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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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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洗澡時水溫太燙，當張朝仰躺在床面上的時候，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在打轉，柔和的光線亮成了萬花筒，美得極為不真實。

他聞到了香味，是蔣冬身上的。張朝感覺自己的四肢好像開始不受控了，擡手攬了一把蔣冬的腰，斷片前的腦子裏只蹦出了一個念頭：這人也太瘦了。

做這種事情，是單純地為了發/洩和排/解，還是真的在享受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時的親密時光，是能從語言和動作上感受出不同的，只是張朝的意識始終都算不上清醒，眼前的人有時是薛凡，有時是蔣冬。

當他看見薛凡的時候，內心會産生一種無比巨大的安全感，而當他看見蔣冬的時候，身體會反饋給他一種全新的刺/激。

他對這種刺/激感到新鮮，感到興奮，也感到罪惡。

第一次與蔣冬接吻的時候，張朝的表情有些痛苦。蔣冬俯身抱着張朝，在他耳邊說了很多話。

“你不是問我，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嗎？我猜你肯定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麽？”張朝問。

卸下強硬的外表，捧出脆弱的真心，蔣冬說：“我出生在冬天，我的名字是我爺爺取的，也是他把我養大的。”

“高二那年冬天，爺爺去世了，我因此變得很孤僻，一直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

“一開始，還有同學來關心我，問我怎麽了，為什麽悶悶不樂，但我不想說話，沒心思做任何事，只覺得累。後來，那些關心過我的同學說我不把他們的關心當回事，整天一副喪眉耷眼的樣子，每次看見都覺得晦氣。”

“那時我們坐同桌，你也關心過我，後來也不怎麽跟我講話了，我以為你和他們是一樣的。”蔣冬小聲道，“臨近新年最後一天去學校，因為下大雪，早操改成了早自習。大家都在班裏早讀，你卻在操場上找到了我，陪我坐在看臺上看日出，什麽話也沒說，就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邊。”

“我們看了很久的朝陽。”

“你知道我當時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嗎？”蔣冬眼眶酸澀，“最愛我的人離開我了，我的心冷透了，可你卻把它給捂暖了。”

“那天早上的陽光太溫暖了，地上的雪亮晶晶的，天空從墨色變成了暖黃色，到處都是明亮的。”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忘記當時的感受，我對自己說，我應該要繼續往前走了。”

跟随着蔣冬的話陷入回憶，張朝在記憶中搜索出這一幕，腦中的畫面有了些許模糊的輪廓。他還記得那天的陽光，記得空曠卻明亮的操場，記得蔣冬後來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差點吓到他。

蔣冬問：“為什麽不在班裏上自習，要陪我坐在操場上挨凍？”

張朝回答：“我的同桌不見了，我得去把他找回來。”

蔣冬又一次親吻張朝，擡起下颌注視着他的眼睛，繼續道：“張朝，兜兜轉轉一大圈，你有沒有想過，命運為什麽讓你再次遇到我？”

張朝沒說話。

“命運自有它的安排，對嗎？”蔣冬說，“別去違背它。”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容忍不是解決的辦法，分開才是解脫。一味地接受對方的不好是對自己的不公平，沒有人不想好好生活。”

“張朝，你以前沒得選擇，但現在，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

被窩裏太熱了，熱得張朝心煩意亂：“你不了解我，我是不可能讓別人來養我的。”

“我怎麽會不了解你，我沒有想過要養你，我可以提供給你工作和住處，之後當然還是要靠你自己，能過上什麽樣的日子，要你自己去努力。”

薛凡愛張朝，總是想着要把張朝榨幹，全身心都只屬于他一個人。對比蔣冬，張朝覺得薛凡的愛根本不叫愛，叫自私。

比起薛凡，蔣冬實在是一個太過完美的伴侶，他懂得聽取張朝的意願，給予張朝尊重和自由。

張朝說：“我不習慣接受別人太多的好意。”

“那就學着習慣。”蔣冬立起身子，床鋪又一次凹陷下去，“薛凡看出我是同性戀，也看出來我喜歡你，我把他當朋友，請他幫我保守秘密，他答應了。”

“我本來打算高考結束後去跟你表白的，沒想到薛凡卻捷足先登，等我要去找你的時候，薛凡告訴我，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右手覆在張朝心髒的位置，蔣冬笑道：“薛凡霸占了你十年，但不合适的人在一起終究是不幸福的，就連命運都看不下去了，準備把你還給我了。”

“張朝，這麽多年我從沒打擾過你的生活。”

床板響動，一滴汗從蔣冬側臉滑落。蔣冬說：“現在，我的心意你知道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會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