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神靈
他向天笑。
笑所有人,也笑自己。
他們都步入這個女人的圈套,而自己竟也卸下心裏的防禦,準備享受陽光和溫暖。他怎能這麽傻?自打複仇的種子在他心裏萌芽,他早已成了複仇的神!只為毀滅他人而生,怎能奢求相信任何人?
谷嵩背後傳出不知名野獸的怒吼,他如今已是将死之人,可也攥緊了手裏的長矛,準備殊死一搏。
當那巨大的灰色皮毛鼓動着出現在谷嵩面前,谷嵩不甘示弱,端起信號槍。
最後一發信號彈打出來,将草叢深處的景象展現在谷嵩面前。他搞錯了,這所面對的并非一只巨獸。它們結伴而來,步步緊逼。
忽地,一道紅色火光劈中它們!
那些巨獸連哀嚎都未來得及發出,頃刻已成焦炭。緊接着焦炭中便生出枝芽,像是谷嵩在沼澤地看見的那些新生植物。
谷嵩聽見鳥鳴,緩緩地轉過頭來,“是你。”
它靜立在谷嵩面前,火紅色的羽翅直指山頂方向。
雖是黑夜,夜空卻更加昏暗,隐隐夾雜着悠遠的嚎聲。那更像是呼吸聲,但谷嵩聽着卻像千萬只天帷般的巨獸在夜闌山頂端吼叫。
随後更奇異的事情便發生了:就随着巨獸的呼吸頻率,天空一下子明亮、一下子昏沉,數番變化下來谷嵩像是幾天沒睡,渾身疲乏得将要死去。
他明白,是山頂的那家夥發威了。
其對谷嵩的考驗,就是他能否拖着這身殘破不堪的身軀去往夜闌山的山頂。大約七天七夜的行程,如果谷嵩還健康的狀态下,不眠不休可以在第八天的黎明抵達。高處站立的獨腳之鳥催促谷嵩,谷嵩艱難地往外邁步,道:“越催越慢,再催熄火。”
——“你回來啦?”
顧橋澤朝她姨媽打招呼,卻發現顧吟雪捧着左臂,很不好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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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流血啊?”顧橋澤拿來藥水和繃帶。
顧橋澤問她:“怎麽弄傷的?”
顧吟雪道:“哎,我去森林裏閑逛被樹枝蹭着幾下,你也曉得我和這座山八字不合,它總是想方設法弄傷我。”
顧橋澤狠狠地擦上藥水,疼得顧吟雪道:“啊!輕點兒啊。”
“我知道現在處境很不好,你為了放松心情去山裏散散步、吹吹風是很正常的,別管現在還下着雨,更別提外面有某個殺人不見血的變态四處晃悠尋找獵物呢!”顧橋澤發着牢騷:“別人怎樣我都不管,但你不能離開,你走了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顧吟雪深情地拉着顧橋澤的手,問:“那麽,谷嵩呢?”
“他?哼......”顧橋澤很不高興的樣子:“他總有事情要忙,送我上學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了。”
“那你讨厭他嗎?”顧吟雪不顧傷口,盯着顧橋澤專心地問。
“嗯,唔......我。”顧橋澤支支吾吾的。
“那就是喜歡咯?”顧吟雪笑着問。
顧橋澤道:“他這個人笨手笨腳的,三天兩頭不見人影,你瞧,如果他真得重視我的話明明應該把所有事情誠實地告訴我,這樣他就不用把所有悲傷和痛苦藏在心裏了,會憋壞的。誰若是和他談戀愛,肯定很吃虧。”
“到底是讨厭還是喜歡?”顧吟雪道:“一共兩個答案,選擇題都不算了,你就當判斷題,是對還是錯?也別閃爍其詞的,我指的當然就是那方面。”
“我喜歡。”顧橋澤抱着軟綿綿的被單,“但是他喜歡我嗎?我不想被認為自己的愛情很廉價,要讓他感覺到哇,這可是她至高無上的愛,不接受不行,很快就會被其他男人搶去。”
顧吟雪彈彈她的鼻子,笑道:“因為你喜歡,所以我不要他的命。”
顧橋澤驚呼:“趕快報警!這兒有變态殺人狂!”
“瞧你這傻樣子。”顧吟雪又捏捏她的鼻頭,“我這樣柔弱的女人,想對付他也不太可能啊。你別以為谷嵩是笨蛋,除了你,他對任何人都懷着戒心呢。”
顧吟雪把雨衣長靴晾在屋檐下邊,匆匆地交代幾句進了屋子裏,“對了,你的那個‘情人’打電話來,說要來看看标本,到時候我送你們回你家吧。”
顧橋澤嘟着嘴道:“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早不告訴我?”她想了想又說:“她應該開着摩托,我們自己去吧,我不想麻煩你。”
顧吟雪實在忙,“哦”了聲關上房門也沒了動靜。
門剛關上就有人敲着院裏的大門。顧橋澤打開門,看見王雅狄有些倉促的面目:“你好,我告訴你姨媽我今晚要來的。”
“請進~”顧橋澤猶如大戶人家可憐的小婢女,逗得王雅狄哈哈大笑。
但她沒笑多久就皺緊了眉頭,顧橋澤不知怎麽回事,她讓王雅狄坐下喝水,王雅狄提起标本的事:“怎麽樣?你姑媽的标本還沒幹透吧,這種天氣真是的。”
顧橋澤補充道:“哪能叫她的标本?分明是你們一同創作完成的。”
王雅狄神情很不自在,坐下的時候總是挪動着大腿。她的大腿很圓潤、很豐滿,包臀的藍色牛仔褲将她身材刻畫得無比精妙。
顧橋澤用腦袋頂着她的腦袋問:“還在為之前的事耿耿于懷嗎?”
王雅狄害羞道:“這、也不是什麽多大的事......”
顧橋澤感覺調戲她頂有趣的,随後道:“我去拿标本,用塑料袋把它裝好,我不想麻煩我姨媽,能讓你送我回家去嗎?”
“你家?”王雅狄疑惑道:“這裏不是你家?”
顧橋澤道:“放心,那兒又不是魔女的城堡,水電供應都該恢複了,和這邊差不多的。”
王雅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支支吾吾道:“你家?就......我們倆......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心甘情願。”
“你臉紅什麽呀?”顧橋澤生氣地拉起王雅狄的手,夾帶着标本和她出門了。臨行前她又想起重要的事,和王雅狄說等等。
顧橋澤走向她母親的房間,看着母親少見的和顏悅色,安詳地躺在床上,便沒去打攪她。只在床頭櫃換了一捧鮮花,又把自己藏在貼身好久的裝飾送給熟睡的母親。顧橋澤低頭親吻她的額頭:“謝謝你,謝謝你給我新生。”
床頭挂了一只碧藍的蝴蝶墜飾,很漂亮,很安心。
——“好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