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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這種情況，需要先等這個嘴裏的智齒消炎不痛了，然後預約拔牙。”說完，醫生隔着眼睛，瞄了一眼蘇照，接着說：“我看你身體不是特別好的樣子，只能分好幾次拔，而且你這個牙齒太靠近神經了，可能拔牙會有一定難度。”

蘇照沉默，好一會才說：“這個，這個可以不拔牙嘛？”

醫生聽見他這樣說，覺得很奇怪：“不拔，不拔留着它幹嘛？留着它發炎，留着它痛？”

蘇照深深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磕巴說：“那，那好吧，我下次來拔牙。”

醫生點頭道：“對啊，找個時間來拔了，多好，以後就不會痛了。我先給你開一些止痛藥和消炎藥，等嘴裏消炎不痛了，再找個日子過來。”

蘇照無奈點點頭，拿着單子去藥房開藥。

回到出租屋之後，蘇照按照服用藥的方法，吃了幾顆藥，飯也沒有吃，就倒頭睡了。

一覺到天亮，蘇照想起來早上沒有課，洗漱之後，吃了兩片面包，就開始畫畫，他的畫稿這個月必須要交給客戶，已經快要完成了，就差最後一點修改細節。

沒過一會，細節就完成了，之後把畫稿發給客戶，客戶對畫稿很滿意，随即就把畫稿的尾款打給他了。

蘇照躺在床上，看着手機上銀行發來的信息，盯着上面的數字發了一會呆。

随後他打開附近的小區房子，他看了看價格。蘇照嘆了一口氣，看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現在掙得錢也就比他每個月開銷多一點點，要想攢錢買房可能還遠着。

蘇照想買房的想法也是最近才有的。

其實爺爺走了之後，房子就是他的了，但是蘇照莫名有些抵觸，不想回到那間房子裏，也不想把那房子賣了。他就想在這附近買間不大不小的房子，然後畢業工作，運氣好的話，交個女朋友，結婚生子。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規劃了。

課業上完全沒有問題，他做事認真，學習成績很好，獎學金也會定期打在銀行賬戶裏面，最近老師還讓他參加一個學校和外面企業聯合合作的實驗室，這個可以在他的簡歷上面留下一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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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老師是知道他的身世之後，帶着一些可憐的态度，才讓他進去這個實驗室，不然的話，大二學生根本沒有機會進到實驗室。

這個實驗室做的是生物藥物研究，合作的企業在市場上面赫赫有名，他現在進入實驗室也就是給裏面的各種學長大神們打下手，但是即使是打下手的機會也難得，何況，在實驗室裏面工作，還有津貼。

距離下午上課還有很長的時間，作業也做完了。這個月接的稿子不多，現在蘇照難得休息下來，無事可做。他很少有機會放空自己，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氣，他也不太想出門。忽然他想起了昨天在醫院碰到的柳醫生。

蘇照從小沒有什麽人對他溫柔關照，唯一一個會關心他吃飯穿衣的人也已經走了，現在孤身一人，更是敏感地感受周圍人一切的态度。

昨天的那個醫生，言行舉止對他都特別溫柔，蘇照很少對人這麽的上心，他突然想畫一張圖，畫一張那個柳醫生的畫像，雖然他并沒有看得很清楚，但是應該可以大概畫出一個輪廓出來吧。

于是蘇照又一次坐回電腦前，拿起數位板開始各種畫，可是當真正拿起畫筆的時候，他覺得高估自己了，他突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好像那個人只是在腦海裏面有一個缥缈的幻想，可以虛幻出現在腦子裏面，但真正拿起畫筆，就不能勾勒這人半分意思。畫了擦，擦了畫，一個早上過去了，蘇照竟然連一個輪廓也沒有勾出來。

腦海裏面一會這人在玻璃窗上朝他比手勢，一會這人又站在他的面前幫他調整位置。

算了，畫不出來，強求也沒有用，等下次又靈感再畫好了。

今天下午的課程是在大教室上課，人很多，很多學生也會趁此渾水摸魚，不是男朋友陪着女朋友來上課，就是女朋友陪着男朋友來上課。蘇照想不明白這些人怎麽這麽能折騰，也就一兩節課，大不了就是一個下午，兩人都分不開。

上課的時候，老師作勢點名，點到蘇照的時候，好些人都回頭看他。沒有其他的，蘇照已經霸占他們年紀第一名太久了，幾乎每一門課的分數都讓人望塵莫及。

并且，這是一個長得帥氣的學霸。所以大家自然就會遺忘這人的沉默，不善交集，把他看成完美無缺的男神，只有蘇照自己知道，他有多羨慕別人能夠勾肩搭背出門逛街吃飯。

“到。”蘇照舉手示意。

身邊做了幾個女孩，眼光不停往他身上瞄，他餘光甚至看到有人拿出手機偷拍他，蘇照無所謂的讓他們拍。

身後還有人在嘀咕：“我靠靠靠靠！是學霸！”

“天！太好看了吧！他皮膚怎麽可以這麽好！”

“學霸皮膚好白！字也好好看！”

蘇照低着頭，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好看的一類。他只是有點輕微潔癖，喜歡把自己收拾的幹淨。

頭發的樣式還是上大學的時候，爺爺嫌棄以前的頭發太長了，帶他去理發店減的，他覺得這個發型很舒服，剛剛好，于是就一直沒有變過。

那些人除了嘀咕這些，還有些在碎言碎語，他當做沒有聽到，還是看自己的書，聽老師的課。

下課之後，老師讓他留一會，有些事情要和他說。

他站在講臺邊上，老師問他：“上次手讓你準備AX實驗室的申請材料準備的怎麽樣了？”

蘇照從背包裏面拿出幾頁材料，遞給老師：“準備的差不多了，網上材料填寫的幾個表格還有幾個沒有提交，今天晚上估計就提交上去了。”

老師點點頭：“好，那你過段時間等我通知，就可以進實驗室幫忙了。我幫你去教務處安排實驗室工作免得和你的上課時間撞了。”

這個老師之前和蘇照的爺爺還有一點關系，所以也挺關心他的，蘇照在這位老師面前也會放松一些。

“謝謝老師，那我有什麽要準備的嘛？有沒有什麽文獻之類的要提前看看？”蘇照問，他知道自己是進去打雜的，但是還是決定問一問，免得在裏面鬧出什麽笑話。

老師想了想，說：“實驗室的進程不是我在跟，這樣吧，我有裏面工作學生的微信，我推給你，你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問他就行了。”

蘇照突然後悔自己多嘴問了，他不喜歡自己的列表裏面多出僵屍好友。

他也就在老師面前可能還會問一問實驗室的事，至于如要在微信上面問問題，那他可能一句都要斟酌好久才會發送，并且大概率情況，他很少聯系其他人。所以他的列表裏面除了老師，只有個別幾位同學。

“喏，我已經推給你了，我會和他說一聲，讓他通過你的好友申請的。”老師拿起手機說。

蘇照心裏想着大可不必。

可是手機已經響了，他拿起來，頭一次主動添加其他人。

老師點點頭說：“好好幹，會有前途的。”然後拿起書，拎着她的小香包，踩着高跟出門去了。

蘇照看了一眼手機上的申請頁面，輕微嘆了一口氣。

蘇照去食堂随便吃了一點東西，沒什麽胃口，回去後，按時吃藥了。自從昨天吃了兩片止痛藥和消炎藥，嘴裏面的智齒總算是安分下來了，不會再痛的睡不着。

他拿起手機，瞄了一眼，老師讓他添加的人還沒有通過，他想：最好永遠不要通過才好。

之後的兩個星期，蘇照定時定點上課下課，閑暇之餘他又接了一單畫稿，但是這回的畫稿時間可以拉得很長，也不用太着急，他就每天畫一小部分。

由于止痛藥和消炎藥的作用，智齒早就不痛了，所以蘇照就想着也許不用去醫院拔牙呢。藥停了，牙齒也沒有再痛，就當他沾沾自喜，可以免得拔牙的時候，牙齒又開始隐隐作痛了。

于是他趕緊找到上次的藥也沒有看過沒過期，就直接吃了，痛是止住了，可是還能感覺到裏面微微腫脹。

他斟酌再三，于是上網查詢智齒不拔有沒有好處，結果是，幾乎所有人都在勸他拔了。因為這種病痛來來回回，你不知道哪一天這個牙齒就會開始作祟。

蘇照悲催地搖搖頭，該來的總是要來。

他挑了一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再一次來到了市口腔醫院。

“你好，我拔智齒，挂個號。”蘇照今天穿着一個黑色外套，牛仔褲，臉頰清瘦，整個人在黑色襯托下顯得白皙稚嫩，幹淨得像是一個高中生。

那挂號的姐姐看了一眼蘇照：“你要挂哪位醫生的號？”

蘇照想了一會，說：“随，随便吧，誰都可以”，随即忙改口：“能不能，給我找一個，拔牙不會太痛的，就，稍微溫柔一些的。”

挂號的姐姐看了眼電腦屏幕，說：“今天的值班醫生還可以，就他吧。”

蘇照接過挂號單：“謝謝，謝謝姐姐。”

他走在長廊上松一口氣，搖搖頭，仍然覺得和陌生人說話的時候有些呼吸不暢。蘇照看了一眼手上的挂號單：拔牙科，柳塘新。

蘇照的記憶力很好，屬于過目不忘那種，所以他瞬間就記起來，今天拔牙的醫生就是上次給他幫忙拍X片的醫生。

原來他是拔牙科室的？

他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心裏面有些竊喜，總覺得上次柳醫生這麽溫柔，這次拔牙肯定不會太痛的，這樣一想，好像放寬心，他也沒有那麽害怕了。如果他提前知道，柳醫生是出了名的說一套，做一套，最會哄小孩的牙醫的話，可能他當時就不會這麽想了。

今天的醫院比上次的人多一些，但也沒有很多，排了一會隊，就到蘇照了。

實習生往科室門口喊了一句：112號。蘇照看了一眼手上的單子，進去了。

柳塘新剛剛安慰了一名小朋友，半哄半騙的拔了那小姑娘兩個蛀牙。小姑娘眼淚鼻涕弄的他一手都是，他脫下手套，即使手上是幹淨的，可還是站在一邊的洗手臺上洗手。

蘇照進來的時候，他正拿着幹毛巾擦手，蘇照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柳醫生。”蘇照看到他，捏着手上的東西，輕聲喊了一句。

柳塘新背對着他，沒有轉身：“嗯，好的，你先坐。”

蘇照正襟危坐在一旁，看着架子上面的各色口腔模型，心裏面開始有些發怵，覺得自己應該慎重些再來的。

這時候，柳塘新回頭。男孩手裏面緊握着CT片，還在認真打量他的模具。柳塘新記憶力也不錯，況且蘇照的樣子太讓他上心了，他有些驚嘆：“蘇照？”

蘇照站起來，點點頭，微微欣喜：“您還記得我？”

柳塘新低頭悶聲笑了笑，片刻之後，喘了兩口氣，擡起頭眉眼看不出來喜怒，淡淡說：“記得。”

剛好是我的性取向，長相是我的狙擊向，怎麽不記得。上次保持風度放過你，這回自己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