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挺近夜闌山(1)
谷嵩抱住傷口沖進矮林,看着藍晶晶的水面,雨水急漲的沼澤,仿佛來到了另一個境地。他嘴角不停地滲血......體內有什麽東西在吼叫、在徘徊、掙紮着将要破體而出!
谷嵩終于倒在大青石上,回首望去,他來時的路皆被堵死,根本看不出有人走過的痕跡。怎麽老黃他們沒追過來嗎?想到這裏,谷嵩又将自己大腿抱起來,逼迫它進行原本的工作。 不抱起來還好,他這一抱,先前揪住刀片的手指噗噗地往外冒血。
但谷嵩沒辦法,他必須動。
他要離開不斷漲水的沼澤地,那遠遠不夠,至少再往遠挺進1萬米,那樣他被人找到的機會才更小。
谷嵩深呼吸幾口氣,他輕輕接觸傷口,果然,那細細的金屬刀刃是斷在裏面了.......按谷嵩多年的經驗,他确定刀子離心髒動脈最近。就算有着幾十年心髒方面行醫經驗的醫師,也不敢輕易拔出來。
拔出來就是死,不拔出來還能多活幾個小時。
拔!
沾滿鮮血的金屬刀刃被甩到一旁,谷嵩也沒了半條命。一時間谷嵩竟忘了呼吸,他木愣愣地盯着前面的大樹樁,疼痛令他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才緩過神來。
谷嵩扶着石頭站起來,用食指緊緊按住出血動脈的鄰骨,谷嵩對壓迫點再熟悉不過,他三下五除二就按準地方,血沒之前流得那樣兇狠。之後他就用幾個手指逐漸按壓。
這些都是緩兵之計,何況谷嵩還在不停地走動,任何輕微運動,傷口就會加速地血液循環,加速耗盡谷嵩的生命。
沿路上谷嵩都在找着能包紮傷口的東西,樹葉太濕太髒;淤泥全是病菌,來不及了!谷嵩随手折下高處尖銳細長的樹枝,這種樹枝特別柔軟,很适合當針線......
他揪起那塊肉,一針一線地把它刺穿縫合,但這遠遠不夠,它只将皮肉聚攏,而血還從縫隙裏湧出來。谷嵩就繼續拿手指按着,他最無助的時候,居然看見樹上爬下許多大個的螞蟻,大的是兵蟻,個頭快要長到三厘米!這些螞蟻繞着他手指爬上來,又蟄又咬,咬得他皮開肉綻,煩惱不已。
谷嵩罵道:“我還沒死!”揮手驅趕那些大個螞蟻,谷嵩看見那螞蟻的大颚,就像該死的手術鉗,又尖又長的,谷嵩趕走的那些家夥居然死都咬着他的皮肉,半個身子被谷嵩拍走,頭和大颚卻緊緊鉗住谷嵩的皮膚。谷嵩轉念一想,就小心地揪起一只,往他創口處放,只聽見“啪”的一聲響,那螞蟻就緊緊封住了谷嵩的創口縫隙。谷嵩大喜,将螞蟻身體撕去,只留大颚和腦袋,如法炮制二十來只螞蟻,竟将傷口合得嚴絲密縫。
谷嵩失血早就超過了2000CC,這是根據他自己的保守估計,其實還要嚴重得多,因為谷嵩手腳冰涼,腹中脹痛,血液已經供應不上他的五髒六腑。
當然,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谷嵩看着那些奇怪的螞蟻,他知道這是游蟻屬的螞蟻,才會有這麽奇形怪狀的大颚,但中國可沒有這種螞蟻。夜闌山從沒被開發,連九叔那種守了幾十年的護林員都不敢深入,其中必有緣由。連谷嵩折斷的那樹枝、那植物、那樹,谷嵩都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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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這片沼澤都是藍晶晶的。外圍那些地方還是黑漆嘛呼的沼澤、樹木,可一旦深入其中,這些動植物就宛若新生。像是不久之前長出來的,或許才長了十幾年,所以它們仍然矮小。
螞蟻還在集結大軍,它們揮灑着戰鬥的信息素,圍繞着谷嵩設下死戰場,一批接着一批,浩浩蕩蕩,眨眼間已經聚成谷嵩都難以對付的數量了。
谷嵩正要走,他低吼着站起來,将金屬刀刃放在褲袋裏磕磕碰碰地往前撞。
前面又是泥水潭,谷嵩拾起樹枝全作拐杖,步步為營試探水底,他可不想又陷入那該死的沼澤裏。
谷嵩大約走了三十多米,卻感到身邊有東西滑過。
他靜止下來,那玩意兒着實不小。
谷嵩将拐杖放到受傷的手裏去,受傷的是谷嵩的慣用手左手,谷嵩右手拿着刀感覺很別扭。
水花忽遠忽近,僵持了五六分鐘又沒了動靜。
雨水打濕谷嵩的眉睫,他漆黑的眼睛就像幽潭,幽潭裏有光。
谷嵩離對岸只有十幾米了,他完全可以一鼓作氣跑過去。谷嵩将樹枝擲過去,只看見水花四濺,一條巨鳗淩空躍起,将樹枝卷入水中。
谷嵩趁此機會繞開方向往岸上跑!
他臨腳一步,就被巨鳗尾巴纏住,拖進深水區。谷嵩握着刀刃切割它的尾巴!那東西表面有層潤滑油,谷嵩用腦袋肩膀拖住它,刀刃迅速切割,将尾巴截斷,那鬼東西怪叫着消失得無影無蹤,谷嵩從髒亂的泥潭裏掙紮出來,等他上岸時渾身篩糠般地抖個不停。
谷嵩明白自己的身體已到達極限,體溫下降、四肢不聽使喚......他不知道再往深處會有什麽東西,于是背抵着大石頭為依托,他将金屬刀刃綁在一根大樹枝上,他只盡力綁得緊,因為他的手已經不聽使喚,做不出太精妙的動作。
繼續前進。
附近已經沒有沼澤地的跡象,而是茁壯的花草樹木,濕漉漉的天氣,雨水又不停地抨擊着谷嵩的心口,先前髒水也該進了一些,谷嵩知道必須及時處理,避免傷口感染。
某只大鳥在樹上歇息,谷嵩來到便撲棱棱地飛走,谷嵩此刻草木皆兵,被那大鳥吓了一跳,趕緊往草木繁茂些的地方走,卻沒注意那草叢內紅通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