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胡椒：你這麽多裝飾都從哪裏買的啊？

李維：平時就逛逛金店，或者直接找設計師定制

胡椒：聽起來好像小姑娘哦

李維：你……！

胡椒：我？

堇：他惱羞成怒卻無法反駁，正在思考呢

胡椒：噗

“你每天都戴那麽多首飾，不覺得礙事嗎？”

“不啊。”

“明明就很麻煩啊……”看着李維光是為了吃一份炸雞，就得先從雙手上摘掉六七枚戒指，吃完後還得再用随身的消毒濕巾把自己擦幹淨後再依次戴回去，胡椒不由得感到一陣煩躁，手裏的炸雞似乎也變味了。

“總有人必須要做些充門面的事才能活下去，就讓我們用溫暖的眼光守護他吧。”堇一邊說，一邊給胡椒遞上手帕，示意她擦擦嘴角殘留的沙拉醬。

“喂，話裏有話罵我什麽呢？”李維擡高嗓門。

“我懂了，也就是說其實李維是個內心脆弱的人吧？”胡椒只在這種地方理解力出衆，她掩着嘴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哦哦，這樣啊，真可憐啊李維，沒關系的，胡椒大人我會——啊！”

沒等她說完，李維的拳頭就先到了胡椒的頭頂，胡椒抱着頭亂叫。

“你少教她亂說話。”李維瞪了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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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沒有搭理李維，用紙盒托着一塊炸雞，走到正在半靠在沙發上看論文的德雷雅的身邊，“博士，真的不需要也嘗一塊嗎？”

“再不吃就要被李維搶光了。”胡椒連忙補充。

“謝謝，但容我拒絕，”德雷雅略帶歉意地回絕了堇的好意，“對我的身體的研究還未完全結束，攝入食物可能導致實驗結果無法形成對照。”

“嗯？你不吃飯不會餓嗎？”胡椒問。

“不會。”德雷雅淡然地說，“對現在的我來說，攝入食物不是必要的行為。”

“我還以為只是我沒遇到，原來博士你是真的不吃東西啊？”回憶過往的點滴，李維後知後覺。

“最初也少量攝入過一些，”德雷雅說，“後來由于實驗需要，就不再攝入了。”

“你真不是人。”李維由衷地感嘆，堇踩了一腳李維的腳尖，李維立刻改口，“生理結構，我說生理結構。”

“不吃飯難道不會餓死嗎？”胡椒咬下一大口炸雞，被炸得焦脆的外皮從胡椒的指縫跌落，胡椒一邊彈射起步，從地上撿起來塞進嘴裏，一邊含糊不清地問，“我老家每年都有很多人餓死诶。”

“別撿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李維嫌棄地皺起眉毛。

“按照目前實驗的成果，我用以維持生命的并非現在生物所使用的任何形式的能量，即使沒有攝入，我也确實沒有饑餓致死。”

“什麽……什麽？”雖然都是簡單的詞語，但顯然胡椒并不能理解。

“我不需要進食就能存活，而實驗也暫時沒有确定我究竟是靠什麽活着的意思。”德雷雅已經習慣用大白話來為胡椒解釋學術話題，也逐漸變得擅長，胡椒聽到這一步就懵懵懂懂地點頭，不再追問。

“沒準我們博士是天外來物呢，”李維突發奇想，“靠外星能量活着呗。”

“外星人！”一提到這種事，胡椒總顯得格外亢奮。

“反正現在的科學家的研究水平也就那樣吧，沒準最後還真就是這樣。”李維在一個科學家面前嘲諷現代科學家，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太合适，但看德雷雅沒什麽反應，愧疚心只維持了半秒就全部被他抛之腦後。

“天外來物啊……我還從沒見過呢。”胡椒暢想。

“博物館沒見過隕石？”

“什麽是博物館？”

“好吧。狂厄總見過吧，這可是貨真價實跟着殒星來地球的。”

“诶，狂厄又看不見摸不着的，就算局長說咱們身上有狂厄，可我也沒見過真親眼見過，不算數。”說着，胡椒擡起手，捏了捏拳頭，比劃幾下後不由得聳聳肩。

李維朝德雷雅抛出了求助的眼神。

看到李維的求助，德雷雅輕輕合上文員好心裝訂成冊的論文合集，起身走到病床的床頭櫃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紅絲絨小盒子，在三人疑惑的注視下，拿出盒子裏的物品，丢給李維。

李維沒有伸手接，物品落在他的懷裏，李維定睛一看，是他們當時第一次見到德雷雅時的“探病禮物”。

“我承認當時丢給你的時候态度很不好，但事到如今還報這麽小的仇，是不是太沒必要了。”李維看着那枚被德雷雅擦拭得很幹淨的金戒指，抽抽嘴角。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德雷雅偏了偏頭，“‘天外來物’。”

“我操，真的假的。”短短四個詞，刺得李維腦神經都在抽痛，他猛地打挺坐了起來，語速飛快，“我是金店買的，剛才的結論是誰跟你說的？做檢測了嗎？有證明材料嗎？”

“我知道你買的一定是真金。”德雷雅說，“金元素就是天外來物。”

“嘁。”李維翻了個白眼又躺下去了。

“哇！真的嗎！”胡椒站了起來。

“當然，”如果要按自己的理解去解釋那就太深奧了，德雷雅只能盡量将教科書上的內容複述給胡椒，“金元素的形成依賴于超新星爆發與中子星合并，本質是高密度的物質與能量碰撞時強行改變原子核中的質子與中子，形成重于鐵的元素。”

即使如此，胡椒依然露出了“你覺得我聽懂了嗎”的表情。

實在沒辦法說得更加簡單易懂，德雷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反正就是說，地球上沒那個條件形成金子，所以現在地球上的金子一定都是地球外形成的。”李維咬牙切齒地說，“博士，你真的很會騙人，白費我那麽激動。”

“我沒有騙人。”德雷雅搖搖頭。

“總不能這玩意賣得貴，是因為這是什麽勞什子的‘天外來物’吧？”李維拿起戒指再三打量，送出去的禮物潑出去的水，就算德雷雅不在乎這點錢，他也沒打算要回來。

“金子的昂貴來源于它的儲量。”德雷雅說，“金元素賴以形成的兩大現象即使在宇宙的尺度下也是極小概率的事件，能被介質帶到地球的金元素更是稀少。”

單純的“保值”對李維這樣的商人來說反而是最沒價值的，無論是炒房地産還是炒各種貨，哪個都比不會價格膨脹的金子更有賺頭，李維對德雷雅的話嗤之以鼻，擺了擺手，沒再接話。

“可金子也沒有很值錢吧？”胡椒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她問到“我記得饑荒年的時候，家裏的金镯子在糧食局只能換一斤米。”

堇幾乎立刻看向李維。

“就算不鬧饑荒的年份，一百斤玉米也就換一些爛肉……”胡椒不斷回憶着，“為什麽你們要說金子很貴啊？”

李維頂不住堇的眼神，說，“這話讓我來說雖然不像好心，但我還是要說，你這是被人騙了吧？”

“嗯？”胡椒疑惑地發出鼻音。

“純金手镯哪怕用最差的工藝，按市場價也能輕輕松松換到幾噸的大米，”李維說，“至于一百斤玉米，換幾斤精排也足夠了，你們是被騙了。”

噸，這是剛被教過的重量單位，胡椒在心底默默計算着倍率，越算表情越低沉，沒等算完，胡椒就已經徹底沒了反應。

“是不是如果按你們這個……正常的價格，村裏的爺爺奶奶就不用死了？”半晌，胡椒脆生生地問。

“嗯。”李維點頭。

你不會感到愧疚嗎？堇眼神示意。

為啥要愧疚，又不是我幹的。李維感到莫名其妙。

“看來金子真的很值錢。”胡椒說，“要是地裏也能種出這麽值錢的東西就好了。”

李維和堇面面相觑。

他們既無法告訴胡椒很多違法的作物實際上能掙很多錢，也沒法告訴她其實作物二次加工後也能夠提升價值，無論是哪方面的答案，都只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罷了。

“不，不是的，胡椒。”一反常态的，竟然是德雷雅出面終止了這沉默的漩渦，她伸手撫摸胡椒的頭頂，她的聲音依然缥缈不定，可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在了胡椒的心頭，“或許，你種出的東西才是這個宇宙中最稀少的存在之一。”

“說穿了不就是碳？”李維一頭霧水，“我們把鑽石的價格炒上去已經夠缺德了，你這是在幹什麽？”

德雷雅一臉坦然地搖搖頭，“根據合成方式的不同，同樣的成分本就有不同的價值，碳元素是常見元素之一，鑽石的合成也并非難事，但農作物則不同——生命，是這個宇宙中最稀少的存在。”

李維許多的垃圾話瞬間都被堵了回去，他總想說些什麽，卻總覺得說出口的話自己內心的某些東西就會被帶走，再三張口後，還是沒能反駁德雷雅的話。

“你這是什麽意思？”胡椒問。

“整個宇宙中，生命是最稀有的。”這話的含義已經足夠直接明了，德雷雅沒有再做解釋，而是加重語氣再重複一次。

“宇宙裏沒有別的生命嗎？”胡椒問。

“很遺憾，按目前的研究，并未發現與我們的存在方式相似的地外生命。”

“什麽意思，我們是全宇宙的唯一嗎？”

“或許是。”

“我的大米該比金子還貴嗎？”

“即使不是唯一，根據目前人類對宇宙的統計與研究，答案是——是的。”德雷雅轉過眼神，掃過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堇，微微偏着頭輕聲說，“你所珍愛的花也是同理，理應是宇宙中最稀有最有價值的存在。”

堇陰郁的眼神在劉海下不斷躲閃，只說了一聲“謝謝”。

“我的地該能養活自己嗎？”胡椒又問。

“即使不在這個話題下——是的。”

德雷雅的答案過于堅定與直截了當，毫無餘地的答案反而讓胡椒陷入了思考，只見胡椒在漫長的沉默後胡亂抹了一把臉，用力吸吸鼻子，假意漫不經心地說，“這樣啊，原來種地真的能養活人，我還以為只是大家死之前騙我的。”

“怎麽只有我沒有種東西？”李維感到自己被大家從感情上排擠在外，連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搞什麽啊，也帶我一個！”

“那你要來我的田裏種小麥嗎？”胡椒翻了個白眼。

“種一株給你一個金手镯？”

“嗯。”

“哈哈，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

說罷，李維又給了胡椒一拳，兩人便再次扭打在一起，看着這歡快的鬧劇，德雷雅深深吸氣，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使她的鼻子似乎産生了些許的異樣感，德雷雅對堇說，“請給我一塊炸□□。”

“您不是說，您沒有這方面的生理需要，也擔心實驗的結果嗎？”堇一邊為德雷雅準備炸雞塊，一邊提醒她。

将自己對胡椒所說的話在心底反複咀嚼，德雷雅說，“你可以理解為這是我作為生物的一種……心理需要。”

“那就沒辦法了。”堇淡笑着将盛了炸雞的紙盒遞給德雷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