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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陳言清一早出現在南城的精神病院看望媽媽,他昨晚坐夜車來的,因為總是在酒吧的小隔間裏過夜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在車上睡一晚。

昨晚是李世送他到胡嫣兒那兒,然後再送他到車站的,他口頭上沖李世道了謝,也還發消息去加重了謝意。

然後他發現,多了一個跟楚敘池的對話框,那個“,”聯系人,就躺在一些對話框之中,還在四點半的時候,給他發來一條。

“陳言清睡了嗎?”

陳言清到現在沒點開,也不知道要怎麽回複。

莫名其妙吧,發點什麽不好,在半夜的時候問別人睡沒睡?那肯定已經睡了啊,誰跟他一樣彈琴到深夜啊,再說了陳言清根本就不會彈琴,煩躁想着這些的時候,胡嫣兒的電話打過來。

怕吵醒在床上熟睡的媽媽,陳言清推開病房出來,邊走邊問:“不會又出現蟑螂了吧?”

“沒有。”胡嫣兒充滿笑意的聲音傳來,“昨晚你帶的那糙漢還挺有用,一下就消滅幹淨了,不過陳言清你怎麽也跟我一樣害怕蟑螂啊?好娘啊!”

“我不是害怕,是那些東西。”陳言清皺眉,“太惡心了,所有的蟲都惡心。”

“他叫什麽?”胡嫣兒問。

陳言清也問:“你那個在國外的男朋友分了?”

“哎呀遠水哪能解近渴啊?”胡嫣兒說完嘻嘻笑了,又說:“這樣吧,過幾天的家宴,你也邀請他來,就當我們感謝他了,他不是也送你到車站了麽?還有,聽郭同之說你邀請學長了?學長同意沒?”

“還沒邀請。”陳言清語氣一沉。

“哎呀我不管,反正交給你咯。”胡嫣兒拖長尾音撒嬌,“到時候我等着你們仨來喲。”

陳言清無語。胡嫣兒挂了電話。

陳言清靠着窗臺發呆,他扭頭,看窗外,兩排行道樹,中間藍藍的馬路上走着許多穿病服的人,今天日頭很濃烈,北方的溫度跟南方真的不能比,不知不覺陳言清心裏頭也熱起來了,好像有了理由回楚敘池消息之後,他有點興奮。

他點開跟楚敘池的對話框,先是去設置備注,打字的時候,覺得“儲蓄池”特別合适,就把備注設置成了這個。

“醒着。”他回複楚敘池。

楚敘池秒回,問他:“在做什麽?”

陳言清換話題說:“大後天你有空嗎?”

“有空。”楚敘池又秒回。

“那天晚上,你跟李世一起來胡嫣兒家吃晚飯吧,李世知道地址,我一會兒就跟李世說。”

陳言清看着那一排“對方正在輸入中……”皺起了眉,他擡頭看見走廊裏出現袁阿姨的身影,就準備過去,走到病房前推門的時候,手機震動,他一邊走一邊看楚敘池給他的回複。

“好。”

就一個字。

陳言清看了床上的媽媽一眼,還在熟睡,他點開跟李世的對話框,邀請了李世。

“天晴就暖和,暖和就讓人心情好。”袁阿姨站在床頭櫃邊倒水,“言清,看見你心情好,你媽媽在睡夢中也是會心情好的。”

“嗯?”陳言清擡眼,對于袁阿姨說的話一頭霧水。

袁阿姨走來遞給他一杯水,他接過道謝,看見袁阿姨食指上貼着一圈創可貼,他的心情一下沉重了,因為這次周末他過來,也只不過是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費用,越想心裏越過意不去,如果每周回來看望,但卻不能交齊費用……

“言清。”袁阿姨好像看出來他在想着這些,叮囑他說:“先去吃飯吧。”

周二這天下午的課上,郭同之對陳言清說:“你今天不對勁。”

“怎麽了?”陳言清瞥他一眼。

“你今天的穿搭,竟然細心搭過了,馬上就要超過我了啊!”郭同之低聲吶喊,“你之前也就去酒吧兼職才搞穿搭或者是發型什麽的吧,陳言清你變了。”

不過是穿了一條成色比較新的牛仔褲而已,上裝是很普遍的穿搭,灰色衛衣配黑色羽絨服外套。陳言清神情淡淡的。

但是其實從他回到垣城的那刻,他就好像已經在期待今晚跟楚敘池的見面了,冰冷的垣城好像就是楚敘池本人一樣,陳言清的腦海裏立即想到楚敘池穿着風衣站在街景裏的畫面,楚敘池本身就是一道風景。

“你在笑什麽?”郭同之用手肘撞撞他的胳膊,“不如你把你的帽子再借我戴一晚?不過我怎麽一次都沒看你戴過?”

“不借了。”陳言清說。

“你要賣掉?”郭同之問。陳言清不說話,郭同之也就沒再問。

下課鈴聲一打響,郭同之就開始收書包,他的熱情渲染到了陳言清,陳言清三下兩下收好了書包站起來等郭同之,郭同之問:“我們一會兒打車去麽?”

“嗯,胡嫣兒說會在校門口等我們。”

“現在六點,你邀請學長邀請的是幾點?”

陳言清忽然想到,他好像只說了今晚,根本沒說幾點,他掏出手機來,點開跟楚敘池的對話框問:“在嗎?”

楚敘池很快回複:“在呢。”

陳言清問郭同之:“那叫他們幾點過來合适?”

郭同之背着書包拉過陳言清順着人流往外走,他說:“你問胡嫣兒吧,不是她做東麽。”

陳言清想着跟胡嫣兒碰面了問了再回複楚敘池,下樓梯時,又收到楚敘池的信息。

“?人呢。”

陳言清回:“你等一下。”他拉着十分注意形象的郭同之一路跑到校門口,郭同之的胳膊甩開他的手,對着手機屏幕整理起劉海。

陳言清問胡嫣兒,語氣有點急:“幾點合适?”

胡嫣兒說:“做飯還需要時間呢,讓學長他們一會兒七點半過來吧?這樣不早也不晚,你們覺得怎麽樣?”

“可以。”陳言清快速低頭劃拉手機,因為剛才楚敘池沒回他,他又問一遍:“在嗎?”

“哥哥在呢。”楚敘池回。

陳言清皺眉,這人是不是瘋了,他冷着臉敲下一行字:“一會兒七點半過來吧。”

這時程光跟譚糖糖也到了,幾人形成成一排,有說有笑的往外走。

同一時刻,垣城的某條街道上的一輛黑車裏,爆出李世的笑聲。

“誰讓你手機不息屏啊?”李世看着黑臉的楚敘池,“不過幫你回複了你想說的話而已,不就是哥哥?那又怎麽了?”

“神經病。”楚敘池罵。他看着手機屏幕上陳言清的回複,眼也沒擡。

“誰讓你心無旁骛整理衣領的?”車輛從一家烤魚館前駛過,李世說:“要不咱們提前過去得了,幫幫忙什麽的,我都感覺餓了。”

“去買點東西。”楚敘池看了李世一眼,“禮品什麽的。”

“好啊。”李世看了眼閑适坐着的楚敘池一眼,幽幽的說:“我看你根本沒生氣。”

楚敘池淡淡“嗯”一聲,聲音很清潤:“去哪兒買?”

“那把你手機拿來,我再幫你多說幾句。”李世笑道。

楚敘池甩給他一個眼光後繼續看窗外。

李世問:“陳言清沒說什麽?沒覺得意外麽?”

楚敘池面對漆黑的車窗想了想,說:“他很正常。”

“說得我不正常一樣?所以我跟陳言清,到底誰帥?”

楚敘池扶額不語。

李世又說:“他覺得正常是因為你本來就是個悶騷B。”

楚敘池側目凝他一眼:“要不你還是下車吧?”

“我下車了你知道地址?”

楚敘池懶得跟他講話了。

李世用八卦的語氣小聲說:“哦,像你這種悶騷的人應該在我第一遍說地址的時候就記住了吧。”

七點一過,郭同之就時不時去窗邊看樓下有沒有黑車停,他扒蒜的時候也來看,折豆角的時候也跑來看,胡嫣兒是個有強迫症的潔癖之人,沖郭同之說:“你搞的整個客廳裏全是蒜味啊!到時候人家聞見怎麽辦?”

“來了來了。”郭同之一手在圍裙上擦擦,經過茶幾時,指着坐在沙發上的程光說:“可是憑什麽他能在客廳裏切土豆啊?還能一邊看電視一邊切?”

譚糖糖正在玄關處整理拖鞋,笑着說:“那是因為土豆沒什麽味道啊。”

郭同之有點不滿,趁胡嫣兒走到裏屋去拿空氣清新劑的時候,跑到廚房裏,陳言清的身邊來,眼盯着鍋裏的魚說:“你覺不覺得程光有點裝?”

陳言清無奈看他一眼:“你還說你對人沒意見?”

“不是。”郭同之一臉憤憤不平,“同樣是男人,為什麽程光總是被美女照顧啊?就因為他臉上不長痘麽?”

陳言清“嗯”一聲:“是的,就因為他臉上不長痘。”

這時胡嫣兒跑了進來,郭同之迅速閃開,打開龍頭在水槽裏洗起手來,邊搓手,邊嘀咕:“早知道我就該買個祛痘的洗面奶的。”

“哎呀陳言清!”胡嫣兒在陳言清耳邊大叫,“你到底會不會煲魚啊?”

陳言清十分無奈:“我早說了我不會做飯。”

“那剛才我叫你幫忙你還好意思來?”胡嫣兒系上圍裙後握住鍋鏟的那瞬間,她長長的美甲忽然翹了邊,她一臉苦相喊:“糖糖!你快別收拾屋裏了,快來幫我!”

随着譚糖糖步入廚房,她的聲音由遠及近:“來了來了,屋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剛才看見樓下有車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兩位學長。”

“陳言清你快去看看。”胡嫣兒沖他翻了半個白眼,“你不适合在廚房待着,出去待客去吧。”

郭同之也打算跟着陳言清出去,胡嫣兒揪住他的圍裙邊,說:“但是你這個會做菜的人,就必須留下了,郭大廚,行行好吧。”

郭同之很受用,但還是裝作很勉強的樣子嘆了口氣,對客廳裏的程光說:“程小弟,把你切好的土豆絲端進來吧,我要開始操作了。”

程光端着盤子起身,與要下樓去的陳言清擦肩而過。

在電梯裏的時候陳言清看了眼時間,七點二十分,他們提前了。

電梯門一開,陳言清率先看見提着禮品箱的楚敘池,他獨自站在大門邊等着,李世站在外邊的車旁打電話。

他背對着陳言清,于是陳言清的腳步輕輕的,他穿大衣跟黑色高領,大衣上有不太明顯的格紋點綴,他一手沒入口袋,一手提禮品箱,目視前方。

颀長的個子,筆直的雙腿被黑褲包裹,他依舊穿着帆布鞋。陳言清走近了,看見他脖頸處露出一圈潔白的肌膚,他側身時先側過肩膀,含着涼光的眼神望過來,臉部的陰暗變化,像太陽照過山巒。

看着楚敘池,陳言清心想,好吧,他确實有點當哥哥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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