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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我還能騙你不成。”

顧明朗把圓臉太監叫進屋中,吩咐清楚,又對宋宴清道:“七殿下,你跟着他走即可,有事也可尋他解決。”

于是剛回來的少年人,就像遇到風起的風筝,一下又要高飛走。

轉過身的宋宴清聽着【粉絲值+100】的提示,猜測這是顧明朗提供的。

顧明朗這種行為叫什麽。

雖然我很忠心,但不妨礙我想看聖上的小笑話開心開心?

不過有件事兒也很奇怪,無論顧明朗處于何種狀态,別不別扭,好像都不曾掉過粉絲值,至少沒當着宋宴清的面掉過。

宋宴清看顧明朗,并不像是情緒很穩定的那一類人,但居然可以做到穩定【粉絲值】麽?

找系統一問,系統給出解釋。

【人和人不同,部分人的确不容易掉粉絲值,但想從這類人身上獲取粉絲值通常也不容易。】

進一步總結:顧明朗給了幾次粉絲值,都是因為昏君。

說一句忠心耿耿,怕是都不足媲美顧明朗待昏君的一片“真心”。

宋宴清:顧明朗看着眼神挺好一人啊。

圓臉太監觀察着七皇子的神色,适時自我介紹:“七殿下,小的名喚來賀。眼下我們要往教坊司去,路有些遠,殿下可要乘轎辇?”

“不必,走走也好。來賀,好大氣喜慶的名字。”

來賀也挺喜歡自己的名兒,比同批的什麽來福、來喜強多了。

他笑着道:“可惜用在了小的身上,沒稱得上它。”

“千歲如此器重你,必會相稱那一日。”

“多謝殿下吉言了。”

提起教坊,不得不再提一嘴位于後宮邊角位的暢音閣來。

兩處一外一內,不過暢音閣清淨得多,其中好些美人還都是身兼多職。

教坊中人多且雜,多為慶典、宮中各類大宴表演節目,還能往暢音閣輸送人才。

人多也意味着,教坊并不是個平靜的地方。

得知顧千歲要來插一手,教坊丞和禮令都先在心裏表演了一個咯噔文學。

宋宴清感覺他們是有很多話想要問顧明朗的,然而不敢。

思索一會後,長得看起來很有文化的禮令開口道:“殿下随我來,與笙管相合,方知此事是否可行。”

宋宴清嗅到了下馬威的味道。

假如是在正常在現代社會,一個初接觸舞臺的新人,得到空降插隊的資源,肯定也會受到如此質疑,然後就是喜聞樂見的打臉環節了。

但這是在古代,宋宴清不敢誇海口。

教坊司中顯得有些亂,但亂的不是司中擺設,而是教坊司中人流很亂、以及聲音堪稱嘈雜,太多人在排練着接下來的大宴節目。

宋宴清一路走下來,看到了好幾個令他有些興趣的節目。

禮令見狀笑道:“殿下若是有心,也可細賞。”

宋宴清也對她笑笑:“承禮令的吉言了,希望我能看到今日大宴上,諸位的驚豔之作。”

禮令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些。

禮令是禮部派來的人,家中胞弟正是此次歸來的将士,不想胞弟與其同袍們的慶功宴再生不美。

來到較為偏一點的小殿,尋到鼓樂、笙管人等,擠出一隊人手。

“地方小,要不殿下就将就在此處試試?還請殿下莫要怪罪,實在是此時坊中忙亂,人手、屋舍都不太夠用。”

“無妨,在哪都一樣。”

宋宴清很好說話,只是讓演奏樂器的人先為他演奏了一回,摸清了大概的風格。

是熟悉的聯歡會喜慶風格,還不亂煽情,好評。

《鹿鳴》他是十分熟的,宋曲生和七清宮的人都能作證。

因為每日要完成系統發布的日常練習任務,也還得動腦子,宋宴清對《鹿鳴》的了解和掌握,稱得上登堂入室。

當曲樂第二遍響起,宋宴清以歌相和。

金石絲竹聲慷慨,那激揚的人聲明明只一人,卻不落下風,與之相和,曲與歌繞梁而去,直接讓旁邊屋舍中教坊司裏一小撮本來就是備選的人心涼。

怎麽又冒出來個如此厲害的啊。

也太能藏了吧,藏到了大宴當日!

一時整個教坊司都安靜了些,任由那曲樂肆意飄蕩開來。

距離近的人,包括禮令在內,俱都心服。

禮令甚至還想問問,七殿下怎麽歌聲那般“亮”,好似從小練的手藝人一般強悍。只是礙着尊卑,還是不敢問出口。

宋宴清知道的話,想必會在心中回答:

——其實他也練了好多年,各種氣息鍛煉方法爛熟于心。

再稍微歉疚兩秒鐘,眼下水平一般,怕是從前的老師聽了得罵人。

圓臉太監不太懂這行當裏面的門道,但知道七殿下厲害、千歲爺眼光果然一絕就好了。

一曲方停,他立馬捧場喝彩。

宋宴清則習慣性地側身,給幾位樂器老師微鞠躬。

倒吓了他們一跳。

安撫了樂器老師們兩句,宋宴清目光找上禮令:“禮令大人,可還行?”

禮令感嘆道:“臣雖長了雙目,卻不識明珠,小看殿下了,何止可行。”

宋宴清來教坊司摻和這一腳,目的當然不只是為了确定第二位真愛粉是不是顧明朗,還有系統提到的“上進”。

在知曉不能出城迎大軍後、也不好出席大宴,他有些遺憾,知道自己錯過了一次當衆露面的機會。

但他竟然沒打過大宴表演節目的主意,不曾多動腦,沒有什麽上進念頭。

這可不應當。

在這個時代,他的本職工作固然被算在下九流之列,但依然是搞宣傳的利器。

他怎麽能嫌棄自己的本職呢?格局太小,明明可以都要。

反正年紀小,此時放縱更能夠被寬待。

至于昏君會不會生氣?宋宴清覺得不用太擔心,顧明朗都敢做這事,想來在昏君接受範圍內。

年輕人此時還不知道,人和人的區別是那樣大。

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搞事,不如搞大點。

于是宋宴清又提議道:“我有個想法,此曲十分适合衆人合唱,齊賀将士們。”

“衆人?殿下是說哪些人?”禮令茫然求問。

要說君臣相和一曲是有的,臣子之間來點伯牙子期的美談也常見,但哪有和教坊司中人齊唱的。故而禮令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面前這位特別的身份其實很好用。

“除将士外皆可啊!”

宋宴清放低聲音,還把“請托”的小技巧分享給這位大人。

請托的事也并不稀奇,但用在皇宮裏……沒見過啊。

禮令思索片刻,發現其實頗為可行,望着七皇子開口道:“殿下可有膽色壓臺?”

“臣聽殿下之曲,極适合大宴,歡賀将士們得勝歸來。但即能齊唱,此等前所未有之作,必會讓前面種種皆黯然失色,放置最後才合适啊。”

禮令所言是最重要的其一,其二是聖上大宴臨時任性缺席,禮令像早上出城郊迎大軍的群臣一樣,私心覺得來個皇子替代一下再搞個大場面更好,如此将士們、以及他的親弟皆更有臉面。

他的胞弟為國抛灑熱血、甚至……斷了一條手臂。從此再非完人,難道不當這樣的榮耀?

宋宴清:“臨陣變動太大不好吧?”

“如此順序絲毫不變,反而不容易錯。”

面對禮令的再三提議,宋宴清點頭道:“禮令誠心,那我就應下了。”

禮令立馬去找來教坊丞和其他人來。

教坊丞起初并不想将胡鬧的小皇子放到最後,畢竟事關重大,出了笑話和亂子第一個倒黴的都是他。

不過禮令和不少人支持,又有來賀在,在聽過一遍聯歡晚會風格《鹿鳴》,又聽了小皇子的創意想法後,教坊丞還是同意了把宋宴清安排到最後去。

接下來宋宴清就沒離開教坊司,系統很是感慨。

【這才是正經訓練啊。多虧了你們公司黑心又混亂,居然能讓宿主臨時臨時插隊、還搶到壓臺表演!】

——“別罵了,別罵了,我也很想換公司。”

***

說是中午的大宴,其實下午兩三點人才往皇宮彙聚。

這一場歡宴,将從下午持續到晚上。

宋承宇随着大軍一道趕回京城,一路吃了不少灰,那張美風儀的俊臉還微微黑了些,不過并不影響他是全場最吸人眼球的。

風華正茂的宋廣駿與他站在一處,也自覺形容黯淡。

“大哥這一路辛苦了,待會可得多喝幾杯解解乏。”

“二弟,你也要灌我?這幾日我可沒少喝。”

回憶起這幾日的特別經歷,宋承宇臉上笑容爽朗。

封如旭軍法嚴明,軍伍之中風氣好,那些兵将也多是外放開朗又正直的人,性情直爽,相處起來是十分令人愉悅的,不用太費腦又輕松。

因此攜宋廣駿跟文臣們交際一陣後,宋承宇看見舅舅封如旭來了,便往武将陣營去。

獨留下宋廣駿在文臣之中費腦子。

宋廣駿其實也不愛與部分麻煩的文臣打交道。

他不像大皇子那般能靜心讀書,或許是繼承了母家的天賦,對金銀事上更感興趣,将手中幾條財路經營得不錯。

不過他從小就頗會看眼色,與人談話很容易獲得別人好感,倒也擅此道。

見着宋承宇與封如旭談笑一陣,宋廣駿才過去,身後還有不少慶賀封如旭的文臣。

到了這時候,就沒什麽文武之分了,今日的主角只有一個——将士們的,而封如旭則是他們中功勞最大的。

大宴開場,教坊司精心準備的節目一個個上來,衆人互相舉杯,用華美的言辭盛贊這次大勝,時不時擡頭看看,滿堂歡欣。

華美的皇宮殿宇,裏面裝載着腰肢纖細的舞女、赤|裸出來的健壯皮草漢子、飛快旋轉的以寶石鑲嵌的異域裙擺、巨大的能站上數十人的舞鼓……輪番上場。

日頭漸落,天色黑下來後,無數宮燈中燈油點燃,照亮大殿。

快到尾聲時,不少人有些坐不住了,多少也看累了。

但宋宴清出現時,前面宋廣明幾人首先一激靈,都精神了起來。

老七怎麽還跟教坊司的人混一道去了!

聽着耳熟的《鹿鳴》,宋廣明起初是很崩潰的。

來了,又來了!

老七就不能換一曲嗎?好聽也聽夠了。

只此回換了風格,聽着聽着,宋廣明居然又覺得好像還挺不錯。

慷慨大氣,正合這滿堂喜慶之時。

曲調重複,有調更高的第二遍,在發現有人和曲的氛圍裏,宋廣明還忍不住加入了進去。

宋曲生當然不服輸,非常給七弟捧場,聲音比宋廣明還大。

宋懷信:……合群好難,但好像又挺有趣。

宋雲志心道實在好玩,也高興地加入其中。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其他臣子:?

場上好像是皇子在唱,不參與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此等場面,缺少了那本應允了他們會出現的君父,雖說習慣了,但他們難道就沒有絲毫怨氣麽?

宋承宇先是訝異,而後舉起手中舉杯,高舉向對面為首的封如旭。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

詩經大雅之作,《鹿鳴》衆人皆會。

因此齊唱版,就既離譜又和諧地出現了。

暗中的托、皇子小隊、以及在京的官員們、被感染的與有榮焉的宮人們一道為将士們齊聲歡賀。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為家國收複了故土的将士們、歸來不易的将士們,怎麽能受到冷待呢?

君父雖不喜,他們甚喜、甚榮啊!

于是一些将士們心裏那絲根本不敢言說的委屈,也在這盛大輝煌的齊賀中悄然消失。

更何況那據說是皇子的少年,目光十分真摯地落在他們身上呢。

樂師們的樂器也似乎要擦出火花,将此時刻點燃。

邊角處,史官擦擦眼角,将這一幕揮筆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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