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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方修新幾乎是被拽着跑, 一開始四肢全憑本能，機械地運動，好幾秒後, 才有奔跑的實感。

他選的石道是正确的, 熹微的亮光從前面一點點變多, 最後鬼女的嚎叫被大門隔絕, 重見刺眼的日光。

藍延大口喘着粗氣, 頭發淩亂, 隔壁恰好有一個矗立的石雕塑, 直接倚靠過去, 平複過于急促的心跳聲。

方修新則站在原地, 胸膛起伏, 但整個人看起來沒有藍延狼狽, 脊背挺得直直的。

【第一次見大美人丢魂的樣子】

【藍被吓得不清啊】

【現在好點了, 剛出來才可怕, 臉白得和紙一樣】

【唉, 爹咪也真是的, 居然不知道大美人怕鬼】

【很難想象他們談了八年……】

【也不奇怪吧, 之前爹咪都不陪藍玩這些極限運動, 還會限制他和好友出去玩……上次在幻想城，藍還是偷偷背着爹咪玩被抓包】

【……啊, 這樣嗎？是我看得不用心】

【他們之前都交流啥……談戀愛談成這樣……】

【我覺得挺甜的，他們之間的相處還是有感情（小聲說）】

【可能年齡差加上藍遇見方比較小，估計方一直在戀愛關系裏承擔管教的角色，怎麽說呢……就擰巴？】

【某種程度上來說, 像不太溝通、有感情卻又有壓制感的父子關系，同時摻雜着本應該平等卻不平等的情感糾葛, 使彼此的交流更加複雜，雙方拉扯但找不到落腳的點。雖然他們自己感覺不到，實際則纏繞又病态，分分合合重複錯誤】

【靠，你說出我的感受了】

【好暈，你們到底怎麽看出這些東西的】

【所以怎麽辦？我只想磕cp，看他們複合，不想動腦子想有的沒的】

【大概需要爹咪……張嘴？】

【！對，爹咪真的，嘴硬得要死，藍情緒好壞他都默默地承受，然後再選擇的節點給出驚人的一擊】

“我餓了。”藍延休息好，重新整理了下頭發，腦子還有點昏沉。

方修新出伸，慢半拍地應聲：“餓了？你想吃什麽？”

藍延說：“想吃垃圾食品。”

“那就——”方修新下意識回答，反應過來後，“不行，對身體不好。”

藍延“哦”了一聲，仿佛習以為常，“清蒸魚，扇貝豆腐湯，生蚝粉絲。”

他連續報了幾個名字，都是海鮮類。

方修新點頭，“行，走吧。”

-

藍延和方修新去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餐廳，不同于上次在小屋附近吃的海鮮館，這家明顯聲名遠揚，等待的時間不短。

期間，方修新問：“要不要換一家？”

藍延是湊熱鬧的性格，越是不一般的東西，越有好奇心，不惜任何沉沒成本，只為最後的目标。

“不換。”他幹脆地拒絕，“我看看是不是真這麽好吃。”

方修新眉頭微皺，剛要說什麽，藍延腦袋倒在他的肩膀，頭頂亂蹭。

“等等呗，我吃點甜的，就不餓了。”他從儲物艙拿出小屋裏的“廣告贊助商”，星際某著名巧克力品牌。

攝像頭立刻聚焦巧克力，将藍延吃巧克力的過程完完整整拍攝。

方修新感受到肩膀的溫熱，逐漸僵硬，唇瓣翕動，最後只“嗯”了聲，權當答應了。

“耶。”藍延嘴巴還在攪動杏仁碎，腮幫子鼓動。

大概等了快一小時，餓得藍延頭暈眼花，嘴裏又塞了幾顆糖才算緩過來。終于，兩人等到自己的號碼。

藍延剛落座，毫不客氣地開始點菜，哐哐一頓操作，把菜單屏滑向方修新。

“我點完了，你看看有什麽要加的。”

方修新掃了一眼，“不用，夠吃了。”

下完單後，沒有幾分鐘，菜基本上齊了。

藍延挑了最想吃、最感興趣的幾道菜，淺嘗即止，因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味道，不難吃，就是不大對味。

反而他随便點，甚至一時手滑的菜式，出乎意料地合他口味。

藍延吃了半抱，開始關注方修新，發現對方一直處于神游的狀态。

雖然細節隐蔽，但藍延觀察裏驚人，這人吃飯吃得慢，眼神比平時飄，基本在沉默，明顯心不在焉。

藍延單手支着臉頰，慢悠悠地問：“味道怎麽樣？”

方修新神色不變，“不錯。”

“面韌嗎？”

“不錯。”

“扇貝鮮甜嗎？”

“還好。”

“魚炸的好吃還是蒸的好吃？”

“都不錯。”

“果汁好喝嗎？”

“不錯。”

藍延輕啧一聲，歪頭道：“就沒有不是不錯的嗎？”

他覺得方修新不對勁兒，從出鬼屋就怪怪的，變得……很難形容。

為什麽呢？藍延想來想去，只能想到一件事。

所以真親上了？自己嘴巴碰哪了？不會是……

藍延慢吞吞地想着，沒這麽巧吧。

方修新沉默，随後說：“确實都不錯。”

藍延揚眉，啧，這一幅過喪的表情。

他面上不動聲色，桌底下，伸出腳尖攀沿在對方的腳踝，輕輕用力。

方修新手一頓，擡眼望去。

藍延笑眯眯地說：“那怎麽吃得這麽難受？”

“有嗎？”

“嗯。”

“你看錯了。”方修新鎮定地回答。

藍延撩起眼皮，不吭聲。他腳尖往上，慢慢摩挲着，時輕時重，毫無規劃路線，随性而為。

方修新捏筷子的手越來越緊，吃飯的速度加快幾倍。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小延。”

藍延被眼神警告了。

他回望過去，笑意吟吟，滿不在乎地收回腳。

“我飽了。”

方修新垂眸，“等我五分鐘。”

藍延微笑，“不着急，你慢慢吃。”

【爹咪咋了……】

【時冷時熱的期限又縮短？】

【啊，爹咪心海底針】

【不懂男人】

【我也不懂】

回到小屋時，正是夕陽落山，滿天霞光的時候。

藍延和方修新還是保持沉默，一前一後的走過石子路。

客廳的燈是開着的，藍延剛走進去，發現是徐維和蔡非行。

茶幾桌面的清涼茶咕嚕咕嚕泡着，明顯換了幾茬，回來有一段時間了。

“你們回來得這麽早啊。”藍延随口問道。

徐維說：“嗯，逛完就回來了。”

“哦哦，這樣啊。你們——”藍延視線凝住，眼睛微微睜大。

他看着蔡非行，古怪地問：“你……你剪頭發了？”

蔡非行沉着臉，兩手抱臂，嘴角狠抽了一下，“嗯，剪了。”

他後牙槽咬緊，明顯在壓抑情緒。

藍延遲疑片刻，試探地送出稱贊，“還不錯，挺別致的，很有心意。”

蔡非行勉強擠出笑容，“是嗎？謝謝啊。”

藍延輕咳一聲，轉過頭，“嗯嗯，是。”

他大抵猜到怎麽回事，這發型估計不是對方想要的成果。

【我靠，蔡哥這發型……】

【救命，怎麽和狗啃了一樣，硬生生從型男變成二愣子】

【噗，他出去理發了】

【哈？理發？？？】

【不是說和徐重溫第一次約會的溫馨嗎……他們在理發店認識的？】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是路上遇到一家新開的理發所搞宣傳，攔下了蔡哥并成功說服他改造頭發】

【呦，搞宣傳的人是傳銷出身的嗎？厲害啊，蔡哥這種心眼子不大，但犟得和牛一樣的人，居然能被勸動？】

【蔡哥有心眼的，但八百個全使徐維身上了，還經常沒使對兒】

【好奇怎麽勸動的】

【我也好奇，有人說說嗎】

【其實也沒怎麽勸，對方捏蛇捏七寸，說什麽您和您愛人天生一對，就是今天發型和您愛人的氣質不符，我們幫您改造一下，一定讓你們般般配配，愛人也會更喜歡您……諸如此類的話術，蔡哥聽得心花怒放，當場就要去送錢，徐攔都來不及】

【艹，好好笑，早知道今天看蔡哥約會了】

【嗷，節目組，你們後期記得剪這一段！！！全程不要漏！！！】

【我只想知道如此醜的發型出自哪家？我要避雷一萬年】

【我知道！雖然節目組把名字碼得嚴嚴實實，但因為在我家附近，一搜就搜出來了，叫土星極限研究所】

【啊，确實土到極致了】

【這種網紅理發店，名字越奇怪，手藝越奇葩】

【說真的，如果最後蔡哥沒複合成功……我懷疑是發型影響的】

【笑死，徐維忽然失去感覺，發現自己找不回曾經的蔡哥是吧】

藍延只在客廳見到蔡非行和徐維兩人，以為只有他們回來了。

沒等他坐下沙發，忽然發現褲腳被什麽東西扯了扯，定睛一看，是嘿嘿。

藍延嘴角微勾，“我的小咪咪，你怎麽進來了？”他抱起小貓，兩只手拼命揉它腦袋。

毛茸茸的觸感極好，令人心情愉悅。

“喵喵~~”嘿嘿爪子扒拉人，仰着脖子叫喚。

藍延笑容加深，将嘿嘿放在臂彎，“走，給你開零食。”

嘿嘿聽懂了，叫得更嗲了。

後花園

藍延先是給嘿嘿開了一個罐頭，後面又跟了一連串的尾巴。他逐個摸頭，不停歇地開了各種貓零食。

一時間，靜谧的草地全是此起彼伏的貓叫聲。

藍延撸夠貓咪，起身後伸了個懶腰，想去衛生間。

他安撫好依依不舍的喵咪，徑直走向一樓的衛生間。

……

嘩嘩的水流沖刷指間，細密的泡沫逐漸減少，在高亮度的白熾燈下，皮膚仿若透明。

藍延擦幹淨手，沒有急着出門，反而靠在衛生間的牆壁，拿出通訊器。

他低頭沉思，半晌過後，按照方修新教的方法，屏蔽掉小屋的幹擾信號，開始啪啪打字。

[你明天想除草嗎？]

一條消息“嗖”地發出，對面沒有第一時間反應。

過了大概幾分鐘，回複姍姍來遲——

是一個标點符號。

方修新：[？]

藍延眯起眼睛，繼續按鍵盤。

藍延：[你應該回答想。]

方修新：[……]

藍延：[明天想除草嗎？]

方修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