來到谷嵩約定的小木屋前面。
整夜的生死搏鬥,他幾乎沒有休息,只稍微處理了腳傷,又馬不停蹄地趕來。
他雖然看起來還能正常行走,但只是表面現象,谷嵩相信老黃每次走路,腳底都有鑽心的疼痛湧上來。
老黃接着說:“你離開多年,為什麽回到夜闌山來?”
谷嵩道:“看來,我是非說不可了。”
老黃怒道:“你早該說。”
谷嵩盯着他,“你能一查到底嗎?你能破除層層的阻礙、不懼所有的艱險,只為了真相而查到底嗎?”
“甚至調動到多年以前的案子?懲罰那些人脈廣大的罪犯?”老黃說:“恐怕我不行,就連局長也不行。”
谷嵩冷笑:“倒很實誠。”
“那是。”老黃提出一個大膽的交易:“你把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我,我再決定罪與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