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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鋪滿貝殼的街道整潔幹淨,周圍用石塊擺出橢圓和方正的造型，裏面裝滿潔白細沙，生長着絢爛多彩的珊瑚叢。

斯卡、多貝和麥吉啵啵跟在海兔們身後,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如鏡面般的貝殼細膩光滑，在海底沒法飛行的雪鷹埃比嘗試着在上面蹦了幾下,摔得頭暈眼花,像是只剛學走路的小雞,于是果斷跳到斯卡後背,抖抖翅膀，神氣地四處張望。

街道兩旁除了珊瑚小屋,還有擺放着各色海藻和蠕蟲幹的店鋪，一只龍蝦站在店鋪外面，腦袋上頂了個管珊瑚帽子,身邊圍了一圈海兔：“沒錯，今天抓到了一只海星！會切碎賣的,大家都有份！”

斯卡循聲望過去,并在心裏默默為可憐的派大星點了根蠟燭。

注意到小狗的目光，龍蝦的聲音戛然而止。它幾乎是下意識收回揮舞的鉗子,愣了一瞬，或許是覺得這樣太慫,又僵硬地把鉗子舉起來,護住身邊的海兔們。

這群五顏六色的海兔倒沒怎麽害怕，扒拉着龍蝦鉗子，好奇地看向道路上的小動物，有個格外活潑的藍綠色海兔還伸出觸角,興奮地沖它們揮揮。

斯卡猶豫了下，舉起一只爪子,正要回應對方，便見太陽兔淡定地沖着那邊點點觸角，頓時意識到那只海兔是在跟太陽兔打招呼，頓時尴尬。

多貝晃了下尾巴，伸出爪子跟斯卡擊掌。它倆快速地對視一眼，默契地假裝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繼續向前走去。

“事實上，”尾兔看了眼龍蝦身後探頭探腦的海兔們，“它确實是在跟你們打招呼。”

“嘿，不要拆穿我呀，”太陽兔的觸角“咻”地豎直，不服氣地搖晃着長條果凍似的身體，“這樣就不好玩了！”

尾兔瞪了它一眼，無奈地嘆口氣。

原本在貝殼路上溜達的海兔早就在看到斯卡一衆走上街道時，就紛紛游到遠處，有的躲進珊瑚屋裏，藏在透明的珊瑚窗後面偷偷觀察，有的把自己埋進道路旁邊珊瑚樹底下的細沙中，露出兩只小觸角，又忍不住扒拉開細沙，睜圓了眼睛看向它們。

“如你們所見，”尾兔說，語氣有些疲憊，“珊瑚鎮的大家，對神眷生物，有些，呃，不太好的印象。在經歷了邀請海豹的那件事後，太陽兔已經是除了我之外唯一願意靠近你們的海兔了。”

多貝撓撓腦袋：“海豹做了什麽？你也像邀請我們這樣邀請了它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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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兔搖搖頭：“那群海豹是主動進入珊瑚小鎮的。當時我們正在面臨是否要尋求神眷生物幫助的抉擇，所以在海豹路過時，征詢了它們的意見。”

然而事實證明那是個錯誤的選擇。

海豹們來到珊瑚小鎮的第一天就試圖攻擊這裏的居民，甚至把其中一只螃蟹的蟹腿給咬掉了。

更重要的是，這群海豹看起來兇神惡煞，實際上根本沒多少戰鬥力，斷了腿的螃蟹大叔憤怒地舉着鉗子，就把它們全給揍成了海豹包子，在用觸角鼓掌的海兔們的歡呼中，氣勢洶洶地把它們扔出了珊瑚礁海域。

無論如何，由于曾經積累的壞印象，以及這群海豹的所作所為。即使它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只能尋求神眷生物的幫助，珊瑚小鎮的居民們依舊不怎麽樂意。

就連願意冒着生命危險率先接觸神眷生物的太陽兔，也總是忍不住要鬧點幺蛾子。

“等等，我重複一遍你剛才的話，”雪鷹埃比忍不住打斷它，翅膀揮舞着，“珊瑚小鎮因為某些原因迫切需要我們的幫助，所以你把我們綁來這裏，但是你們還覺得不樂意讓我們幫忙？難道你要我們求着幫你們的忙嗎？”

尾兔的眼神飄移了下。

它的豆豆眼眨巴着，明明黑得像個芝麻粒，不知為何，斯卡愣是從中看出了幾分心虛。

“你這麽一說，好像确實有哪裏不對，”它嘟囔着用觸角撓了撓腦袋，“但是拜托請聽我說完情況，我保證，如果你們能幫助珊瑚小鎮從這場危機中存活，我們一定會給你們最豐厚的報酬。”

小動物們對視一眼。

它們當然沒打算答應什麽，事實上如果想要立即離開，也并非毫無辦法。斯卡剛才已經偷偷嘗試過使用淨化能力，确認了神眷力量能夠沖擊到珊瑚小鎮的奇怪保護層，再加上多貝和埃比，以及雖然沒法用神眷力量但至少游得挺快的麥吉啵啵，順利回到海面的機會很大。

但無論如何，既然已經來了，至少得看看海兔們想要做什麽，獲取了足夠的信息再離開也不遲。

這樣想着，斯卡正要開口追問珊瑚小鎮的危機到底是什麽，面前游動的尾兔忽然停下。

“我們到了，”它說，語氣鄭重，帶着敬仰和喜愛，“就是這裏，珊瑚礁海域中最古老的珊瑚，珊瑚小鎮的起源和核心。”

小動物們紛紛擡起頭，望着面前明黃色的珊瑚屋。

事實上，它們并沒看出這座珊瑚屋和他們路過的其他幾十個珊瑚有什麽區別，總之都是鮮豔的顏色，樹狀的漂亮枝杈流光溢彩，貝殼做成精致的房門，珊瑚草随着海波晃動，生機勃勃。

非要找不同的話，大概是這座珊瑚屋看起來更圓潤些，底部有些像是個剝了皮的菠蘿，乍一看憨憨的，盯久了又會莫名覺得有些可愛。

尾兔游到門前，深吸一口海水，仿佛是在為自己做某些心理準備，然後翹起觸角，輕輕觸碰着貝殼門的表面。

“沙沙”的聲音響起，貝殼門像是個真正的珍珠貝那樣慢慢打開。

尾兔率先游了進去，太陽兔在門口踟蹰片刻，觸角蔫嗒嗒地垂落，跟在尾兔後面游到屋裏。

斯卡緊随其後。

它本以為自己會走進另一間布置精致的小屋，或者是莊嚴神聖的海兔禮堂，又或者像電影裏那樣，小屋裏漂浮着璀璨的水晶燈，無數海兔歡快地吃着豐盛大餐。

然而踏進房子後，它震驚地發現，這裏面什麽都沒有，無論地板還是牆壁都光禿禿的，比起珊瑚小鎮中玄奇瑰麗的光影陳設，這裏倒像是真的從珊瑚內部掏了個普普通通的洞——而這種情況出現在珊瑚小鎮，反而顯得更加不普通了。

或許是它表情中的質疑太過明顯，尾兔的其中一只觸角歪成與地面水平的直線，又猛地彈回原處。

“這裏之前不是這樣的，我們當然會把這裏裝飾成珊瑚小鎮最漂亮的地方，但是三十六天之前，起源珊瑚忽然開始枯萎，我們擔心這有可能是因為房間裏擺放的裝飾，所以就全部清理掉了。”

太陽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身處海水中，很難看得出它有沒有掉眼淚，但它的聲音确實帶了一絲哭腔：“從前這裏是珊瑚小鎮最熱鬧的地方，連海兔寶寶都喜歡圍在這裏給起源珊瑚講故事，現在大家都不敢進來了。”

倒不是因為這裏變得簡陋——雖然這的确會讓海兔們想一想就難過——而是它們始終沒能找到起源珊瑚逐漸枯萎的原因，為了防止起源珊瑚枯萎的速度更快，它們只能盡量遠離這裏。

“起源珊瑚？”斯卡撓撓耳朵，想到自己剛才在門口看到的珊瑚屋，很是疑惑，“可是這座珊瑚看起來很健康呀，呃，我是說，除了珊瑚底部有這樣一個大洞之外。”

尾兔搖搖頭，游到房間中央，兩根觸角靈活地移動着，在海水中點來點去，仿佛在觸碰着什麽，半晌，水波驀然一震，潮流湧動間，一株小巧的七彩球狀珊瑚慢慢浮現。

這球狀珊瑚的輪廓圓潤，表面涵蓋了無數瑰麗的顏色，仿佛是個天然的調色盤，然而珊瑚頂端卻呈現出死寂的灰黑，像是被火焰燒焦了一半。

尾兔情不自禁地往前游去，觸角幾乎要碰到珊瑚枝時，才如夢初醒般收回來，望向珊瑚頂端的灰黑，目光中帶着些許悲傷。

“三年前，這裏只是一片普通的珊瑚礁海域，我也只是個沒有任何能力的笨蛋海兔。”

“直到有一天，刺背星群出現在了珊瑚礁。”

這種海星以珊瑚為食，一旦來到珊瑚礁，就會把這裏所有的珊瑚都吃得精光。

海兔們本該倉皇逃離，去尋找新的珊瑚礁海域，或者在尋找的過程中被海洋中的捕食者們吃掉，這種事情每天都在海洋中發生，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規則。

然而這群海兔沒有這麽做，它們跟螃蟹、龍蝦和蝴蝶魚聯合起來，共同抗擊刺背星的入侵。

“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這裏是起源珊瑚所在的海域，讓我們這片海域的生物比起其他非神眷生物要聰明一些，至少我們能夠思考，而不是像很多非神眷生物那樣滿腦子只有吃飯和睡覺。”

多貝聽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然後你們打敗了刺背星，獲得了起源珊瑚給予的獎勵，從而建立起珊瑚小鎮？”

尾兔愣了下。

“不，并沒有，”它心塞地晃晃觸角，“我們輸得可慘了。”

但好消息是，起源珊瑚被它們的決心打動，危機時刻，浮現出來，賜予了它們保衛家園的力量。海兔們這才反敗為勝，趕走刺背星，守護了珊瑚海域的和平。

“好哦，”多貝歡呼，“這比我剛才猜測的故事還要精彩！”

斯卡蹲坐在它旁邊，尾巴嫌棄地垂落地面，默默決定以後要經常給多貝講幾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