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責任

第75章責任

魚的寓意是極好的,是大小年宴與節日不可或缺的一道美食,而當今聖上也最喜食魚,特別是這種大刺的肥魚,口味鮮嫩肥美,又沒有細小的魚刺,吃着很是方便。因此這道菜成了皇上的欽點,若哪次沒見着,定是要過問一番的。

因而,不管太子妃是有什麽意見,這道菜她都是做不了主的,皇城之上,有比她尊貴許多的人。

雲依緊蹙着眉,那框魚跳得太過歡快,倒引得她心煩意亂,輕捂着鼻,她不耐煩地呵斥,“腥味太重,你們是怎麽挑選的!”

腥味,是她一進來便忍無可忍的。

大廚一愣,倒沒想到太子妃是這個原由,他湊近魚框,細細嗅聞,确定腥味不重後起身道,“請太子妃、惠王妃無需擔心,活物或多或少總有些味道,但經過烹煮去腥,定不會是如此。”

尚膳局的能人巧匠不少,區區腥味去除的辦法随便抓一人他也能給你娓娓道來。

雲裳也跟着輕笑道,“既然大廚都這麽說了,我是沒有意見的,再說這腥味也不是很重,想來是姐姐太過敏感了吧。”

大廚聽有人附和,當即感激涕零地看着雲依,心裏是感激得很。

雲依眼一沉,最看不得有人巴結奉承雲裳,心道憑什麽好人都給她做了還得按她的意思而來。

她走近魚框,緩緩摘下一只玉镯,又高高舉起,只聽叮當一聲脆響,魚框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衆人一時無語,皆是看愣了眼。大廚苦着臉只聽太子妃道,“本妃不慎将玉镯落入水中,這又是要入聖上口中之物,現在想來是不能了。”

“福寶。”她喚了一聲,一個清秀的小太監從人群中出來,彎着腰恭恭敬敬地站在她的面前,“把它處理了。”

大廚還來不及阻止,只見清清秀秀的小太監卻出人意料的力氣大,雙手一個用力,竟毫不費力的将整框魚端起,行至潲水桶前,  铛铛的聲音聽得人心痛。

大廚一男子,倏地紅了眼眶。

皇上喜愛的食物啓是尋常之物,燕京歸北,山水稀少,自然蘊養不出天地靈傑之物。而此魚的肥美珍貴之處,正在于它養自江南水鄉之中,好生照料飼養長大後才送至皇宮。如今這一批次的魚還特意是為了宴會所備,由于數量衆多,幾乎耗盡所存,宮裏是再沒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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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太子妃這一舉,可是惹了大禍啊。

他心疼那魚,雲裳卻心疼那只玉镯。

“太子妃果然是豪氣啊,豪氣之中也不乏膽大,真是佩服。”

雲依稍稍眯眼,有些不明白,何謂膽大?

雲裳笑笑,想着那赤金還珠九轉玲珑玉镯,可不是一般之物,若她沒有記錯,那可是…

“皇上親賜的玲珑玉镯,姐姐是怎麽狠下心不慎扔掉的?”

對新婚的太子夫婦,皇上很是偏寵。那只玉镯番王進貢而來,質地清透瑩潤,花紋繁複而精致,不少妃嫔看得眼饞,卻沒人能從皇上那讨去,直到太子大婚,才賜予了太子妃,引得衆妃嫔是眼紅不已,如今,誰知卻是與潲水作了伴。

太子妃面色一緊,随後又若無其事地松開,“是妹妹看錯了,皇上親賜的那只玉镯在我屋裏好好放着呢,怎麽會是剛剛不慎掉落的呢。”

雲依不承認,雲裳也無所謂地笑笑,轉身看向滿臉哀然欲絕的大廚,“事已至此,你也無需多憂,太子妃向來體恤宮人,定不會因自己的原因讓你受罰,等會我們自會向魏後禀明實情,不會牽連于你。”

貴家的小姐夫人就是如此,不知民間疾苦,不懂五谷之分,更不知那魚的可貴之處。她以為那是平常一筐魚,卻不會想到,也許也是僅有的一筐魚。

雲依不屑地看着大廚彎腰作揖的谄媚樣,向剛剛出來的清秀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便領着一衆人離開。

行至涼亭處,宮人繞着涼亭四周拉起帷幔,除了雲裳雲依及其近身的宮女,皆在外侯着。

無外人近身,兩人打開天窗說亮話。

團扇輕搖,雲裳神色冰冷冷,仿若冬日裏的冰美人,一言不發地直視前方。

宮女倒了兩盞花茶,呈至桌前,雲依揮揮手,宮女低眉順眼地退下。

青墨煙紗帷幔随風輕舞,虛虛隔開兩個世界,帷幔外是皇權鬥争,帷幔內是步步緊逼。

三千煩惱絲卷藏進美麗發髻的發髻中,雖瞧不見,煩惱卻依然在。雲裳淺呷一口花茶,嘴角的冰冷卻愈加冷冽。

“姐姐又看我作甚。”頭未曾擡起,淡淡一句,不似疑問,倒似質問。

雲依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旁人被看了就是看了,誰像她三番兩次般坦然指出。

她端起茶盞掩藏自己的不适,緩了會兒才淡淡道,“看妹妹的臉皮究竟是有多厚,心又到底是有多大?”

雲裳冷冷一笑,“臉皮厚不過你,心也大不過你,朗朗乾坤之下,人在做,天在看。”

雲依笑笑,眼底是深深的鄙薄,“害你性命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得夫君呢……”

女人失敗如她一般倒是少見,連自幾的夫君都不待見,還有誰待見她呢。

那日她雖有陷害她之心,卻也沒膽大到有害她性命之心。可惠王卻是個心狠手辣的,未免太子一人墜崖惹來懷疑,索性讓她也做了冤死鬼,能下如此狠手,倒也是為他少了許多懷疑。

雲裳見她高高在上的模樣,心底更是厭惡,“是啊,害你夫君性命的人也不是他人,而是你呢。”

有的人,日日參禪拜佛,求得是心裏一個安穩。有的人,壞事做絕也未曾有所畏懼,因為心子已經爛透。

雲裳想,她染上鮮血後的忐忑從何而來,怕是上輩子遺留的愚善,她經歷兩世,卻不如她生來便有的狠辣。

就如現在,她只是不甚在意地撇撇嘴,似乎心安理得,沒有愧疚,沒有忐忑,沒有僞裝。

她說,“他從未拿我當妻子相待,我又何需因他心軟,他現在何嘗不是對我恨之入骨,不過是顧及我雲家的權勢罷了。若是沒了雲家庇護,他不見得比我心軟,黃泉之下,怕是早早為我備了那碗孟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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