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方修新回房間換衣服, 中途感應到自己的私人通訊器震動——

是藍延。

他給對方做了特殊的信息提醒。

出什麽事了？方修新心不在焉地想，關上衛生間的大門，隔絕攝像頭的窺探, 打開通訊器, 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就知道, 那小沒良心的能有什麽事。

方修新好笑地回了消息, 對面氣焰卻愈發嚣張, 本來對方說要來找他, 把攝像頭攔在門外, 最後變成他去找人, 自己想方法。

就這麽你來我往, 總算商量出一個兩全之策。

藍延：[喏, 說好了。]

方修新指腹摩挲屏幕, 躊躇片刻, 才回了消息。

[嗯。]

但下一秒, 他就後悔了。

方修新按了按眉心, 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對方說什麽就跟着做什麽。

他深吸一口氣, 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 快速換好衣服。出于不知道什麽心理，他沒有立刻出房間, 反而坐在床沿，在櫃子裏抽本書，一頁頁翻閱。

有點混亂的思緒漸漸平靜，方修新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一動不動，除了搭在書沿的手偶爾翻頁。

另一邊, 藍延心情不錯，哼着小調出了衛生間。

他路過客廳時沒看見方修新，猜測對方現在還在房間。

不着急，晚上再說。

藍延心裏這麽想，當即重回後花園，愉快地和貓貓狗狗玩耍。

嘿嘿還在原來的位置等待他，靈敏的聽力使小貓豎起耳朵，朝腳步聲的方向看去，黏黏糊糊地“喵”了一聲。

“嘿嘿？”藍延試探地喊了一聲。

“喵喵~~”嘿嘿隔着栅欄和草叢，傳遞自己的回應。

藍延眼尾微彎，正要繼續逗貓咪，忽然發現有人不聲不響地蹲在那邊。

“素淮哥？”他腳步一頓，随後揚起笑容，“你也在。”

譚素淮擡頭，微微颌首，“嗯，來喂魚，叫一群小貓在這玩就來看看。”

藍延注意到，有幾只有巴掌大小的灰色奶貓，正伏在一只大貓身上喝奶，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好可愛啊。藍延一眨不眨地盯着，也學譚素淮的模樣蹲在一旁。

兩人誰也沒說話，貓咪躺在他們中間，偶爾會有薩摩耶、哈士奇跑來湊熱鬧，又撒歡地跑來。

雖然一直在沉默，但彼此的氣氛卻奇異地不尴尬。

【啊，美人同框就是養眼】

【一個是偏冷的濃顏，一個是偏甜的濃顏，有點配】

【配吧配吧！！！我好磕他們，但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北極圈的我冷死了（落淚）】

【沒有，我其實也挺磕的……】

【感動，找到組織，再加我一個】

【嗷嗷嗷嗷嗷嗷藍譚藍譚藍譚】

【不行，是譚藍譚藍譚藍譚藍譚藍】

【咳，不冷，起碼我還看見了一篇他們的同人文】

【！！！速速交出】

【我好像也看到過，是不是古代宮廷背景，兩個大美人聯手攪動後宮風雲，表面針鋒相對，實則在無人的地方，竊竊私語，耳鬓斯磨？】

【我靠，你們偷偷吃這麽好的嗎！？】

【嘿嘿，好東西一起分享（鏈接路徑:hdwkjoqurhklk）】

【好人一生平安】

【一生平安，阿門】

“……所以最後去了嗎？”藍延懷裏抱着打瞌睡的嘿嘿，指尖梳理它的毛發，他和譚素淮坐在湖邊的鐵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譚素淮搖頭，“沒有，合作和誰都行，也不止他們一家有場地。”

藍延笑眯眯地說：“沒錯，這才是大快人心的結局，聽得我渾身舒暢。”

嘿嘿坐不住，想要站起來，他親了親嘿嘿的頭頂，姿态親昵。

“不誠信的商家是無法長久，輝煌也是一時的。” 說着，他歪頭看過去，“我說得對嗎？”

譚素淮也笑了，“對，那家門店确實已經倒閉了。”

“真棒。”藍延立刻鼓掌。

譚素淮被逗樂，“這麽誇張嗎？”

“雷厲風行的譚老師，值得。”

譚素淮慢慢垂眸，伸手撓懷裏奶貓的下巴，“雷厲風行嗎？”

他低低重複後，自嘲一笑，“算不上吧，我做事其實非常拖拉，尤其在處理一些感情上的事情。”

“算啊，怎麽不算。”藍延漫不經心地說，“只是感情涉及的東西太多，需要時間是情緒使然的事情，在另一方面，素淮哥處理垃圾也很快啊。”

譚素淮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忍俊不禁，“哎，你說這話……”

藍延單手撐在長椅的邊緣，仰頭湊近，笑吟吟地道：“說錯了？素淮哥，沒有吧。”

他放輕聲音，“如果有，你別怪我說話太魯莽。”

譚素淮看着那雙蜜糖般的眼睛，一時間啞然，想說的話堵在喉嚨，怎麽也吐不出來。

“真怪我？”藍延開玩笑地問。

譚素淮低聲說：“沒，是剛剛在想事情。”

“想什麽？”

“我前幾天犯傻的樣子。”譚素淮平靜地說，“天天哭真丢人，還是在節目上，有攝像頭拍着，估計年年綜藝盤點都會提到我，一輩子的黑歷史，估計以後半夜想起來就渾身不自在。”

藍延一怔，笑着說：“素淮哥說話怪真誠的。”

怎麽會有人告訴談話對象，自己在交流時，明晃晃地走神，想了什麽具體的事情。

而且臉上的表情毫無掩飾，稱得上一覽無餘。

啊，搞藝術的人真有意思，都這麽直白、坦誠嗎？

外表冷淡、內裏火熱，情緒的抒發直來直往，連帶着說話也……藍延想着，嘴角的笑意不變，慢聲說：“沒事，只有幾天，持續一個月才要命。”

譚素淮猝然一笑，眉眼豔麗逼人，“嗯，你說得對。”

藍延靠在長椅，手肘撐在一側，繼續閑聊，“素淮哥今天是和原辰約會？”

“嗯。”

“順利嗎？”

“順利。”譚素淮想了想，“阿辰很用心，我玩得蠻開心的。”

藍延揚眉，“開心就好，人生的宗旨就是開心。”

譚素淮轉過頭，“你說得很對，開心最大。”

淡淡的餘晖落在彼此的眼裏，瑰麗異常，于是，兩人相視一笑。

【原來藍一開始是在暗指陳？我這腦子……】

【不是暗指吧，就差怼着陳的鼻子告訴譚這玩意兒不行】

【哎，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陳不是良配，奈何譚……】

【其實爹咪也……他們都瞎】

【不行，爹咪和大美人配！你們別亂拆】

【嗚嗚嗚沒錯，他們一定會複合的】

【沒想到，譚和藍聊天如此合拍】

【對，譚說藝術時，藍也能接話，兩人出乎意料地有共同話題】

【藍譚好像也不是不行】

【行得很，看完同人的我已經叛變】

【話說，譚怎麽突然打通任督二脈？不想那個死裝逼陳了？】

【昨晚不就……】

【不不不，以前他放完狠話還是會選陳，跟鬼迷心竅了一樣，但昨晚約會選原辰哎】

【小道消息，節目組有工作人員和譚悄悄溝通了】

【！！！真的嗎？】

【不知道，聽說哈】

【節目組威武，你們果然有良心，沒有因為收視率故意看戲】

【感動，BDKJ做綜藝還是有底線，不像某些***，啧啧】

-

夜幕降臨時，所有嘉賓齊聚一堂，等在廚房忙活兒的白烨端出飯菜喊人，大家就一起去了飯廳。

今天有三對出去約會了，留在小屋的是白烨和陳亦洺。

白烨因為喜歡做飯，幾乎大半天都待在廚房，晚飯也是他準備的。

大家都誇獎白烨的廚藝，對方淺淺微笑，表示都是家常手藝。

飯桌的氣氛不算熱鬧，但三三兩兩的聊天，沒讓場子冷下來。

藍延埋頭苦吃，餘光瞥到方修新，發現對方還是下午的樣子。

——不會待在房間想了幾小時都沒想通吧？

藍延“嘶”了一聲，就算真親到也不至于……

他幽幽地想，難道是初吻？

啧，他也是，不也好好地坐在這聊天吃飯嘛。

方修新并非一無所覺，那種若有似無的窺探，熟悉的感覺，不出意外是藍延。

晚飯吃到一半，藍延開始“演戲”，完完全全無實物表演，也沒有對着任何對象。

眉頭微蹙，偶爾掠過一絲痛哭，他肩膀垂落，吃得很慢，到最後，看起來食不知味。

——活脫脫一副哪裏不舒服但礙于鏡頭，獨自承受的樣子。

藍延不忘在桌底踢方修新一腳，提醒對方該有動作了。

方修新不緊不慢，正常地在吃飯，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擡頭望向藍延，停頓了一下，像在猶豫什麽，最後重新低下頭。

但之後，總會借着夾菜、喝水的空隙，飛快地瞥藍延一眼，又立即收回視線。

藍延心裏暗嘆：誰說不會演戲的？對方這熟練的一套連招，可不把暗潮湧動拿捏得死死的。

飯吃完後，藍延就這麽白着小臉，和衆人打招呼，回到房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虛弱，躺在床上，蜷起身子，臉埋在被子裏。

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他在開小差，心裏念叨方修新怎麽還不來找自己……等待好累……

終于，藍延徹底不耐煩時，傳來了美妙的敲門聲。

他去開門，門口站着的是方修新。

“你怎麽來了？”藍延虛弱地倚在門前。

方修新神色淡淡，語氣卻藏着不易察覺的關心。

“你不舒服？”

“沒，我還——”藍延皺眉，捂着嘴巴跑進衛生間，大力關上門。

攝像頭和方修新都在門外。

方修新敲門，“小延？”

“……”

方修新：“我進來，好不好？”

“別帶攝像機，我就是……咳咳……”藍延虛弱地說，“胃不舒服。”

“好。”

【啊啊啊啊藍怎麽了】

【哪裏不舒服？節目組！！！醫療隊！！！】

【着急地團團轉，嗚嗚嗚嗚，寶貝讓我看看你】

【我也好擔心，吃飯的時候藍就不對勁】

方修新進衛生間，沒幾分鐘出來了。

工作人員已經在藍延房間門口，小心翼翼地問：“藍先生情況如何？需要醫療組嗎？”

方修新說：“他胃有點不舒服，想嘔，已經吃了藥，他說暫時不需要醫療組，休息一下就好。”

“能申請暫停拍攝嗎？我想在這邊照顧小延。”他又說，“他不想被拍到狼狽的樣子。”

“哦哦，沒問題。”工作人員當即同意。

等攝像頭宣布休息，綠光轉為紅光。

原本虛弱的藍延表情一變，朝衛生間外看去，和方修新對上視線，“嗯，演技提升迅速，很棒。”

他起身的時候，慢慢悠悠，回到床上時骨頭都泛懶。

方修新跟在後面，沉默不語。

藍延抱着枕頭，艱難地翻了個身，正面對方修新。

他也不廢話，懶聲說：“行了，現在沒攝像頭，能告訴我你今天怎麽回事了吧？”

方修新掀起眼皮，神色不變，“什麽怎麽回事？”

藍延不想兜圈子，繞來繞去太累了，直接說：“所以鬼屋的時候我們親上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親到嘴了？”

“……”沒有回答。

藍延撩起眼皮，好笑地說：“是或者不是，這麽難回答？”

“反正我感覺我的嘴巴親到什麽，就不知道是哪，你呢？”

方修新呼吸微沉，眸色難辨。

藍延知道答案了。

他倒沒什麽特別的情緒，但看着方修新這樣子覺得好玩。

他朝對方勾勾手指，示意人過來。

方修新不作聲，但身體卻很誠實地走過來。

藍延示意對方蹲下來，方修新果真蹲下來了。

兩人處于相同的視線水平，只是一個平躺，一個蹲着。

藍延在軟綿綿的被褥上挪動，和方修新的距離更近了，臉對着臉，彼此的呼吸漸漸纏繞在一起。

“沒親上？”他呵氣如蘭，幾乎是用氣音說話。

方修新繃緊，肌肉僵硬得像石塊。

“說話，你打啞謎我不懂。”藍延又湊近了一點，鼻尖和鼻尖的距離不足一厘米。

“你很在意這件事？”方修新終于說話了。

藍延啼笑皆非，我的天，現在在意的人是誰？

“我不在意。”他哼笑道，“是你在意得要死。”

“……”

“抱歉，鬼屋真不是故意的。”藍延無辜地眨了眨眼，“如果你實在生氣，我也給你親回來？”

他說話的氣息噴灑在方修新臉上

方修新心裏湧現道不明的惱火，不在意——

對方是真的不在意親誰，甚至大刺刺地說你可以親回來。

他冷冷地想，換個人對方也會這樣？

顯而易見，是的。

畢竟第一次見面就能毫無顧忌的擁抱，親吻唇角，甚至同床共枕，人與人的距離縮短到為零，自然不會在意一個吻。

所以這人以前也這樣，把親吻當成随便的一件事，誰都可以？

方修新想什麽，藍延不知道，在那種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分毫波動，唯有瞳孔裏的墨色翻湧。

“親不親？”他還是覺得好玩，好奇對方失控的模樣，殷紅的唇瓣分外飽滿，水潤光澤，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鼻尖輕輕觸碰，唇和唇之間堪堪容下一根食指。

藍延停住了，長睫微微顫動，覆在眼睑處。

他凝視方修新滾動的喉結，昭示着并不平靜的情緒。他撤開距離，指尖搭在對方脖頸，輕輕按住，強而有力的脈搏，快速鼓動着，是飙升的心率。

他松開手，笑吟吟地說：“你心跳得好快啊。”

方修新往後退了一點，沙啞地說：“有嗎？”

“你問我？”藍延戲谑，“你剛才是在……期待嗎？”

方修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藍延捋了把頭發，移開視線，準備起來，“開玩笑，你別生氣。至于鬼屋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但黑燈瞎火的，責任也不能全算我吧……當然，也怪我突然擡頭。”

他猶豫了下，“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會——”

藍延瞳孔倏然放大，眼睜睜看着放大的臉龐，唇上的溫熱真實而幹燥。

方修新和往常一樣，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和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對上。

藍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