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

第 54 章

林希到書房外時，呂宿還在早朝中且陳華也不在。

便在一旁等着，風把鳥籠上的布吹起來，林希用手壓下去。

昨夜沒有睡好，林希又做了噩夢。

夢裏他感覺自己身處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周圍沒有任何光源。不論他跑多遠，怎麽叫喊，都得不到回應。

醒來後渾身是汗，清早沐浴後連早飯也沒有吃就帶着小白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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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華跟在呂宿身邊走着，老遠就看見了林希。“王上，是林太醫。”

“嗯。”呂宿也在第一時間看到林希，他提着鳥籠，此刻也注意到了這邊。

呂宿停頓了一步，然後快步走到林希面前。“何時來的，等很久了？”

“下官也是剛到。王上，這是小白。”

呂宿瞧他把鳥籠提起來放在自己眼前，意思是他不進書房了？

在陳華接過籠子之前，呂宿就從二人中間走過進入書房。“外面風大，進來。”

“林太醫等了許久吧。進去坐坐，奴才會很快送熱茶來。”

“好，多謝公公。”林希進入書房，把鳥籠放在呂宿桌前新添的架子上轉身要走。

在發現呂宿直直看來的視線時，心裏只有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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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

“下官--”

“你有話要說，還是太醫院有事要忙。”

林希微一搖頭，“王上誤會了。”

呂宿進來書房也沒有就坐下，只是站在林希身側。不動聲色地攔住林希退路，俯身看他前幾日臉頰被小白啄到的地方。已經沒事了。

“王上？”林希不理解他為何靠近自己，心裏發慌。

一退就退到桌邊退無可退。

“在想什麽？本王是擔心你臉上被小白啄到的紅印。”

“下官該告退了，不敢打擾王上。”林希要走，卻被呂宿抓住了手臂。

又不敢看他，就低着頭。“王上，下官已經按照約定帶來小白，還請王上放開下官，讓下官回太醫院。”

“你怕本王？”聽到屋外的腳步聲，呂宿背在身後的手做了個手勢，一道人影閃動，門外的陳華就進不來書房了。也沒有出聲。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不想打擾王上。”

“你向來便慣于說謊嗎？連本王也騙。你已經等了一段時間，卻說才到。你明明一臉藏着心事的模樣，卻說是不想打擾本王。你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聽着呂宿責問的話，卻從他的話裏感受不到責問的語氣。林希反而自責了，“下官知錯。”

“不用如此謹慎，既然你不是怕本王，就随性一些。”

“下官不能對王上失禮。”

“罷了，你要走便走吧。本王不留你。”

見呂宿走到桌後落座，連小白籠子上的布也不揭開，就埋首于事務中。

林希心裏一陣失落，擅自取下了籠子上的布才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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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林希的背影，呂宿無心于國事。

伴着小白的鳴叫陷入沉思。與林希有婚約的女子已經到了林家，還定下了成親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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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醫院，林希才緩過神來。

他不知為何不能再如從前那樣坦然地面對呂宿。

“林希，有時間嗎？陪我走一趟吧。”

“好。”林希想也不想就跟着孟琥走了，由最前面的宮女帶路，到了一座沒什麽人煙的宮殿中。“孟琥，是給這宮裏的人診治嗎？”

“是啊。”

帶路的宮女出去了，不久便與另外一個宮女攙扶着一個女子進來。

女子很憔悴，又瘦弱，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林希頓時覺得眼熟，等孟琥替女子診治完都離開了，林希才想起在小公主宮外的路上見過！

可那時女子的肚子高高隆起，方才見到的時候腹部平坦，已經生産了嗎。

“可以走了，你為何一直在出神？可是也覺得淑側妃可憐。”

林希直言：“淑側妃很虛弱，需要好好靜養。”

“是啊。”

回太醫院的路上，林希才了解到淑側妃真實的狀況。原來淑側妃小産了。

“生産對于女子真的是從鬼門關走一遭啊，太苦了。我妻子當時還是懷了雙胞胎，生産時也痛苦極了。但好在孩子都安然無恙地出生，妻子也沒有白受苦。只是可憐了淑側妃，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生産了，卻遭遇了難産。”

“淑側妃的狀态很差，身子可有落下病根？”

孟琥連連嘆氣，“怎麽會沒有呢，再想要孩子是不可能的事了。當時情況緊急，王太後還要保小不保大，好在王上是清醒的，保住了淑側妃。那孩子即使淑側妃用盡力氣生下也是個死胎。”

“為何？是臍帶繞頸還是胎位不正導致？”

“都不是，孩子在腹中太大，羊水破了之後不久沒能盡快出生，在腹中就去了。”

林希在藥鋪時遇到過，“胎兒過大極有可能會難産！”

“是啊，可惜了是個粉嫩嫩的小公主，真可憐啊。”

感覺身邊好像沒人了，孟琥回頭看林希差了自己十來步遠。又走回來拍着林希肩膀說：“別難過了，那孩子也許是有別的轉世機會。”

“還有比出生在帝王家更好的嗎？”

“出生在帝王家并非一定好，那孩子會好好的，你曾做過大夫，肯定還遇到過其它情況。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會時光倒回，讓它過去吧。”

“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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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午離開前，林希去了呂宿書房。

本來早上那個情況，他是不敢再去書房也不敢帶走小白的。但在知道淑側妃的事情後，林希替呂宿感到難過。

結果書房外的侍衛說王上在花園，又把鳥籠交到林希手中。

陳華與呂宿說了林希來的事，呂宿是驚訝的。原以為他是不想見到自己。

待林希走近，陳華很有眼力見地退到不可見的地方。

呂宿看他提着鳥籠，忍不住問：“不想養小白了嗎？”

“不是的，下官來見王上與小白無關。”

“何事？”

林希又走近幾步，仰着頭，呂宿高出他一個頭，不仰頭看不見臉。

林希努力想要從呂宿的面容上找出對于可憐孩兒的不舍，卻也只是看出些疲憊。

“但說無妨。”

“下官無意得知了淑側妃的事情……”沒得到回應，林希接着說：“淑側妃難産是因為腹中胎兒過大，王上可以告誡後妃，孕中需注意飲食，不宜過度。可以避免淑側妃的事件再度發生。”

他是在安慰自己？呂宿含笑點頭，“本王會吩咐下去。”

“下官告退。”

“等等！”控制不住地，就抓住林希的手。呂宿卻不知該說什麽，只好說：“謝謝你。”

林希回以笑容。

“本王已有兩個孩兒，便足夠了。女子生産那樣痛苦，本王不忍心再讓她們經歷那樣的苦楚。所以今後，本王不想也不再去後宮。”

林希不明白，呂宿為何要對自己說這番話。“王上，小白還是留在王上身邊合适。下官家中不便再飼養小白，還請王上恕罪。”

呂宿皺眉，他怎麽總是想一出做一出。“為何突然不要小白？是因為小白啄傷你嗎？”

“不是，是下官家中近來環境變化了，不适合再飼養小白。下官的家中吵鬧，不如宮中的花園幽靜，所以下官想請求王上能收回小白。”

“你只要告訴本王，你會不會想小白。”

“會的。下官從不曾怪小白啄了下官，小白很機敏。比起在下官簡陋的家，還是宮中更适合小白。”

呂宿心裏苦澀，卻無法與林希說明。“你若是真想将小白留下，本王沒有意見。你走吧。”

“下官告退。”最後看一眼手中的鳥籠，林希把籠子放在呂宿腳邊。“小白原先的籠子，下官明日進宮會帶來交還于王上。”

“給陳華便可。”

“是。”林希懷揣心事離開花園，回到太醫院中換回了常服便出宮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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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林希讓院中的侍女與家中說明，自己要早點歇息就不去吃晚飯。算是避開了一些他自己不想面對的瑣事，望向窗臺上如今內部空空如也的鳥籠，林希的心也跟着空了。

一時興起，他就提出不養小白了，可沒想到呂宿答應了，那麽爽快。

但是小白物歸原主，也好。

今後若是與顏玉住在一起卻時常在家中見到小白，會讓林希覺得心痛。

見到小白，就會想到那個人。

林希賭氣似的吹滅了桌上燈籠中的燭火，心裏埋怨。為什麽，為什麽就不再勸勸自己？

當初讓自己帶小白走的時候多堅持！

屋內燈火通明，好幾盞燈籠立在房內高高的燈架上。

現在滅了一盞，也不妨事。

走到窗邊，林希打開鳥籠，想到那天小白唯一一次說話，不哭不哭。

顯然不是有人教的，那樣通靈的鹦鹉，自己怎麽舍得送走它？

窗外的夜色已深，到了明日，自己就必須要帶了這籠子進宮。

腦海中回響起呂宿那句話，“給陳華便可。”

林希知道自己不該多想的，但他無法控制。

他惱自己了？

他真不想再見自己了？

實在心亂如麻，林希強迫自己不去想關于他的一切。

自己一介太醫，就不該妄想不該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