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猜

第二天鬧鐘響的時候，何暄差點以為到了中午。

陰沉了好幾天終于放晴了，冬日的陽光透過窗簾滲進來，在地板上留下光斑。

他半夢半醒地點開手機，看到前一天晚上顧霖回複的消息，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他終于理我了？

不等何暄想得更多，程晰突然發過來一條消息。

“班長，今天有空嗎？”

何暄想了想，這幾天雖然因為顧霖的事沒能好好看文獻，但是基本需要的資料都已經找齊了，大概的思路也定了下來，再加上其他幾個小夥伴最近也忙得很，滅絕師太就仁慈了一把，ddl又寬限了幾天。所以就回了句“有啊”。

“那我今天下午來你們學校找你吃個晚飯吧？你們學校食堂那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何暄禁不住笑了，想着程晰要是吃過就絕對不會這麽說了，但還是應了下來。

跟程晰約好後，何暄又點進跟顧霖的聊天窗口，因為昨天他一直沒回複，所以何暄就吧自己那條給删了，現在只剩下顧霖回的那句“現在好多了”，顯得有些沒頭沒尾的。

何暄想再發點什麽過去，卻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問他怎麽了？還是說點別的？

何暄對着手機屏幕發了好半天的呆，最後幹脆把手機扔到了一邊。

算了，今天暫時不想他了。

何暄爬下床來打開電腦，也沒有登任何社交軟件，手機也放一旁充電。

反正也不會有什麽事情需要找他。

他打了幾把游戲，覺得實在無聊，又點開小說網站，看了看最近榜單上靠前的新文，結果沒一會兒又關了。

都什麽玩意兒，哪來那麽多的兩情相悅。

何暄覺得自己今天心态可能不太适合看小說，也不為難自己了，索性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起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幾點了，宿舍裏每天日夜颠倒打游戲的那位兄臺都起了床，揉着雞窩頭跟他說“早安”。

“還早安，大哥這都幾點啦？”何暄一邊笑着說道，一邊拿起早就充好電的手機看了一眼，“卧槽都四點多了？你啥時候睡的，今天怎麽這麽晚才起？”

“我？我沒注意，好像快六點吧。我跟你說昨天有一孫子特別陰……”

“我約了人有事先不聽你說了啊！”何暄忙換了鞋，套上羽絨服，順便扒拉了下睡得有點亂的頭發，“有空再好好聊你那些戰績，走了啊！”

室友看着何暄慌忙跑出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唉，無敵是多麽的寂寞啊。”

何暄往東校門一路狂背，一眼就看到了程晰。程晰變化還挺大的，看起來似乎又長高了，穿着灰色的羽絨服，好像又帥了，就是笑起來那口大白牙，依然引人注目。

“不好意思啊剛一不小心睡過頭了。”何暄累的喘了半天。

程晰倒是一臉的不在乎：“沒事兒班長，你看你急的。”

何暄緩了一會兒，直起腰來，站程晰身邊比了比。

“我靠你是不是又高了？有一米八了吧？”

“我都一米八二了。”

何暄聽了，羨慕極了：“诶怎麽你們長高就長這麽多，就我一人還被攔在一米八以下呢？”

程晰聽了，哈哈大笑：“班長你比例好長得也好看，身高算什麽，更何況這也沒差多少啊。”

何暄看着程晰的大白牙，只好無奈地聳了聳肩。

兩人又唠了一會兒，何暄尋思着也五點多了，都到飯點了，就問：“你不是說想嘗嘗我們學校食堂嗎？我帶你去呗！”

程晰一聽，果然興奮了：“行啊，讓我來品鑒一下是不是真有傳說中那麽好吃。”

飯堂。

何暄拿自己校園卡給程晰結了賬，兩人找了個位子坐下。程晰掏出手機：“班長，多少錢啊我轉給你吧？”

何暄擺了擺手：“多大點事，請你吃飯堂我還是請得起的。”

程晰也沒再堅持：“那行吧。”說完，就夾了口菜。

“怎麽樣？”何暄眼裏明顯帶着笑意。

“卧槽，我是終于見識了網友的嘴有多厲害。雖然味道是還可以，但哪有他們吹的那麽好吃啊。”程晰忍不住吐槽道。

何暄拿筷子戳了戳盤子裏的菜：“沒錯，雖然說作為食堂來說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但是如果讓你每天都吃這些，時不時還搞一點奇奇怪怪聞所未聞的‘花樣’，那就讓人難受了。”

程晰嘆了口氣。

何暄看他一臉沮喪的樣子，覺得好笑：“怎麽，後悔了？這就叫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哲學家。”程晰說着，還豎起了大拇指。

“去你的。”何暄見他又在開玩笑，便催他趕緊吃。

冬天的太陽總是很早就下山，白晝太短。兩人邊聊邊吃，從食堂出來外面都天黑了。

程晰說想在校園裏面逛逛，何暄想着天都黑了有什麽好逛的，不過想到程晰來一趟也不容易，就當陪着飯後散步消消食了。

于是，兩個人就在偌大的校園裏面漫無目的地閑逛起來。一開始何暄還會給程晰介紹一下這是什麽樓，那又是什麽活動中心，不過到了後來看程晰似乎對這些建築興致不高，也就沒再接着當導游了。

也不知道這樣晃悠了多久，程晰接了個電話。挂了電話，他突然對何暄說：“班長，其實我這次不是來旅游的，是實習的單位有點事要我來這邊出差。”

何暄恍然大悟：“我就說你怎麽突然想到要來C市呢。”

程晰又說：“本來以為可以多待幾天，我就想着明天正好是你生日，還可以給你慶祝一下，不過任務結束得早，公司又臨時有點事，boss讓我明天就回去。所以不好意思啊班長……”

何暄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上次開玩笑……不過真沒關系，我早就不怎麽過生日了，你公司有事你就快回去忙吧。”

程晰說：“我剛看這也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到寝室樓下吧。”

何暄忙擺了擺手：“我又不是小姑娘，再說了，”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棟樓，“那邊，就那盞路燈那裏，拐進去我就到了。”

可是程晰執意要送這一段，何暄沒法推辭，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一路沉默。

快到何暄宿舍樓下的時候，程晰突然開口了：“班長，你還記得6班的黃文婷嗎？”

何暄想了一下：“你說6班那個班花啊，記得啊，她不是還追過你嗎？不過你沒答應。”

“是啊，因為我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

何暄愣住了，他明白程晰的意思，可他又實在不敢相信。

路燈下，程晰一下子抱住了還在懵逼狀态的何暄，然後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我喜歡你啊班長，一直都是。”

何暄過了好幾秒才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程晰。

“對不起。”

程晰直直地看着何暄，過了很久，終于苦笑着說：“我知道了，班長。”

何暄倉皇地跑回宿舍的時候，室友正在連麥打游戲，看他回來了，就打了聲招呼。

何暄沒理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就跑進了洗手間。他覺得他要洗個澡冷靜一下。

事實證明并沒有什麽用。何暄洗完澡躺在床上，腦海裏依然是程晰抱着自己表白的場景。

卧槽這都什麽事啊，誰能想到程晰也是個彎的，居然還喜歡我？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怎麽完全沒感覺到啊？

何暄一邊暗罵自己太粗線條，一邊又覺得生活可真他媽的喜歡開玩笑。

我把程晰當兄弟，顧霖把我當兄弟，這可能就是報應吧。

何暄發了會兒呆，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這麽晚了，誰啊？

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居然是顧霖。

“下樓。”

？何暄看了看時間，23:58.這人沒毛病吧？大晚上的有什麽事啊。

何暄回了個問號過去，顧霖又發過來一句。

“我在你們寝室樓下。”

卧槽，今天一個兩個都不正常啊？

何暄這麽想着，卻還是乖乖爬下床，裹了件羽絨服，瑟瑟縮縮地下了樓。趁着宿管大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又是大半夜，外面幾乎沒人，他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樓下的顧霖。

“什麽事兒啊？”

顧霖直接把他拽到陰暗處，這才認真看了看他，不禁皺了皺眉頭：“怎麽穿這麽少？”

何暄只好說：“我剛都上床了，從被窩裏爬起來的。”

顧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卡了幾秒，才問：“那個人是誰？”

何暄不明白他在問什麽：“哪個人啊？”

顧霖摸了摸鼻子：“你今天沒去圖書館，是都跟他在一起嗎？”

何暄這才反應過來：“哦，你說程晰啊，那是我高中同學。”

顧霖沉默了一會兒：“我看到，他抱你了。他喜歡你？”

何暄睫毛微微顫了顫：“嗯。”

“那你……喜歡他嗎？”

何暄突然覺得鼻頭有些發酸，眼前這個人，是自己偷偷看了那麽久的人，是自己小心翼翼喜歡了那麽久的人，可是現在這個人，卻問自己是不是喜歡別人。

何暄擡起頭來，在昏暗的燈光中直視着顧霖的眼睛，說：“我不喜歡他，可是這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

話音剛落，有什麽軟軟的東西貼在了他的唇上，就像花瓣一樣柔軟，還帶着溫熱的氣息。

顧霖…顧霖吻了我？

只是一個淺嘗辄止的吻，何暄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唇瓣分離的時候，顧霖輕輕在他嘴角舔了一下。

那一刻何暄想到了溫然之前因為痛經嘗試過各種各樣的偏方，連速效救心丸都試過。他覺得自己現在可能也需要來一把那些聞起來就很提神的黑色小藥丸。

他覺得自己有些神志不清了，就壯着膽子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然後，他聽到顧霖輕聲笑了，說：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