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孤獨
老黃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回警局拿資料。”
谷嵩問他:“什麽資料?”
“之前四名死者當中有個疾病纏身的老頭,他手底下有三間奇怪的泰國公司,我懷疑是空頭公司來着。”
老黃說到這裏,意識到不能和谷嵩講更多東西。
谷嵩對他講:“那你可要注意。如果那老頭的身份并不尋常,他屬于一個團體,而非獨自一人,那就是我所說的。”
老黃已經走了。
谷嵩建議九叔留下來吃午餐。
他們先将魚頭宰割,谷嵩将這沉重恐怖的魚頭踢下潭......
洋洋灑灑的魚血吸引來魚群,它們哄搶争食,比強盜好不了多少。
這麽大條魚處理起來也頗費功夫。
谷嵩在它肚皮劃開一道血口子,頓時血如泉湧!內髒嘩啦啦地流出來許多。
它魚鳔漲得還很大。
九叔幫忙将腥臭的魚內髒捧出來,兩人合力之下竟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魚腹清空。
即使如此,這條魚還沒辦法整條拖走。
谷嵩用大砍刀劈掉魚鱗,順着口子劃開堅韌的魚肉,将它分成數段。
九叔贊嘆道:“夠緊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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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肉往往是肉質緊致為上品,這魚肉用來風幹、煙熏都很美味。何況它這麽大!夠吃好幾年的。
兩人先取走魚身的四分之一,已是他們運送的極限。
來往幾次,總算又搬走一些魚肉。
後來谷嵩和九叔都嫌麻煩,幹脆把剩下的屍體推進潭裏,又是陣熱鬧的哄搶。
誰也不知潭底下有多少魚?它們又是多麽的饑餓?
經過生死搏鬥,谷嵩最大的滿足就是享用魚肉。
這種成就感如同打了勝仗。
谷嵩開始理解戰場上為什麽有些軍隊打完勝仗會享用俘虜的血肉,更遠甚至可以追溯到千萬年前......
一個個不成熟的部落間整日死鬥,他們在戰鬥中狂熱,割下對手血淋淋的頭顱,放在火上炙烤。
他們捧着燒至深紅的肉塊,抹掉嘴上的肥油,“香,真香!”
人類經歷了衆多階段的進化。
本能尚未改變,只是吃法更加講究。
尤其是谷嵩這等人。
他殺死戰俘後,一定不是茹毛飲血的那類。而是配上西藍花和牛排,聽着古典音樂慢慢享用。
同樣是吃,為什麽不吃得享受些?
谷嵩将肉切成等份,撒上調料串在樹枝上燒烤。有九叔看着火候,谷嵩将剩下的魚肉全都切開,有些晾起來風幹。他打算将大部分做成煙熏肉,那需要搭個小棚用來熏制,較為費時。
之後,谷嵩去樹林裏采了些野莓,蔬果帶來的維生素必不可少。
烤好的魚肉盛在盤裏,熱氣騰騰。
連九叔也垂涎三尺,“嗯,嗯。”
九叔說他不能離開屋子太久,還是需要提醒游客的,便與谷嵩道別。
谷嵩着手搭建熏制棚。
不需要太高,三四米就可以,最後将魚肉分批挂在棚子內部頂端。
在木棚底下生火,鋪些潮濕樹葉;再生火,再鋪些樹葉......煙霧缭繞,個把鐘頭,那些魚肉已被熏得灰黑。
這樣雖然不及新鮮魚肉好吃,但保存得久,谷嵩近兩個月都不必擔心食物問題。
魚肉當作主食,谷嵩偶爾獵些山間野物換換口味,維生素有野果和野草莓補充,都已足夠。
谷嵩總算安定下來,現在他空出許多時間。
他想着就這樣休息一整個下午,晚上再美美地睡一覺。
他見天色轉明,煙雨朦朦。
山間空氣格外清新,捎着泥土與青草的潤澤。
這是雨要停歇的跡象。
谷嵩長期壓抑的心情也有那麽一絲好轉。
誰想沒過兩個小時,雨又變大。
嘩嘩的水漬已經淹掉了坡下面的大坑,谷嵩的木屋在高地,四周地勢稍低的地方都積滿泥水,混沌不堪。
谷嵩兩只手放在木椅的把手上。
他坐在小屋裏,周圍空蕩蕩的。
谷嵩頓時被強烈的孤獨感所包圍。他以前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又嘗到了家庭的溫暖,命運卻又再次将他殘忍地分開。
他早已忘記了孤獨。
就算他最讨厭孤獨,卻還是與孤獨為伍。
他可以想到雨天裏,就在顧橋澤那邊的街道上,所有住戶正團聚在家其樂融融地喝着下午茶。
老人在躺椅上搖着蒲扇,父母訓斥孩子不要在院子裏淋雨玩耍,牆瓦上飛過一只野貓,嘴裏銜着偷來的食物,沖出來罵罵咧咧的丈母娘......
而他只被仇恨驅使着。
去呼吸。
去吃飯。
去躺在這張舊木椅上,雙目無神地盯着屋外。
顧橋澤約會時和他講過。
她說:“有些人忙于工作,他們很難想到家庭,甚至想到自己,他們也很少感到孤獨。
下班後,一個人關掉整層樓的電燈。
畢業時最後一個離開,望着整間空蕩蕩的教室,看見牆壁上還留下XXX愛心XXX,老師用過的戒尺、炎熱午後的靠窗位置。
站在山頂上,看着山腳下燈火通明,一直等到太陽下山。
一個人在雪天走在路上,前面的幾個小學生推着自行車聊天,開心得錯過了紅綠燈。
但總有一瞬間,你的神經如同觸電,它用最辛酸無奈的感覺告訴你,這便是孤獨。”
“ 孤獨就是孤獨,任何人無力改變。只有看着自己,呻吟獨語,恍惚變成另外一個人。”
谷嵩迫切地想見到顧橋澤。
他整理頭發,換好衣裳,外面用迷彩大衣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