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骨骼清奇
第40章 骨骼清奇
衆人合力之下, 是夜子時杜蘊就徹底退了熱,縮在暖暖的被窩裏,睡的小臉紅紅。
崔遙他們看的心都要化了, 臨走前警告杜長蘭, “蘊兒再受寒,就揍你。”
杜長蘭打了個哈欠:“好喔。”
其他人蹑手蹑腳離開, 一個個被杜長蘭傳染似的也哈欠連天, 心裏卻很有成就感,他們也會養孩子哩。
杜長蘭輕笑着搖搖頭, 又垂首撫了撫小孩兒的碎發,吹滅燭火歇下了。
小崽兒大好後, 縣試也結束了, 衆人回學堂繼續念書。
學堂裏處處都在讨論縣試相關,崔遙他們不感興趣, 待在教室裏閑話放松。
忽然, 陸元鴻從外面進來,神秘兮兮道:“你們猜我剛才小解回來, 聽到了什麽?”
崔遙掀掀眼皮:“什麽?”
“縣試最後兩日起了倒春寒,将付令沂吹病了。”陸元鴻說完捂着嘴偷笑,那神态動作跟小孩兒竊喜時不能說毫不相幹, 只能說一模一樣。
崔遙愣了愣,随後蹭的跳起來,“哈哈哈哈哈唔唔——”
宋越捂住他的嘴,“你小點聲。”
成忱也咧嘴樂,杜長蘭嘴角抽了抽, 這一屋子就沒幾個正常人,幸好陸文英……
杜長蘭随意瞥過去, 正好瞅見陸文英來不及壓下的嘴角。
陸文英,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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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老清高了,貧賤不移,威武不屈。
杜長蘭裝模作樣的搖頭,小孩兒好奇詢問,杜長蘭悠悠道:“爹如此一個正直無私,秉性高潔之人,竟是要被你其他伯伯們玷.污了。出淤泥而染,爹苦啊——”
屋內笑聲一頓,陸文英嘴角下耷,幾雙目光齊齊射向杜長蘭,崔遙氣得不行,對杜長蘭低吼:“你有哪門子的正直無私,你要不要臉啊。”
杜長蘭輕蔑的瞥他一眼:“不屑與爾等為伍。”
衆人:癢了癢了,手徹底癢了。
崔遙“嗷”的一聲撲過去,其他人緊随其後,再無一人拉架。
然而也不知杜長蘭怎麽做的,崔遙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轉了個身,一巴掌呼在陸元鴻腦門上。
崔遙:??!
陸元鴻:QAQ
陸元鴻委屈大叫:“阿遙,你打我幹啥啊。”
“我不是,是杜長蘭他…”崔遙話都說不清楚,拼命去捉杜長蘭的手,他想着只要把杜長蘭按住了,肯定就能痛扁對方。
然而衆人眼前一花,杜長蘭從混戰中脫身,杜蘊看的瞠目結舌,“爹,爹?!”
“嗯。”杜長蘭與便宜兒子一起看戲。
他聽着崔遙咬牙切齒的叫罵,陸文英的低斥,以及成忱那個倒黴蛋的哀嚎。
衆人聽聲音不對勁,紛紛退開,這才發現正主兒早溜了,被他們壓着打的是成忱。
成忱捂着眼角淤青,大怒:“誰啊,下那麽重的手!”
教室後面忽然傳來一道口哨,還帶轉彎兒的,杜長蘭笑眯眯幫崔遙他們澄清:“你眼角的淤青是被推搡間,撞牆上磕的,不是被人揍的。”
一群小子鬧着玩兒,誰會下狠手。
成忱心情好了點,可眼皮一眨,扯動周圍神情,又疼的嘶了口氣。
衆人忙着幫他散淤,偏偏此時嚴秀才來了。成忱好死不死的坐前排。
成忱:
其他人的心也提起來,崔遙提議跟成忱換座位,杜長蘭笑他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崔遙怒了:“那你說怎麽辦?”
“涼拌呗,誰讓你們霸淩同窗,尤其是霸淩我。”杜長蘭雙手環抱自己,怕怕的打了個哆嗦。
杜蘊偷偷低下頭,想要同他爹一起降低存在感。
奈何杜長蘭拉仇恨的技能爐火純青,崔遙瞪向杜長蘭的眼睛都快噴火了。
此時腳步聲起,嚴秀才的身影進入衆人眼中,他負手而後,給學生們講解文章。
一切相安無事,衆人松了口氣。倏地,嚴秀才停在成忱身側:“你為何俯身低垂,讀書人的儀态你都丢了?”
其他人摸後脖的摸後脖,翻書的翻書,磨墨的磨墨。
嚴秀才敲擊成忱桌面:“昂首挺胸,擡起頭來。”
一時間,教室裏除了嚴秀才和杜長蘭,其他人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成忱咬緊牙,慢慢挺直胸,緩緩擡起頭,預料之中的對上嚴秀才驚愕的目光。
“你……”嚴秀才聲音卡在喉嚨裏,他環視衆人,面上迅速覆上一層寒霜,厲聲道:“老夫給你們一個解釋的機會,為何欺淩同窗。”
成忱忙道:“先生,我沒有被欺負,我…我是不小心磕碰了…”
嚴秀才顯然不信,他目光銳利:“陸文英,你說。”
陸文英心頭咯噔一跳,他能怎麽說?他說他們圍毆杜長蘭不成,反被教做人。
他真說不出口。
陸文英垂首而立,靜默不言,叫嚴秀才氣了個倒仰。
“好好好,你們互相包庇,那就…”
“先生,您怎麽不問問我呢。”杜長蘭笑臉盈盈,眸子彎彎,一張桃花面很是讨喜。
嚴秀才冷哼一聲,“你說。”
杜長蘭起身,朝嚴秀才拱手一禮,又對崔遙道:“你配合我一下。”
崔遙茫然,杜長蘭同時道:“先生,當時我在座位上同成忱說笑,年輕人鬧着玩兒,他撲将過來,我一躲他又收不住,一腦門砸牆上了。”
崔遙在杜長蘭的指揮下撲過去,杜長蘭一側身,崔遙的面部同牆體接觸,正正好是眼角位置。
杜長蘭雙手一攤:“先生,事實就是如此。”他又道:“先生也知曉,我們之前為了升班,同吃同住同受難,情比金堅,怎會有欺淩之事。”
他神色正經,言語懇切,一雙黑色的眼睛清澈又誠摯,十分有信服力。
嚴秀才慢慢被杜長蘭說服了,他哼道:“學堂是讓你們念書,不是讓你們玩鬧之處。”
杜長蘭又是一禮:“先生教誨,學生謹記。”
這茬便這麽過去了,杜蘊雙手捧着小臉,看向他爹時,biubiu的冒紅心。
爹好厲害啊!
其他人呼出口氣,心累不已。下午散學時,陸文英忽然問杜長蘭,“成忱的傷,你什麽時候想到的說辭。”
其他人也豎起耳朵,放緩腳步。
杜長蘭雙手枕在腦後,理所當然道:“他被磕的那一下,我就想好了。從受力點,角度,連姿勢都幫他重新想了一個。”
隊伍陷入一陣沉默,成忱面皮抽動,扯着眼角又疼的他龇牙咧嘴,他牙關緊咬,一字一頓:“我真是謝謝你噢。”
杜長蘭偏了偏頭,笑如春風:“不客氣,應該的。”
成忱眼前一黑,陣陣眩暈,整個人差點站不穩。幸好宋越及時扶住他,給他一下一下順氣,成忱這才緩過來。
然而杜長蘭睨了成忱一眼,餘輝灑在他那張明俊的面容上,頗有幾分松柏挺立對夕陽的意味,然而開口卻是:“小夥汁,我瞧你骨骼清奇,天賦異禀,我有一秘法給你,要是不要。”
正常人聽至此,就不會搭理杜長蘭了。可成忱心道他真是賤,居然想要聽下去。
其他人也差不多心态:他們真的好賤。
杜長蘭眼中笑意一閃而過,“很簡單,你每日讓人揍個百八十拳,将身體底子打熬出來,往後旁人再難傷你一分。”
剎那間,成忱只覺全身血液沸騰,一股腦兒沖向天靈蓋,他還沒來得及跟杜長蘭算賬,眼前一黑徹底暈死了過去。
“阿忱,阿忱?!!”宋越抱着好友,喊的撕心裂肺。
杜長蘭揮開其他人,彈了彈手指:“讓我試試。”
他拇指狠狠掐在成忱人中,昏迷的青年疼的一抽抽,旁觀的崔遙他們也跟着一抖。
成忱緩緩睜開眼,眼神迷茫:“我這是……怎麽了?”
衆人:………
杜長蘭,你造孽啊!
杜長蘭笑笑,将成忱架在肩頭往小院去,成忱猶如一條死魚,有氣無力道:“長蘭,說真的。”
杜長蘭挑眉:“嗯?”
成忱:“有一天我們之中誰被你氣死了,我一點兒都不意外。”
杜長蘭難得被梗了一下,他哼哼道:“你們這心理素質也忒差了。我不過幾句玩笑話,你們就要死要活,往後的大風大浪還多着呢。”他漸漸肅了臉色,聲音飄渺而清泠,若非幾人離得近,都聽不真切。
風一吹,聲音散了幹淨。
十日後,縣試放榜,與崔遙等人所願相違,付令沂名列前茅。
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整個小院一片哀嚎。崔遙對着籃子裏的青菜嗷嗷捶,捶完了又抓着菜葉子往嘴裏塞。
陸元鴻剝了兩海碗花生米,還在繼續,成忱抓着宋越名為訓練,實為互毆。就連最正常的陸文英都對着小黑指桑罵槐,陰陽怪氣。
小黑:汪汪汪?
杜蘊握着小拳頭,十分擔心叔伯們的精神狀态。
杜長蘭不以為意,能發洩出來就不算事。瞧瞧陸文英以前那個樣子,有什麽事都憋心裏,風華正茂的年紀卻陰郁如耄耋之人。
并非衆人沉不住氣。
縣試是府試的預選,這種初級考試幾乎不會爆冷,付令沂在縣試名列前茅,府試也差不到哪裏去,基本是板上釘釘的童生了。
而由此,付令沂也正式與普通書生劃開界限,他是有正經功名的人。更何況他還未及冠,往後有更多可能。
晚飯後,衆人不再各種借口拖延,比賽般的往書房鑽,屋內傳來朗朗讀書聲。
杜長蘭可以給衆人講釋義,講文章道理,但最後還是需要其他人自己悟。多讀多看多寫,将一件事做到極致,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五月六日,付令沂考上童生後特意雇了一支鑼鼓隊在嚴氏學堂門前,爆竹聲聲中,付令沂朝嚴秀才拱手一禮:“學生有今日,多虧先生教導。”
院裏的學生,院門圍攏的左鄰右舍都羨慕壞了。
嚴秀才扶起付令沂,“你天資聰穎,往後自有更大成就。”
付令沂矜持挺胸。
嚴秀才見狀眸光一淡,話風一轉:“為師盼你戒驕戒躁,通文習理。”
付令沂臉色一滞,臉上的笑意退去:“是,先生。”
付令沂看向嚴秀才身後的崔遙等人,扯了扯唇角,“我相信明年,諸位也能榜上有名。”
崔遙梗着脖子道:“當然。”
人群裏傳來一陣輕笑聲,被噼裏啪啦的爆竹和院門的鑼鼓聲壓過。
付令沂唇角翹的更高,看向其他學生時,眼神高傲而不屑,随後矜傲的朝他的昔日友人們颔首。
付令沂看着學堂內熟悉的一切,明日他便不再來嚴氏學堂,他另尋了更好的先生。
同樣是離開,陳芨狼狽如過街老鼠。而他風光耀眼,是他看不上嚴氏學堂。
付令沂朝嚴秀才一禮,便轉身離去,鑼鼓聲也遠了,一切化在灰燼裏,嚴秀才看着隊伍的尾巴,無聲嘆口氣。
杜長蘭突然湊過去,“先生若是喜歡,明年兒咱們也搞這麽一場。”
“!!胡鬧——”嚴秀才神色愠怒,重重甩袖離去,進書房後才撫撫心口,臭小子神出鬼沒,心跳都叫他差點吓停了。
然而經過杜長蘭一打岔,嚴秀才什麽情緒都無了。
各人有各人命數,他一個教書匠只管傳道受業解惑罷。
日頭一天比一天烈,氣溫也逐漸升高,崔家小院仍然熱鬧依舊,亂七八糟的器械有多無減。
杜長蘭迅速後退,無情嘲諷:“你行不行啊,不行換人。”
又是一拳揮空,成忱氣的面皮脹紅,追着杜長蘭打,在院子裏繞了七八圈,最後累癱倒地。
杜長蘭笑着蹲他身邊:“你又進步了,速度比之前快,拳風也比之前有勁兒。”
成忱閉上眼不看他,宋越無奈,“長蘭,你別刺激阿忱了。”
杜長蘭仰首看他,“你怎麽知道我說的不是真心話。”
杜蘊用力點點小腦袋,附和道:“宋伯伯,我作證,爹是真心實意誇成伯伯。”
成忱睜開眼,看着面前遞來的手,指骨分明,瞧着有些秀氣了。
他伸手抓住,被杜長蘭一把拉起,那一瞬間有些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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