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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方修新其實很冷靜, 當他傾身吻下去時，并不是所謂的情緒上頭。

恰恰相反，他更像遵從本心, 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情。

唇瓣的觸感是柔軟的, 帶着些許溫熱。

他聞到一股極淡的橙花氣息, 是藍延常用的沐浴露。不同于打出泡沫時逸散森*晚*整*理的味道, 直白簡單, 更像蒸騰在熱水裏, 袅袅逸散、浸透皮膚後散發的清新感, 裹着濕潤的水汽, 無孔不入地滲入鼻腔。

很多時候靠近了, 方修新便能嗅聞到, 絲絲縷縷, 卻若有似無, 撩撥至極。

藍延眼睫快速顫動, 彼此呼吸的交融纏繞, 空氣裏像有火星子在噼裏啪啦作響, 躁動不堪。恍惚間, 他好像和對方的心跳聲同頻共振。

在方修新親下來的瞬間, 他腦子裏的想法是——

玩脫了。

但下一秒，他思維發散, 拐到奇奇怪怪的方向。

挺軟的。藍延淡定地評價，不知道咬起來的感覺怎麽樣。

他沒有立即退開，好奇對方下一步會做什麽。

或者說躍躍欲試。

但等了很久，方修新都沒有動作。

藍延便知道, 對方似乎并不打算繼續深入，他擡起手, 指腹再次按在對方血液汩汩流動的大動脈，他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青筋鼓動，仿佛壓抑住平靜河流下的激湧暗潮。

指尖向上攀沿，他慢慢掠過骨骼感十足的下颚線，輕點幾下，最後捧着對方的臉。

藍延率先退開，緊貼的唇瓣分開。

“親回來就不生氣了吧？”他問。

方修新看他幾秒，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你覺得我在生氣？”

藍延挑眉，“是的。”

他頓了頓，又幽幽地說補充，“你剛才的臉色好吓人，像要把我活剮了一樣。”

方修新垂眸，不鹹不淡地說：“少來，說得誇張，你看着倒什麽都沒收斂。”

藍延撐起身子，手肘微曲，“那大半天給我擺臉色什麽意思？”

“這算擺臉色？”方修新說，“我想你誤會了。”

藍延不信，“是嗎？”

“突發事情在思考而已。”方修新說。

突發事情？藍延心裏哼笑。

他不吭聲了，躺回枕頭，腰沒力氣地軟着，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在思索，在躊躇。

因為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個決定，關系到和方修新未來的……

方修新也不說話，像在等待什麽。

但他見藍延頻頻觸碰嘴唇，眼神望着天花板泛空，沒忍住，冷淡出聲。

“如果不算鬼屋那次無意的擦過，這是我的初吻，吃虧的不是你。”

藍延回神，眨眨眼，“你的初吻？”

方修新移開視線，蹲得僵硬的大腿因為起身扯得發麻。

他沒有回答藍延的話，“借你的衛生間洗澡。”

藍延立即看向方修新下方，眼神微妙。

啊，火氣這麽大嗎？就親了一下而已。

方修新扯開嘴角，“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腦子不清醒，現在去清醒清醒。”

——确實不清醒，按照往常，他怎麽會親上去？

藍延撇嘴，“這樣啊……”

他卷着被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哎，時間也不早了，你今晚要不要和我睡？”

方修新深深地看過去，“你——”

“嗯？”藍延不躲不避。

“你好像不太在意？”方修新沉聲說，“我以為你讨厭麻煩和心懷不軌的人。”

藍延淡定地說：“啊，不就喜歡我嗎？這有什麽的，想太多不就是自尋煩惱？”

“我被喜歡多正常，有人厭憎我才是稀奇的事。至于心懷不軌，那得用在厭憎的人身上。”他玩着手指，曲曲勾勾在一起，笑着說，“不過，你真想追我啊？”

方修新沉默。

藍延了然，“哦，沒想好，但又被我吸引。”

他又琢磨了一下，“我猜猜，你之前是不是單純地只想看臉，沒想過發展什麽，不過不抗拒和我的接觸……”

“啧啧，男人的劣根性。”藍延斜睨一眼，“你其實很享受我找你玩些有的沒的吧，但嘴裏不說，真悶騷。”

“不過嘛，情有可原，畢竟為我着迷這件事總會輕而易舉地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他說着自戀的話卻不讨人厭，漂亮的眼睛波光粼粼，似有溢彩流動。

方修新發現自己瘋了，看着藍延小得瑟的樣子，居然覺得他還挺可愛的。

他不搭腔，只說：“我去洗澡。”

藍延擡眼，看着對方寬厚的背影，在即将走遠的時候，慢悠悠地說：“其實吧，那也是我的初吻。”

方修新脊背一僵，觸碰按鈕的食指不動了，衛生間的門開開合合，來回重複。

藍延閉上眼，躺得舒舒服服，懶聲說：“你放心，你也不虧。”

……

藍延聽見輕微的聲響，知道方修新已經出來了。他也起身，去洗了個澡。

熱水提神醒腦，全身的筋絡通得徹徹底底。

十分鐘後，衛生間的水汽被覆蓋一層，寥寥的白煙在開門時争先恐後地跑出。

藍延拖着濕答答的腳印，膝蓋抵在床邊，力氣一懈，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回大床。

他翻滾了一圈，肆意享受被子的蓬松柔軟，舒服至極。

随後睜開眼，對沙發處的方修新說話，并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坐。”

方修新沒有動，語氣随意， “太近了，我得離你遠一點。”

藍延一聽，樂不可支，“行吧，随你。”

他仰起下巴，努努嘴，“床尾的位置夠遠嗎？沙發就算了，我說話還要大聲點，累。”

方修新垂下眼簾，坐在藍延所指向的床尾。

他發尾還有點濕，額前的碎發耷拉，黑色背心裹住結實的肌肉，整個人在床角不容忽視。

藍延定定看了幾眼，嘆氣道：“你說你，今天怎麽就……我以後都不好意思枕你睡覺了。”

雖然不應該，但他的真饞大胸肌。

鼓鼓的，軟彈适中，像棉花一樣舒服。

方修新似笑非笑，“我看你說一起睡不好挺順口的嗎？”

藍延：“我說是口嗨你信嗎？”

“嗯。”

藍延不樂意了，“這麽容易信？”

“……你想我回答什麽。”

藍延臉挨着被沿，“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大概想你和以前那樣，假裝無事發生，直接答應，維持原本的狀态。”他聳聳肩，“但很明顯，你不願意。”

方修新突兀一笑，“意思是要我自欺欺人嗎？”

“如果你想，我可以配合。”藍延颌首。

“真是無情。”方修新淡淡地說。

藍延不滿，“喂喂喂，怎麽還人身攻擊？”

“假設我們現在上完節目，過了一百天的觀察日，把所有錢賺完，你想必不會這麽苦惱。”方修新看透對方的心思。

藍延贊同，“那确實。”

方修新冷不丁地上前，捏住他的鼻子，“還确實？”

藍延甕聲甕氣地說：“好吧，會猶豫。”

“理由。”

“唔……身材好，人好，性格好，能寵我、在意我、照顧我……”藍延掰着指頭算，“就是秘密太多，可能影響我的生活質量，未來不确定性高。”

方修新：“我該感到榮幸嗎？評價不低，但聽起來又不太順耳。”

藍延攥住他的手，捏着虎口的位置，“其實說來說去，關鍵的一點，我不讨厭你，甚至還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有點喜歡，但不多。

——可以增加，但什麽時候完完全全達到談戀愛的程度，還是未知數。

方修新懂了，眉梢揚起，他伸出手，把玩藍延耳廓的碎發，“看來我确實應該感到榮幸。”

他說得平淡，卻有種詭異的陰陽怪氣感。

藍延不滿，擡起腿就是一腳，“喂，好好說話。”

方修新抓住他的腳踝，瘦削骨感，指腹輕輕摩挲，從凸起的骨頭到腳背不平的脈絡，或許因為剛洗完澡，還蔓延淡淡的一層紅。

藍延眯着眼睛，拉長聲音說道：“癢——”

他心裏嘀咕，變态啊，不會還喜歡他的腳吧。

方修新沒有因此松手，反而往前拽了拽，松松垮垮的睡褲堆疊着往後墜，白皙筆直的長腿搭在他的手臂，足弓的弧度微曲，骨節分明，附着的皮肉勻稱，隐約凸起青紫的筋脈。

完了，還真是變态。藍延哀嘆，發現自己的腳真抽不回來。

“夠了吧，再摸就不禮貌了。”他瞥過去，語調慵懶，“而且我們現在的關系不适合搞這種擦邊舉動。”

方修新一頓，“擦邊？”

“意思紙破了口，我得和你保持距離。”藍延淡定解釋。

“沒有改變的機會？”

“沒，我很狠心的。”藍延哼了聲，“我最擅長讓人傷心了。”

方修新笑笑，“如果我不想保持距離怎麽辦？我和你起碼還要再相處幾個月吧。”

他俯身，居高臨下地問：“錢不想賺了？”

藍延輕啧一聲，腳尖去怼他的肩膀。

“金錢關系不容玷污。”

方修新說：“可以讓它們沒有瓜葛，不看結果，各論各的。”

藍延狐疑，“真的假的？萬一你最後惱羞成怒怎麽辦？”

錢傷感情，感情傷錢，從古至今的真理名言，無數先人驗證，為此前仆後繼。

方修新：“我看起來這麽沒品嗎？”

“誰知道呢？”藍延無奈，“畢竟愛情使人面目全非。”

方修新：“不會的，我向你保證。”

藍延沉吟，感受到對方灼灼的視線，勉強松了口，“嗯……行吧。确定哦？”

“确定。”

“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要提醒你。”藍延腳尖從肩膀落到對方的胸口，壞心眼地開始擠壓，找準某個小點，用力按下去，見對方悶哼一聲，心情越發愉悅，換個地方繼續鬧，像玩水球，非要擠出些什麽。

方修新托住他的腳踝，縱容他的行為，目光溫和平靜。

“你說。”

藍延舌尖抵住齒關，輕微的刺意傳來。他漫不經心地看着對方，神色睥睨。

“我很難追的，脾氣也不好，對待追求者的态度差得要命。你可能不知道，以前的那些追求者，自從和我接觸後，無一例外對我又愛又恨。”

“愛我的臉，恨我的脾氣。”

“你見到的……”藍延想了想，“算是我工作時的樣子，覺得有意思，但真沒這層，你未必遭得住。”

他沒撒謊，除非接到委托特意去接觸人，營造出完美的氛圍感，讓人産生和他談戀愛很棒的錯覺。

方修新神色不變，微笑問：“多難追？”

藍延歪頭，挑釁般地看過去。

“比你現在所看見的我難纏一萬倍。”

方修新不慌不忙，依舊微笑面對。

“聽起來不錯，但可惜現在在錄節目，你恐怕展現不了真實的自己。”

藍延“哦”了一聲，“只打算追幾個月？”

方修新否認。

“那不就對了。”藍延随意地說，“你有機會看到的。”

方修新低着眉眼。

“好。”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