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明白

第二天，顧霖沒有出現。

雖然早有預料，可當一整天過去，顧霖都沒有來圖書館，也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時，何暄的心還是沉到了海底。

他可能，不想見到我了吧。

何暄一整天都沒法集中精力在論文上，在發呆次數達到了第六次時，他終于認輸了。

打開微信，和顧霖的聊天記錄仍然停在前天晚上約着第二天什麽時候去圖書館那條，之後就再也沒有新的消息。

他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發過去一條問候。

“身體不舒服嗎？”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

一個下午過去了，沒有任何回複。

何暄看着手機上顯示的時間不斷流逝，無奈地苦笑了。他覺得自己可能笑得比哭還難看。

最終還是這樣了。

他删除了那條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複的消息，聊天記錄重新終止于前天晚上。

就像他從來沒有問過那句話，就像顧霖也就沒有一直不回複。

何暄又點開和溫然的對話框，遲疑了一下，然後發過去一句

“他已經知道了。”

“？？？怎麽回事？”溫然依然是秒回，有時候何暄會懷疑她是不是整天啥都不幹就對着手機了。

“你昨天發消息問我，被他看到了。”

溫然那邊突然就不回複了，過了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那……他什麽反應？”

看到這句話，何暄睫毛顫了顫。

“他……他回寝室了，今天也沒過來。我問他怎麽了也沒回我。”

“他可能也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吧，何暄你先別想那麽多，說不定他是有什麽事所以沒看到你消息呢。”

“也許吧。”

何暄回了這句，就關掉了聊天窗口。他覺得這只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

顧霖昨天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接受不了。

何暄雙手捂住臉，他沒有流淚，只是覺得好後悔。

如果當初能忍住就好了，忍住不去奢想太多，忍住不去靠近他。

這樣，現在也就不會這麽難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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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霖覺得自己昨天可能是腦子進了水，非得大冬天跑到窗戶旁邊吹風。從昨晚上就開始頭疼。

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疼得都快裂開了。暈暈乎乎地爬下床來從抽屜中扒拉出一根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體溫計，結果量着量着又昏睡過去。再醒過來的時候看了看，果然發燒了。只好頭昏腦漲地給室友發了條消息，拜托幫忙帶點藥。

這位仁兄接到顧霖消息的時候再次震驚了，也不知道具體是因為四年以來顧霖第一次發燒而震驚，還是因為顧霖居然會拜托自己幫忙買藥而震驚。吓得趕緊奔向藥店，颠颠兒地買了好幾盒感冒藥，退燒的消炎的一應俱全，緊趕慢趕地給顧霖送了回去。

顧霖咳嗽着吃完藥，又慢慢地躺回床上。

他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突然覺得，生病了也好，至少……至少現在可以先不用見何暄。

剛看到那句話的時候，顧霖的确很震驚，可是他并沒有覺得很抵觸，或者很惡心。應該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

顧霖越想越覺得頭疼，不知道是不是藥物漸漸起了效果，他慢慢地昏睡了過去。

夢裏，何暄在游樂場的人來人往中對着他笑。他聽到何暄說：“對不起，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啊。”

何暄依然坐在圖書館中，對着電腦屏幕發呆。

右下角的小企鵝閃了閃。

？？？有誰會在QQ上找他？

他點了進去，原來是程晰。程晰是他高中同學，兩人性格都很外向，當時還都是足球隊的，所以關系一直還不錯。程晰長得好看，陽光開朗，當年成績也還不錯，後來考去了北方的一所大學。剛上大學的時候兩人還一直有聯系，只不過後來各自在大學有了新的朋友，也就慢慢淡了。現在何暄想起程晰，也就記得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一口大白牙了。

“班長，我這幾天在C市旅游，有沒有空出來見一面啊？”何暄高中的時候一直是班上的班長，當時程晰就喜歡這麽叫他，現在大學都快畢業了，這稱呼居然還沒改過來。

何暄愣了愣。C市難道是全國著名旅游城市嗎，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喜歡來C市玩？

可是另一方面，能見到好久沒見過的朋友，對何暄來說也挺好的。

至少……可以不用總想着顧霖的事了吧。

于是何暄回了一句：“當然有空啊，要不到時候帶你順便在我們學校逛逛？”

“求之不得。對了班長，你生日也就這幾天對吧，要不到時候我給你過？”

？這都知道？

程晰像是猜出了他的困惑，又解釋說：“那個QQ不是有什麽好友生日提示嗎，說是你這兩天要過生日了。”

何暄笑了：“不用麻煩了，我自己都不怎麽在意這些了。”

程晰也沒再堅持：“行吧，那我到時候過來你們學校再聯系你。”

結束對話後，何暄長嘆了一口氣。

還是要好好生活啊。

事實證明，某位熱心室友買的藥果真很有效。顧霖睡了一天，出了一身汗，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就是有點餓，不對，是特別餓。

顧霖拿起手機，點了個外賣，叫了點粥和小吃。看到何暄下午發的消息時，遲疑了一下，還是回了一句。

“現在好多了。”

半小時後外賣到了。顧霖喝着粥，覺得有些無聊，就又翻開了沒看完的小說。已經不剩多少了，說不定今晚就能看完呢。

吃完晚飯，顧霖沖了個澡，就躺在床上繼續看書。過了一會兒，幾個室友也都回來了，給他買藥的那位仁兄還問他現在怎麽樣了。

“好多了，謝謝你的藥。”

顧霖說完，又将目光重新投回書本上，并沒有注意到幾個室友的眼神交流，如果他看得懂，估計就是這樣的對話：

-卧槽，顧霖最近真的轉性了？

-對啊對啊，他現在雖然也不算話多，但是明顯開朗多了！

-诶你們看他是不是在看小說？

-卧槽他居然在看小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到最後大家都打完游戲上了床，估摸着應該也到了第二天淩晨，顧霖終于看完了。他枕着手臂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最後還是摸出手機，給顧炀發了一條消息。

“秦梓柯中槍的時候，為什麽會特別想見那個鬼差？”

沒想到這大半夜的，顧炀居然也沒睡，馬上就回複了。

“不是吧哥？！你居然在看我寫的小說！诶不對……你知道我寫的是什麽嗎？我寫的是耽美啊……”

顧霖愣住了。

耽美？什麽耽美？

顧炀又發了一條過來：“就是兩個男的談戀愛啊……”

顧霖有些無奈：“你為什麽會想到寫這個啊？”

顧炀沒有立刻回複，只是一直顯示“正在輸入”，過了好一會兒，顧炀才發來一段很長的話，或者說，是一個故事。

“剛上高中的時候，我們班有個男生，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有些女相的好看。而且他成績又好，所以很受女生歡迎，就連當時的校花也對他有好感。可是他對并沒有接受任何人，後來有傳聞說他是gay，沒錯，就是同性戀。他沒有反駁過，所以事情越鬧越大，雖然大家沒有直說，但是顯然把他當成了異類。後來他好像就抑郁了，最後他爸媽沒辦法，給他轉學了。我當時就覺得很難過，是高中生的生活太無聊了嗎，為什麽大家要盯着一個人的性取向津津樂道呢？不管喜歡的是同性還是異性，喜歡一個人的心，不都是一樣的嗎？”

顧炀最後似乎終于記起顧霖找他是問什麽的了，于是又回了一句。

“秦梓柯在死亡邊緣想見鬼差，是因為，他喜歡他啊。”

顧霖盯着手機看了許久，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麽，卻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現在，很想見何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