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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藍延醒來後, 沒有立即下一樓，反而在床上繼續躺。

他問方修新，“如果有你守着, 節目組應該不會擔心我的人身安全來查看, 那我一覺睡到天亮會不會很奇怪？”

方修新從容地看過去, “我一直待在你房間會比較奇怪。”

藍延“啊”了一聲, 重新倒回床上, 抱着被子左右滾。他的頭發亂成一蓬, 毫無形象可言。

“不想下去, 怎麽辦？”他打了個哈欠。

方修新說：“到時我下去說一聲就好, 你繼續躺到明天也沒問題。”

藍延看着天花發呆, 自己念叨着：“想旅游、想去玩、想花錢……什麽都想, 就不想去賺錢, 好累啊……”

方修新沒太懂他的邏輯, “這和你下樓有什麽關系？”

藍延嘆氣, “因為面對攝像頭不自由啊, 你肯定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表情、行為, 快速判斷是否符合劇本的人設, 維持什麽樣的表情。”

方修新想了想, “那你躺着。”

藍延搖搖頭，“不行, 既然我都病了，不能白病，剛好還有你照顧我一下午，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方修新沒懂, 但大概知道對方又創新什麽演戲的劇本。

他輕笑一聲，“我看你演挺自得其樂的。”

“看人不能看表面, 再好玩的事情，扯上錢和工作都好累啊。”藍延真心實意把參加戀愛綜藝作為自己的工作去打拼，但工作實在很難讓人有喜歡的動力。

想到這，他整個人面色恹恹，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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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修新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

一片陰影落下，大手罩在他頭頂，藍延眯起眼睛，聲音懶洋洋的，“幹嘛？又想看我哭？”

方修新垂眸，“沒，只是覺得你抱怨的樣子有點可愛。”

藍延慢吞吞地說：“聽起來有點糟糕，以前迷戀我的人都愛誇我可愛。”

方修新不置可否，手指穿過對方的發絲。

他輕輕按揉頭皮，仰躺着的青年頓時蜷起身子，喉嚨發出舒服的悶哼。

漸漸的，對方似乎習慣如此，四肢重新舒展，表情閑适舒坦，嘴巴微張，像只打盹的貓。

方修新按了一會兒，收回手，被藍延不滿地攥住，“怎麽不按了？”

“做飯。”

藍延睜開眼，幽幽地說：“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做飯？”

方修新笑了笑，“熱騰騰的食物健康又營養，還能給人帶來幸福，不是嗎？”

藍延撇嘴，“明明營養液就能解決，你真是老派又古板，那些‘警惕！十萬個高科技食物……’的熱帖一定是你在天天轉發。”

“蔬菜和肉質品的存在必然有其理由。”方修新微笑，“待會兒我給你送飯上來，你可以繼續躺。”

他單手支撐起身子，下了床。

“不，我要下去。”

方修新：“改變主意了？”

“嗯。”

“為什麽？”方修新在儲物艙尋找要更換的衣服。“不是說很累嗎？”

“累和做是兩碼事。”藍延的臉埋在手臂，含糊地說，“啊，世界什麽時候才會下金子雨？”

方修新被逗樂了。

人很奇怪的，但你看一個人順眼時，甚至覺得對方的碎碎念也值得一笑。

“你可以嘗試繼續裝病，下樓時虛弱一點，沒有人會找你搭話，全程只需要低頭吃飯，吃完第一個走，甚至可以不用理會我。”方修新貼心地提議道。

他見對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半個頭埋進被子裏，走到房間的角落。

藍延思索，“嗯？是個偷懶的好主意。”

“不過，理還是要理的，不理怎麽體現出我們這一下午的獨處，導致彼此感情的‘突飛猛進’？你最好今天溫柔呵護，明天冷漠無情。觀衆最愛看反差，嘴裏罵罵咧咧，實際上人的劣根性最愛吃這一套，就這麽來幾回，沒多久我們的熱度就會節節攀升。”

他自顧自合計，“行，就這麽辦，其他的明天再說……”

說着，藍延想到什麽，猛地坐起來，“哎，對了，你——”

他話卡在喉嚨，耷拉的眼皮倏然掀起，意外卻沒有挪開視線。

房間沒有開燈，厚厚的窗簾遮掩本就黯淡的光線，連一絲月輝也不曾照入，只有床頭櫃的氛圍燈亮着，所有物體的邊緣模糊至極。

方修新站在最暗的角落，背對着藍延，薄薄的背心直接脫下，手臂擡起的瞬間，依稀看見背部肌肉鼓動，線條的走向隐匿在陰影裏，引人好奇。

“再盯着我看，我不好意思換褲子了。”方修新慢悠悠地出聲。

藍延撐住下巴，笑吟吟地說：“換呗，反正這麽暗，我又沒有夜視能力。”

不是假話，确實什麽也看不清，知道這是一個人，身體的輪廓全靠已有的認知，大致猜出哪裏是手、哪裏是腿，其他不過是藏在黑暗的秘密。

但卻奇異的，透露出一種半遮半掩的神秘感，激發人心裏的窺探欲。

“小延。”方修新溫聲喚道。

藍延指尖輕打下巴，頓了頓，拉長聲音：“好吧——”

他翻了個身，陷入柔軟的棉被裏。

輕微的金屬扣聲，衣料之間的摩挲聲，剎那間，在安靜的房間裏放大數倍。

藍延慢吞吞地捏着枕套玩，生平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聽力還不錯。

“等做好飯，我上來喊你，到時會開攝像頭。”方修新換了一身T恤和休閑褲，走到門口時，對藍延說，“大概半小時左右。”

藍延懶懶地應聲：“知道了。”

咔——門關上了。

藍延翻了個身，手臂搭在額頭，慢吞吞地想許多事情。

“……啊，是錯覺嗎？”

他怎麽覺得方修新是故意的？像點到即止的——

試探？

-

客廳

方修新下去一樓時，發現客廳的燈沒開，意味着沒有一個人回來。

他進廚房後，就把攝像頭重新打開，随後沒有停歇地開始洗菜、切肉、做飯。

【爹咪！！！】

【嗚嗚嗚嗚你還舍得開攝像頭】

【嗷！一直來回切換地看直播，就怕爹咪突然開攝像頭】

【我也】

【大美人咧？】

【可能還在房間】

【啊，還是不舒服嗎？】

【爹咪好賢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冷淡的表情、随意的動作、微微淩亂的頭發、稍顯緊身的圍裙、腰間細細的帶子、手背蜿蜒的青筋、手臂流暢的線條……嘤，誰懂】

【我懂……爹咪，別炒菜，炒我】

【我來，我屁股翹】

【滾蛋，我跪得直】

【……你們這群……再搞這些我舉報了，通通封號……】

【口嗨口嗨，不拆小情侶】

【我錯了（緩緩趴下行大禮）】

方修新手法熟稔，炒菜翻鍋利落幹脆，每一個步驟都心裏有數，嚴格把控時間。

他和藍延說接近半小時，就真的卡着這個時間做完，桌面滿滿一桌菜肴。

他返回二樓，輕輕敲門。

大概過了一分鐘，“噠”，門緩緩打開，藍延站在門口，唇色蒼白，漂亮的眉眼憔悴，籠罩着病氣。

“怎麽了？”他聲音有點微弱，不細聽容易漏字。

方修新：“我做了飯，煲了湯，你看看要不要吃些什麽。”

藍延倚靠着門框，微微搖頭，“我……不想吃。”

“但你一天都沒吃東西。”

藍延小聲說：“可我吃不下油膩的，一想到就反胃。”

“喝點葉草湯嗎？不油不膩。”

藍延睫毛顫了顫，這什麽東西，聽起來就很難喝的樣子。

“我先看看吧。”他不松口，說話的樣子病氣十足。

方修新好笑，這小表情……和吃毒藥一樣，他暗嘆對方演戲不是挺熟練嘛，還有心思考慮其他事情。

“嗯，看你有沒胃口。”

飯桌

藍延望着滿滿一桌的菜，輕聲說：“現在小屋就我們，吃得完嗎？”

方修新淡聲說：“我想着他們還沒回來，萬一到小屋是餓着肚子，就能直接吃，就多做了一點。碟子多，但菜的份量少。”

“哦。”藍延坐下，拿着筷子，卻遲遲沒有動。

“不合胃口？”方修新問。

藍延搖頭，勉強一笑，“感覺頭有點暈。”

方修新蹙眉，手背挨了挨對方的額頭，“你——”

藍延避開，面色蒼白如紙，“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嗯。”方修新給藍延盛了一碗葉草湯，“補氣血，對身體好。”

藍延看着黑乎乎的湯，唇抿起，對方不會是在報複自己吧？

因為他今天沒有割草？

“試試，不難喝的，和以前味道一樣，沒加其他東西。”

“……”見鬼的以前。

藍延眼尾彎起，眸子裏掠過一絲回憶，捧起湯，看似喝了一口，實則用舌尖試了試味道。

好吧，就是顏色氣味吓人，喝起來是正常的。

方修新笑了笑，“算是證明我廚藝沒變。”

藍延對上他的眼睛，視線交彙的瞬間，彼此都在笑，氣氛溫情，包含淡淡的暖意。

實際上，兩人都有點笑場——

一本正經地在劇本外發揮，說得冠冕堂皇，難免毫無緣由地發笑。

【果然……生病是拉近心與心的利器】

【效果有點太好，像做了一樣】

【雖然很想，但大美人下午難受成這樣，明顯不可能】

【或許只是親親抱抱？重拾激情？】

【靠，好想看】

【可以讓他們發生什麽意外狀況，比如三百六十度旋轉扶人，再不小心摔倒親親嗎？】

【求求了，就當是為了我，親一個吧】

藍延喝湯很慢，全程低垂着頭，時不時咳嗽一兩聲，配上毫無血色的臉龐，毫無疑問，是病況初愈的樣子。

方修新偶爾瞥過去，再一次肯定對方就是吃這行飯的人。

太能演了。

突然，客廳傳來一陣聲響。

兩人同時擡頭，循着聲源望去。

不出意外，是今天出去的一行人。

【終于回小屋了】

【啊，看着蔡哥長舒一口氣，我的心也放下了】

【是的，大家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對小屋的渴望】

【好險藍生病去不了，連帶着爹咪也不去，不然……太慘了】

【？發生啥了，今天加班，回家路上剛打開】

【一言難盡，節目組今天夠能折磨人的】

【是的，情侶都能變怨偶】

“阿延。”白烨率先進來，看見兩人打招呼，“你身體怎麽樣了？”

藍延微笑着說：“好多了，不過你們——”

他頓了頓，白烨看起來實在狼狽。

做好的發型全部落在額頭，襯衣狼狽，褲子上全是星星點點的泥土，整個人像水裏撈起來一樣，神态明顯疲憊。

不僅僅是白烨一人，其他人如出一轍，區別在于誰更狼狽。

白烨苦笑，簡單說了一下，“節目組這次安排的約會地點是公路騎行，用最古老的交通工具跑了兩個區，再加上往返一次，路上還發生了意外，掉進旁邊休憩的池塘、泥窩、水攤……”

他嘆氣，“每個人受苦方式各不相同，但同樣倒黴。”

如果說藍延陸陸續續看到走進來幾個人，還沒這麽心驚肉跳，看到“泥人”森*晚*整*理出世的陳亦洺，內心産生由衷的慶幸——

好險他生病了，不然自己夠嗆的。

“所以亦洺哥是掉進池塘了？”藍延詢問。

陳亦洺尴尬，不好說什麽，磕巴半天，只說了一句“我去洗澡”落荒而逃。

藍延把目光投向白烨，想求得答案。白烨想了想，回答他：“他好像全都遭了一遍。”

【大快人心】

【誰沒看陳亦洺倒黴，我都會傷心的】

【唉，白叔叔還幫了他幾次】

【沒辦法，其他成雙成對，只剩他們一輛車】

【也不知道策劃組從哪裏搞來的計劃】

【公路電影吧，走走停停，依靠自己感受大自然】

【那他們也倒黴到家了】

【是的，野餐沒野成，休息沒休成，最重要的什麽都沒有，還沒有羅曼蒂克】

【我懷疑節目組想要約會的嘉賓，在路途中記下難忘的風景，并對嘉賓産生愛意】

【但明顯不行，誰灰頭土臉一身泥能……你懂吧】

【話雖如此，但也看出不少嘉賓的性情】

【比如蔡哥，看着是沙雕快樂小狗，man起來啧啧，比男人男人】

【還有原辰，他真的活該風流，巨聰明巨體貼，照顧人、提供情緒價值什麽的，非常棒】

【忽然理解為什麽白叔叔總選原，吃回頭草，确實香】

【但他不累嗎……路上看了譚又看白，兩邊跑，忙死人了】

【所以他渣啊】

大家都一一打招呼，各自上二樓洗澡、洗漱。

等所有人重新回到飯桌，藍延已經吃飽飯，準備溜了。

他保持虛弱的狀态，務必讓自己的聲音弱得無懈可擊。

白烨目露憐惜，“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方修新冷不丁出聲，“小延，我扶你。”

藍延遲疑，“那烨哥，你也一整天沒吃東西，等下先吃飯吧。”

白烨看出他的為難，立即體貼地說：“好，确實餓，我吃點飯。”

藍延和方修新是依偎着走，短短的一二樓距離，硬生生走出了“漫長”。

他們肢體總不經意間接觸，皮膚貼皮膚，直播間恨不得拿顯微鏡看。

等藍延躺上床，方修新準備關房間裏的攝像頭，工作人員突然出現。

對方弓着腰，悄悄關掉藍延攝像頭，并把方修新那邊改為靜音，并鏡頭朝下拍攝。

“藍先生，你身體還好嗎？”

藍延唇瓣翕動，白得如紙，“有一點頭暈，休息好就行。”

工作人員：“是這樣的，明天我們有個中插廣告要拍，指定你和方先生，不知道您身體……”

藍延一個激靈，原本搭在方修新手臂的指骨收緊，死死攥住。

他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柔柔弱弱地說：“當然可以，睡一覺就沒什麽大問題的。”

工作人員猶豫，“如果藍先生明天身體不适的話，千萬不要勉強。”

“不勉強。”藍延輕聲細語，又看向方修新，“修新清楚我的情況，真的好多了。”

——快說！我好得不得了！精神抖擻！完全沒問題！！！

方修新：“……”

他手腕被抓得生疼，眉心抽了抽，另一只手不動聲色地反搭過去，往下游走，按住麻筋。

松開了。

方修新握住藍延亂動的手指，指腹輕撫了一下，對方便不動了。

他沉聲說道：“嗯，确實。”

工作人員舒了一口氣，“好，具體時間我和兩位再約。”

藍延揚起溫柔的笑意，“好的，辛苦了。”

他又捏方修新的手，示意對方也接話。

方修新垂眸，壓住他的指尖，邊緣的指甲蓋磨着軟肉，刺撓刺撓的。

“嗯，辛苦了。”

工作人員擺手，“不辛苦，我就傳個話，不打擾兩位，我走了。”

藍延微笑目送。

與此同時，彈幕激烈地刷屏。

【靠，為什麽沒聲？】

【鏡頭沒拍臉，朝地面去了】

【等等，他們……牽手？】

【他們是不是偷偷牽手了……】

【啊啊啊啊啊啊是的】

【還藏起來牽】

【淦，爹咪怎麽還亂摸，從指縫摸到掌心，又捏又揉】

【嗚嗚嗚嗚大美人的手好舒服吧，摸得這麽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