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陰沉的天伴随不時的閃電響雷，預示即将到來的暴雨。

林希擡頭望向天空，心中跟天氣一樣暗沉。大雨突如其來，淋得林希措手不及。

林靖看見了急忙過來拉林希離開院子跑到到屋檐下。“二哥你傻嗎？想什麽呢？”

把木讷的林希推進房間，林靖用毛巾随意地給林希擦擦臉。

“這是換洗衣物，快換了吧。好了就去祠堂，我去看看準備的怎麽樣了，你不要再犯傻，又不是沒有傘。”

耳邊是林靖的念叨，接着是他走遠的腳步聲，然後是門外嘩嘩的大雨。

大哥，天色不好，但是等雨停了或雨變小，會去看你的。

林希茫然地換好衣物，就去祠堂了。

一家人在祠堂來齊，林氏夫婦先給林蕭上香，夫婦二人痛失愛子，如今只能對着林蕭的牌位傷神。

眼看二老傷心過度，林希跟林靖是一人扶住一位就離開祠堂回去休息。

林希一直沉默寡言。

倒是林靖出口勸雙親要放寬心。“母親，你的腿本就有一點風濕，今兒個偏偏還是大雨天。您還是當心腿疼去泡泡熱水吧。”

“怎麽能不傷心？你大哥他從小就乖巧懂事，長大了也把你們兩個弟弟照顧得面面俱到。他那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就，怎麽就遇到那樣的事情。”

聽着林母的哭聲，林希的腦海又浮現出林蕭當年的身影。

那麽朝氣蓬勃、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卻閉着眼睛躺在地上，渾身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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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也勸勸母親，讓母親不要再難過了。今天雖然是大哥的忌日，但大哥一直在我們心裏活得好好的。想必大哥也不願意看見父親母親如此傷心難過。大哥他，母親當心又跟之前一樣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

“林靖說的對，兒子已經去了，不用再受苦。你這麽傷心，兒子泉下有知的話必定不安心。好了，別哭了。”

“母親不是做了大哥愛吃的菜和點心嗎，我會送去給大哥的。”林希安慰道。

“說什麽傻話！外面那麽大的雨，你不能去。等天放晴了再說。”

“父親放心，等雨停了我再給大哥送去。”

“對對，我會和二哥一起去的。父親別擔心。”林靖附和。

“怎麽能不擔心，我的三個孩子如今只剩下你們倆。我真的是--”

“母親，別哭了。”林靖不住地安慰雙親。

整個上午，林家都籠罩在大雨下，氣氛無比壓抑。

午後，雨漸漸小了。林希提了食盒讓侍女晚點再告訴雙親，就撐傘出門。林靖知道後立即跟了出去，“二哥，二哥你等等。”

“你應該留在家裏，父親母親的情緒都不好需要有人陪着。”

“說好是雨停了再走的，你怎麽現在就要去？”

“你要去就一起去吧。”說罷林希撐傘走出家門，他是絕對不會等到其它日子去見大哥的。一定要是今天，心裏有無數的話想要和大哥說。

“好，我也一起去。下雨路滑，二哥你慢點走，大哥的墓又跑不了。”

二人沉默了一路，快到墓地時，天慢慢放晴收雨。

林希仔細打掃了林蕭的墓，為旁邊的一叢花拔了周圍的雜草。

林靖把帶來的東西都一一擺放在林蕭墓前。

林希點了一對蠟燭插入地面，然後點燃了兩炷香，遞給林靖一炷。二人手握着香閉眼沉默了小半刻，接着插進蠟燭旁邊。

林靖拿出紙錢分給林希一半，抽出幾張在蠟燭上引燃放在地上。

兩人慢慢地把手上的紙錢都燒光了，林靖收拾起擺放的東西。“雖然眼下不下雨，但說不準一會兒還會下起來，回去的路就難走了。”

“我還有話要對大哥說。”

“二哥，你還要說什麽？”

“你先回去吧。”

發現林希雙目無神，林靖心裏開始擔心。“那我陪你，你有什麽話要對大哥說就說吧，結束了我們回家。別忘了父親母親還在家裏，我們要回去照顧。”

“我想單獨待一會兒，等該說的說完，我就會回去。你走吧。”林希淡淡開口。

“二哥，別這樣。我真的擔心你！”

“我沒事，我每次來都會單獨待一會兒，我知道今日天色不好。差不多時辰我就會回家，你回去了不要告訴父親母親。”

“我怎麽能跟父親母親說謊？二哥，聽我的勸，回去吧。”

林希搖了搖頭，目光呆滞地看向林靖。“有些話我只能對大哥說，就是今天。你放心，我很快回去。父親母親那邊你說實話也無妨，我回去了會向父親母親請罪。但現在，我真的想留下來。”

“唉，說不過你。我回去了一個字都不會多說什麽。早點回來。”

“好。”

呂昭開始覺得是上天有意要阻撓他去見林希了。每次在他想要去見林希的時候，都會出一點事情耽誤。

昨晚想好了說辭，準備第二天一早就去見林希說明。結果今早卻開始下大雨。

現在到了下午，雨也停了。呂昭迫不及待地趕去藥鋪。

“二少爺今日沒來。”小于說。

“他不在？”

“今日是大少爺的忌日，二少爺每年的這一日都要去上香。不過今天下雨，二少爺應該在家。”

“你說林希有兄長，但是不在了？”

“是啊，林家的長子幾年前就離世了。”

呂昭問起林希兄長的墓在何處，隐隐覺得林希并不在家。

知道大概的位置後，他顧不得雨天路滑，呂昭行色匆匆地趕去見林希。上了山坡，隔着十幾米的距離遠遠看見一道身影。

墓碑上的雨跡已經慢慢幹涸，撫摸着石碑上的刻字，林希的思緒緩慢地回到當年初次見到林蕭的時候。

早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不窄的街道兩邊擺滿了各式攤子。

賣早點的、賣蔬菜瓜果的，都賣力地吆喝着，好吸引路過的人群能在自己攤子上看看，能買點什麽最好。

中間的路上熙熙攘攘，要麽是去前面的菜攤子買菜的，要麽是從菜攤子回來準備看看別的。

這麽吵鬧且混亂的街上，家裏有孩子的都不會帶來，萬一走丢了可不好找。

林蕭來這邊是為了買一個小攤上的豆沙包子，小弟弟之前吃過一次饞得很。他剛好出來買紙筆，就順路來買一點帶回去給小家夥解解饞。

“小公子，要買包子嗎？要葷的還是素的？”

“豆沙包還有嗎？”

“有！有的，要幾個啊？”

“嗯。”林蕭看攤主已經揭開了蒸籠，那蒸籠小小的，裏面擺滿了小包子。“就要這一籠。”

“一籠啊。好，這就給小公子包上。”

瞧攤主麻利地包好了包子遞過來，林蕭把銀兩交給攤主才接過包子。

“若是小公子喜歡請常來光顧。我家包子都是我妻子當日現做的。”

“好，我會的。”沖攤主笑笑，林蕭提上包子就準備回家了。畢竟是偷偷出來的，被父親母親知道可少不了一頓說教。

忽然覺得衣服被什麽勾住了，回頭看是個孩子在扯自己的衣角。

“大哥哥。”

林蕭耐心地蹲下來，摸摸小孩兒的頭。“怎麽只有你一個人，是不是走丢了？”

“大哥哥，我幫你提東西，你給我吃包子好不好？一個包子就好了！”

“餓了啊，那趁熱吃吧。”說着把裝了包子的油紙打開，全放在小孩兒面前。“吃吧，吃飽。一個怎麽能吃飽。”

“可是我還沒有幫大哥哥提東西，怎麽能先吃大哥哥的包子呢？這樣不對的。”

“是這麽回事，這包子啊買多了，提着重。你吃幾個，就等于幫我了。”好不容易勸這麽懂事的孩子拿包子吃，林蕭擡頭環視四周。

怎麽會有孩子獨自出現在這裏？小心地拉着孩子走到街邊的屋檐下，想找人問問。

剛才賣了包子的攤主瞧見林蕭給這兩天都出現的小孩吃包子，連忙說：“小公子，那個孩子你認識嗎？”

“您認識這個孩子的家人嗎？我看他孤零零的好一會兒都沒有人來找。”

“唉，這孩子啊是兩天前突然出現在這街上的。清早上我出攤的時候，看見這孩子昏睡在屋檐下，叫醒他想問問他家裏人好送回去，但是這孩子什麽都不記得。帶回家呢，怕他家人來找。送官呢，這孩子身上穿的也好，就是有些破爛還沾了血跡。我猜啊，這孩子一家大概遭遇不測了”

“可這早市是王城中最熱鬧的地方之一，兩天都沒有出現要找他的人。這孩子的家人難道？”

“小公子，這孩子興許再留在早市守候一段時日，會有人來尋呢。”

此時又有人來買包子，攤主就回去做生意去了。

孩子吃得狼吞虎咽，林蕭擔心他噎着，安慰道：“慢慢吃，這些包子都是你一個人的，不會有人來搶。”

小孩子只吃了三個包子，把手裏的一個放回油紙包中。“大哥哥，你幫我找找我父親母親好嗎？我在這裏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我想父親母親了。”

“好，別哭。”林蕭心疼地用衣袖輕輕擦掉孩子的眼淚，這麽乖巧的孩子要是流落街頭恐會遭遇不測。

當即下定決心，面對眼前的孩子臉上是和煦的笑容。“傻孩子，你賭氣跑出來這些天，現在總算讓我找到了！父親和母親在家裏都很擔心你，快跟我回家吧，我們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