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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紅色海葵整齊地站成一排,藍色螃蟹和粉色螳螂蝦舉着巨鉗嚴陣以待，黃色海兔踩着綠色水母的腦袋，“噗叽噗叽”地高聲叫陣,氣勢十足。

對面是幽寂無聲的黑暗。

雙方對峙，像是斑斓的彩虹交彙于暗無天日的一點。

斯卡和麥吉啵啵成功混進了螃蟹堆裏,悄咪咪地往螳螂蝦的方向移動,很快就來到多貝和埃比旁邊,開始用貝殼刀哼哧哼哧地割着氣泡球的外壁。

這氣泡球的內部堅不可摧,外壁卻脆弱得幾乎一觸即破，斯卡只是用貝殼刀簡單地劃了幾下,就把氣泡球割碎，眼見着氣泡球癟成一張色澤鮮豔的紙皮，裏面關着的多貝和埃比連忙鑽了出來。

“你們終于來了,”多貝眼淚汪汪，“起源珊瑚裏面的生物可太不友好了！我和埃比剛剛上來,迎面撞見一只螳螂蝦,被它追着跑了好長時間，最後不小心掉進水母的陷阱,被它們關進了氣泡球裏。”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們是起源珊瑚為了抵抗黑暗能量侵蝕才凝聚出的生物,所以攻擊性很強,”斯卡解釋道，“或許起源珊瑚能堅持這麽長時間，正是因為有它們在戰鬥。”

埃比表情古怪地擡起翅膀，往不遠處指了指：“你是說像那樣？”

大家循着它的目光,向戰局最前方望去。

十幾只螃蟹排成一排，向着黑暗處發起沖鋒。領頭的那只怒氣沖沖地高喊着“唏哩呼嚕”,快要沖到黑暗處，黑色薄霧無聲無息地飄來，于是最前面幾只螃蟹的蟹殼瞬間變黑，轉頭就跟後面的幾只打了起來。

整個戰場，乍一看戰況激烈，仔細觀察，珊瑚生物們全都在自己打自己，那片濃郁黑暗反倒置身事外，保持着勝利者的姿态，無聲無息地向外蔓延。

多貝喃喃：“我怎麽覺得這還不如直接用能量形式對抗侵蝕啊……”

現在這狀态，分明是能量內耗吧！

斯卡捂臉嘆氣。

“不管怎麽樣，這至少說明那黑色霧氣有很強的迷惑性，或許是幻境，或許是直接控制神智，”它揮了揮爪子，示意小動物們認真起來，“我們遇到黑霧的時候一定要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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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吉啵啵點點頭，爪子尖戳了戳埃比的尾巴，笑嘻嘻地調侃它：“如果你被黑霧控制，所有的羽毛都變成黑色，就不能再叫雪鷹，該把名字改成烏鴉了。”

雪鷹忍不住想了下自己的漂亮羽毛染成黑色的樣子，吓得炸毛，目光頓時正經起來，表情嚴肅：“可惡的黑色霧氣！這種會把羽毛染黑的邪惡存在一定要被立刻鏟除！”

多貝同樣害怕極了，抱住自己油光水滑的毛發：“我絕對不會吸入任何一點黑色霧氣的，保護毛毛從我做起！”

看着面前兩只小動物忽然就變得鬥志昂揚，斯卡默默跟小龍擊了個掌。

“那我們就出發吧，”它的尾巴甩了甩，目光銳利，“直接沖進那片黑暗裏，把躲在後面動手腳的家夥給抓出來！”

此時它們已經挪到了戰局的最前端，正在混戰的珊瑚生物們根本沒注意到這幾只鬼鬼祟祟的家夥，還在哼哧哼哧地互相打架。

斯卡深吸口氣，打個手勢，示意大家接下來都要屏住呼吸，然後縱身一躍，沖進前方那漆黑如墨的顏色裏。

下一刻，它陷入冰寒刺骨的濃郁黑暗中，像是被某種粘稠的流體物質擠壓着，将它自身以及全部皮毛黏連在一起，于是連睜開眼睛都變成了一種難以企及的奢望。

斯卡艱難地集中精力，勉強揮舞着爪子，伸到粘稠液體之外，感知到頂部寬敞的空間，靈光一現，掏出背包裏的泡沫球，用力往上方抛去。

那泡沫球早就在與珊瑚小鎮失去聯系時就已經沒有了能量供應，脆弱得一觸即破，被它這樣一甩，“啵”地一聲碎裂開來，裏面的天空號帆船驟然浮現，迅速變大，将斯卡、多貝、埃比和麥吉啵啵承載在內。

終于重新感受到了空氣，斯卡揉了揉亂糟糟的腦袋毛，确認過大家的安全，三步并做兩步躍到甲板旁邊，抻着脖子看向甲板下方。

這裏黯淡無光，上方是陰沉沉的黑色，下方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很輕易就能分辨出并非天空與海洋的分界線，這讓天空號看起來更像是漂浮在星空中的太空船。

“天吶，這裏的海面是沒有太陽嗎？”麥吉啵啵驚嘆，爪子搓了搓自己的龍尾巴，“天空號是怎麽做到平穩行駛的？”

斯卡搖搖頭：“這裏應該還是海洋，只是我們都吃了很多藍茵藻，所以才能自主呼吸。”

多貝猶豫片刻，撓撓腦袋，努力回想了下，然後遲疑着開口：“我從前好像聽說過這個地方。”

嚴格來說，這也不算它聽說過，而是海獺族長給海獺寶寶們講述的睡前故事。

為了讓海獺寶寶們乖巧地回岩石上手拉手睡覺，海獺族長經常會講一些吃海獺的可怕生物，在它說起大王烏賊時，就曾提及過，這種生物來自傳說中深海最底層的深暗領域。

“族長說，深暗領域是連藍鯨都不會涉足的地方。那裏沒有其他任何色彩，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多貝回憶起當年被恐怖故事支配的恐懼，情不自禁地打個哆嗦，“曾經有一群虎鯨因為好奇結伴前往了深海，卻從此失去了音訊，過了很久，終于有飛鳥在很遠的地方看到了其中一頭虎鯨。”

那頭虎鯨瞎了一只眼睛，尾鳍滿是交織的傷痕，聽到飛鳥呼喚自己的名字，吓得六神無主，拒絕跟它們的任何交流，被飛鳥追問許久，才驚惶地告訴對方，那傳聞中可怕的深海最底層，所謂的“深暗領域”，是濃稠到化不開的黑暗，潛藏着無數可怕醜陋的獵食者。

小動物們面面相觑。

“倒也合理，”斯卡沉吟，“這裏大概是深暗領域和海底的交界，所以我們的天空號才能正常行駛。”

不然的話，即使有神眷力量和起源珊瑚力量的雙重庇護，一艘木制的帆船也不可能穩穩當當地懸浮在半空。

它們都做好了準備與疑似關押了獸神的邪惡神明戰鬥，自然不會被深暗領域吓到，縱使是多貝，更多的也是在感嘆自己居然真的有直面童年陰影的機會，完全沒有退縮的念頭，只是有點想不通：“起源珊瑚的侵蝕力量為什麽會直達深暗領域？難道是海洋深處的可怕生物看珊瑚不順眼嗎？”

“我覺得有可能，”小龍興致勃勃地跟着一起分析，“不是說深暗領域的生物都長得很醜嗎？它們可能是嫉妒珊瑚小鎮太漂亮了，才故意要毀掉珊瑚小鎮！”

斯卡看向雪鷹。

埃比點頭，抖了抖翅膀，振翅起飛，在桅杆附近旋轉一圈，又落回甲板：“那邊有光亮。”

多貝和麥吉啵啵連忙停止了瞎猜，齊齊擡頭，往埃比指着的方向看去。

海水寂靜無聲。遠處，幽藍色的光芒悄然閃爍，微光在黑暗中散開，反倒顯得這環境愈發詭谲。

“我們過去看看，”斯卡在甲板上磨了磨爪子，縱使懷疑這光亮可能是捕獵者的陷阱，也只能先過去探個究竟，“做好戰鬥準備，千萬別離開天空號。”

釋放神眷力量催動着綠色琉璃瓶，它們駛向那幽藍色的光芒。

一路暢通無阻，快到近前處，光芒在它們眼中逐漸變大，它們也終于看清了光芒背後的陰影。

那是一雙巨大的嘴巴，鋒利而不規則的牙齒密密麻麻地排列其中，帶着些詭異的猩紅。再往上看，這怪物的眼睛黯淡陰森，正幽幽地盯着它們，目光中流露出令小動物們毛骨悚然的冷漠感。

從來沒見過這麽醜陋又可怕的生物，多貝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攥住小狗尾巴，身體後仰，聲音很小：“怎麽辦？它好像快發現我們了！”

“這是燈籠魚，一種深海魚類，”斯卡勉強保持住鎮定，“別擔心，還記得當初遇到大王章魚的時候豚太陽說過什麽嗎？這種深海魚的視力特別差，大都是靠聽力、水流和能量變化來感知生物的。”

它蹑手蹑腳地返回船艙，打開海草琉璃箱，找到其中一只箱子裏麥吉啵啵收集的一大包貝殼。

麥吉啵啵瞬間理解了它的想法，心疼地抱住自己：“我的漂亮貝殼！”

“等到回去之後，我們再收集更多更好看的。”斯卡摸摸小龍腦袋安慰它，把兩塊貝殼用海草繩很敷衍地綁起來，擡起爪，用力把貝殼抛出去。

貝殼被抛到遠處，相互撞擊着，發出清脆聲響。

燈籠魚腦袋頂上的燈籠線“咻”地晃了下，長滿鱗片和瘤狀凸起的扁平身體遲緩地移動着，向貝殼發聲的方向游去。

小動物們舉爪慶祝，沒敢歡呼，只是很輕地擊了個掌，趁着燈籠魚遠去的時機，迅速催動綠色琉璃瓶，向着前方茫茫無際的黑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