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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一過,垣城溫度驟降。
行走在校園裏的學生們穿上了皺巴巴的外套,仿佛是為了應對降溫,剛從櫃子裏掏出來。
陳言清一會兒還有課,但他遠離了教學大樓,想去圖書館那兒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上那個人。
因為圖書館修建得很氣派,所以今天會有一些因為實習而提前拍畢業照的學長們聚集在那兒。
他站在幹枯樹下眺望,好像看見了幾位眼熟的學長,不過那些學長都不認識他,是他單方面觀察出來的。
陳言清算是追随着那幾位學長的腳步,走上了人來人往的林蔭道,看起來,他們就是要去圖書館拍照的。
“拍啦”一聲,陳言清的單肩包被共享單車的把手拽了一下,他回頭的同時,手指緊緊握住了包帶。
罪魁禍首楚敘池一腳踏在地上穩住了單車,他直盯盯看向陳言清,沉沉眼光中帶着幾分淡漠。
陳言清微微皺了一下眉,因為沒聽到道歉而擡眼瞧來,兩人對視之時,風刮過常青樹的葉子,簌簌作響。
楚敘池穿了一身黑西裝,程亮的皮鞋尖,領口沒有襯衫的影子,好像就只是為了拍畢業照而揪來一件,上半身就這麽真空上陣了?陳言清表情微動。
楚敘池依舊沒有要開口的樣子,就只是那樣盯着陳言清看,這個角度看去,他長睫耷拉着,淡淡的眸光好像很無辜似的。
“诶楚敘池!這兒呢!”那邊有位學長喊他,陳言清的手指去理被風吹翻過來的拉鏈,餘光看着楚敘池騎車走了。
騎着車往前走時,楚敘池沒有回頭,腦海裏印着剛才看陳言清的最後一眼。
陳言清也沒有看楚敘池的背影,大概是已經下了車在跟那幾位說話吧,他轉頭往教學樓去,現在跑的話,應該還趕得上。
“你剛才不會是差點撞到人了吧?”有人問楚敘池。
楚敘池撓撓後脖的敏感發紅處:“沒事。”
“好像是那個陳。”又有人說。
“哪個陳啊?姓陳的人多了去了。”走在楚敘池身邊的李世問。
“他從大一到大二,都是新生裏成績最好的那個,人家回回第一啊。”
“就這多沒意思?還有,如你所說人家也都大二了,你怎麽還是一口一個新生啊?”李世調侃完看了眼平淡的楚敘池,覺得話題很無趣似的又說,
“就成績的事有什麽好說的啊?好像我們成績不好似的?就沒有點別的八卦了?”
“哦,他喜歡女的,據說還有女朋友。”那人說完聳肩,表示沒其他可說的了。
“這也算八卦麽?笑了。”李世看了眼楚敘池,發覺他的神情更加平淡了。
“你為啥要繞過教學樓才來啊?”李世輕笑一聲,問。
楚敘池說:“順路。”
李世說:“哪裏順路了?搞得好像你是故意繞道,就為了見誰一樣。”
楚敘池看他一眼,不說話的樣子像是默認了。
又回了教學樓來上課的陳言清令他的上課搭子郭同之感到很奇怪,其實陳言清這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但看在這搭子很需要一個傾聽者的份上,他也就默認了這種只有上課才會聯系的關系。
“你不是要翹課的麽?怎麽又回來了?難道你已經見到你想見的人了?”郭同之問。
郭同之坐在他右邊,他眼神一瞟,看見郭同之那綠色的毛衣,再加上郭同之一頭黃色卷發,實在是很顯眼,每回上課的時候,郭同之就像個靶子一樣,因為他經常跟郭同之一起上課,所以他就成了靶子旁邊的那支箭。
陳言清無端嘆了口氣,郭同之又比他還敏感,看過來問:“是我問得太多了麽?”
“是我自己的事。”陳言清說。
郭同之點點頭,翻開書本在空白區劃了幾條線,看樣子是又要跟陳言清一起玩五子棋,他等着郭同之畫完,然後捏起一根筆。
郭同之笑了聲,說:“要不然我們倆一塊翹課得了,看你翹課,我也想翹。”
陳言清看了眼門口,老師拿着教案走了進來,教室裏頓時安靜了,陳言清小聲說:“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做什麽都要把握好機會的。”
“是麽?”郭同之取笑他那般看了他一眼,“那你怎麽現在都沒讓你喜歡的那個人知道你喜歡她?”
任課教師把書本一摞,嚴聲道:“怎麽我都進來了,還有人在說話?”
許多人看向了郭同之,陳言清扶額,表情淡淡的。
下午的課一結束,陳言清就跟郭同之道別,同時背了包往外走,教室走廊裏,郭同之追上來問:“你晚上什麽打算啊?”
陳言清不明所以的看他一眼,他繼續說:“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現在我覺得除了上課之外,我們還可以進行點其他的共同活動吧?”
陳言清說:“我去打工,你要一起?”
郭同之擺擺手,腳步緩了些:“那倒是不用了,不過你可別誤會我是喜歡你啊,大家都知道你喜歡女的。”
陳言清說:“那是個誤會。”
郭同之又擺擺手,看似要往別處去了,走時他說:“雖然你看起來很gay嘛,但是學校裏多得是像你這樣的人,比如那個風雲人物楚敘池,他還是雙呢。”
聽到楚敘池是雙這句話後陳言清莫名煩躁,把書包甩下來提着下了樓梯。
他在校外租房子住,大一的時候因為受不了北方學校的大澡堂子而搬出來的。
不過那段時間,他總是去校外的洗浴店,那兒有單間,一次從店裏出來的時候,還遇上過楚敘池,他記得楚敘池那天穿得很休閑,兩人擦肩而過。
在洗浴店外碰上的那次算是第二次遇上了吧,第一次是軍訓過後,新生典禮,陳言清坐在臺下,看他在臺上彈奏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後來聽人說,是他自己編的。
出了校門,看見對街的飾品店外有兩個壯實男人在晃蕩,他們是來找陳言清要錢的。
陳言清國慶期間在酒吧兼職賣酒,他昨晚賣出的酒好像有什麽問題,今天一早就收到了酒吧老板的信息,叫他預防着昨晚很吵鬧的那幾人,其中就包含這兩個壯實男人。
而陳言清今晚還得再去一次酒吧,兼職時間到今晚才結束。
陳言清一拐彎,走到人群裏,沒被他們發現。
回到出租屋後,他放下書包去換衣服,穿上黑褲跟端正的襯衫,腳上是一雙帆布鞋。
對着鏡子戴耳釘的時候,他想到楚敘池,楚敘池穿的是皮鞋,陳言清眉一皺,嫌棄起他的帆布鞋來。
出門時天完全黑了,他不打車,步行二十分鐘抵達酒吧。
酒吧裏已有小部分人在了,臨近舞臺的桌邊,坐着一位眼熟的學長。
他沿着牆壁走,走到裏間裏,碰上了一臉驚慌的老板。
“小陳啊,你沒事吧?我聽說他們因為昨晚的酒去你學校門口堵你了?這事可跟你沒關系啊,要不然今天就把工資結了你回去吧,免得在這裏又被他們看見了。”
陳言清問:“那酒能有什麽問題?”
老板一副造孽的表情說:“那酒根本沒問題,這麽多年,我店裏一直是賣這個酒,誰知道他們老大喝了,一直不醒?聽說去了醫院後一查,是昏迷了。”
“有說跟這個酒有關系麽?”
老板搖搖頭:“不是酒的關系,應該是人的關系,但他們哪會認啊?喝高了買了貴酒,他們有本事別買啊,昨晚你又沒有強行要賣給他們。”
陳言清想到昨晚的情景,他只是公事公辦去推銷,買他酒的人應該就是那個老大,确實是喝多了,喝得很高興,搶過他手裏的酒就掃了碼,付款的時候輸入密碼還輸入了好長時間。
“你不走啊?要把今晚做完麽?”老板問他。
陳言清點頭:“有保安的吧?”
“那必然有,不過你還是自己當心吧,別看他們喝醉了跟你嘻嘻哈哈的,他們也不是什麽好人。”老板敲了幾下手機屏幕,“我把兼職工資給你轉過去了,你以後有空的話也可以來繼續兼職的哈。”
“以後再說吧。”陳言清打開門走了出去,左耳垂上的黑色耳釘泛出的光一閃而過。
沒多久,酒吧裏徹底了熱鬧起來,站在調酒臺後的陳言清一直望着舞臺方向,那兒的桌子坐了四個眼熟的人。
調酒師調侃他:“你不是不喜歡看美女熱舞麽?怎麽今天很期待的樣子?是因為最後一晚了?”
“我沒看。”陳言清說。
調酒師努努嘴點點頭,說:“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我看你還是早賣完早回去吧,越晚越會有人沖你發酒瘋。”
陳言清點點頭,調酒師看他很乖巧的樣子,問:“你長得好看,有男朋友了吧?”
陳言清一邊擺酒一邊說:“還沒有。”語氣裏有些無奈。
“找呗,今晚就在酒吧裏找一個?”
陳言清沖他一看,說:“我推銷去了。”
調酒師點點頭,正巧來了位女士點酒,他一邊等候一邊尋到陳言清的影子,前幾晚陳言清都是從舞臺那邊的桌子開始推銷的,今晚倒是換方向了,從外圍開始進攻了。
其實推銷酒水也不是太難,現在這個點,還沒有人會耍酒瘋,只是有人說不需要的時候,他還要多說上幾句,不然的話一瓶也賣不出去,剛好這桌的人就說不需要,陳言清正要開口呢,一位女士說:“這小弟弟看着可憐,應該還在上學吧?不如你們買一瓶?”
“那你怎麽不買?”她的朋友打趣她。
于是她沖陳言清說:“那你陪我喝一杯,說幾句祝福的話,我就買你的酒怎麽樣?”
陳言清點頭:“好。”他動作利落的倒酒端杯,與女士對視。
說了祝福語,喝了酒後,女士誠信下單了一瓶酒,陳言清舉着托盤往裏走,心想,遇上這樣的客戶算是頂好了的。
不知不覺就走到舞臺邊來了,熱炸的喧鬧聲直往耳裏灌。
陳言清邊走邊看了眼楚敘池的背影,他還穿着一身西裝,随着他扭頭的動作,陳言清能看見,他領口處露出的白皙肌膚。
他走到幾位學長這桌時,不小心與最中間的楚敘池對視了一眼,剛移開眼神,聽見李世說:“诶,你在這兒賣酒啊?原來好學生也會來酒吧做事?”
楚敘池又看了過來,陳言清一直站得很筆直,碰巧與楚敘池對視那瞬間,時間好像在心裏暫停了。
楚敘池長睫一垂,似笑非笑的樣子。
陳言清也笑着說:“你們不也是好學生麽?”
“那倒也是。”李世露出一口大白牙,問楚敘池,“你要買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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