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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蘇照這幾天連着早起去實驗室,早上都是在超市買面包填肚子。按照姜有果的說法,果然方周都沒有來,蘇照拿着他的門禁卡進出。

這天還是照常的早起去實驗室,刷開門禁卡,裏面空無一人。蘇照把自己的筆記之類的東西放在實驗室裏面,然後拿着面包站在實驗室門口外面的走廊開始吃。

天氣越來越冷了,十二月份的馬上就要到了,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會下雪。蘇照還是蠻期待下雪的,他喜歡雪幹淨的樣子。

說起來,蘇照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柳塘新了。前天晚上柳塘新照常給他打電話,無意間透露出他最近不在本市,蘇照不知道他在忙什麽,醫院也不去,聽聲音很累的樣子。蘇照沒有問,只是非常在意柳塘新,讓他早些休息,太累就不必打電話過來,柳塘新在電話那頭笑,啞聲說這幾天就能趕回去了。

蘇照吃着面包,舔了舔牙齒,還有好幾顆智齒沒有去拔。

他有些想柳塘新,不是思念爺爺那樣,而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悵然若失。蘇照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很少依賴其他人,在認識為數不多的人之間,柳塘新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沒有特別長的認識時間,但是想要依賴他的感覺卻是很濃烈。

他小口吃着面包,腦子裏面漂浮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照。”

一道淩冽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打斷了蘇照的思緒。

蘇照回頭。

方周站在閘機外面,提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學...長...”蘇照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可從來沒有告訴過方周他叫什麽,而此時方周站在幾米外的閘機,準确無誤的認出了他的背影,并且喊出他的名字,蘇照覺得天靈蓋都麻木了。

方周仍然沒有什麽表情,說:“過來開門。”

蘇照這才想起來,他的門禁開在自己這裏。

“哦。”蘇照緊張兮兮的從口袋裏面拿出門禁卡,硬着頭皮過去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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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周看見蘇照低頭驚吓的樣子,皺了皺眉。

“下午你去一趟教務處,你的門禁卡已經辦好了。”方周接過蘇照遞過來的門禁開,“嘀~”的一聲,閘機開了,蘇照跟在他的後面點頭。

方周提着公文包,裏面似乎裝着很多的資料文件,蘇照手裏面還捏着半個沒有吃完的面包。方周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面包,原本就沒有舒展開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這裏不是食堂。”不要在這裏吃東西。後半句話方舟沒有說出口,蘇照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捏着面包的手指暗暗拽緊。

蘇照低頭盯着自己的面包,跟在方周進入實驗室,在路過垃圾桶的時候,把半塊沒有吃完的面包扔進了垃圾桶。

蘇照沒有想到方周今天會回來,而且還來得這麽早,實驗室他還沒有打掃,剛剛的筆記也還攤在實驗臺上。

蘇照想要立刻收拾,但是方周在這裏,他大氣不敢出,更不敢手忙腳亂。

方周把公文包放下,果然從裏面拿出來一疊寫滿文字數據的資料,蘇照的筆記本就在攤在一邊。

方周也注意到了,而且還拿起來看了。

蘇照的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

方周看了看筆記本上面的秀氣的字,瞥了一眼站在一邊不動的蘇照,說;“你的筆記?”

蘇照:“嗯。”

方周指尖翻過一頁,唰的一聲在空蕩蕩的實驗室裏面尤其刺耳。

“做的不錯。”

蘇照擡起頭,一臉不可思議,學長竟然誇我?!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方周,就意外把手機帶進了高級實驗室,剛剛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還在吃面包,結果被他說了。現在方周竟然在誇他的實驗筆記!

方周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蘇照驚訝地表情,接着說:“但是後面有幾個數值弄錯了。”

蘇照剛剛的一點雀躍感瞬間化作灰燼。

方周把筆記本還給蘇照,說:“在做藥物測驗的時候,不但要将實驗産生的反應時間同藥物的劑量挂鈎,還要将試驗品(小白鼠)的身體機能做一個測試,測出同一款藥物在不同類型的試驗品身上産生反應的時間,最後再将所有的反應時間做一個表格整理。”

蘇照看着自己筆記上面只有一處時間記錄,臉上有些發燙,因為他知道每種測驗,學長學姐都用了好幾次不同機能的試驗品。

只不過他沒有記錄,而是挑出了其中一項,最後得出結論。所以數據可能會有些偏頗。

這些實驗的數據在就在方周的腦子裏面存儲着,只看一眼,方周就知道在什麽地方出了錯誤。

“重新訂正。”方周留下了四個字,然後進入到高級實驗室,留下蘇照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筆記本。

蘇照深吸一口氣,拿出筆,将剛剛那處的記錄劃去。

柳塘新連續一個星期的連軸轉,醫院的院長給他打電話,問他到底處理完了沒有,醫院人手不夠,再不回來,今年的什麽獎金他連邊都沾不到。

一邊聽電話的柳置撇嘴,聽到柳塘新抱歉的說還要請兩天假,麻煩院長幫忙處理的時候,一個勁的翻白眼。

待到柳塘新的挂了電話,柳置忍不住的說:“我就說你把那個什麽工作給辭了不好?掙那點什麽獎金你夠做什麽?”

柳塘新伸了一個懶腰,疲憊的說:“志不在此啊,只想呆在醫院做條鹹魚。”

柳置:“沒出息的家夥,你媽也不管管你。”

柳塘新說:“我看最近這個事情處理的都差不多了吧,我是時候要回去了,年底分紅的時候再叫我,除此之外,別再喊我了,累。”

柳置伸手在柳塘新的肩膀重重一拍,說:“你這臭小子,哎,今天完事之後,要不要出去喝兩杯。”

柳塘新拍了拍他的手,說:“算了老舅,過年那天我們再喝吧,我要回去。”

“急什麽,這兩天累得夠嗆,現在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出去喝點,你以為我很空閑?你是差不多完事了,剩下來的攤子我還沒有收拾完,我現在可是抽出時間來找你。”柳置叽裏呱啦說了一長串。

柳塘新堅定搖搖頭,說:“您要是自個想要喝酒,您就去,到時候我報銷,至于陪您喝酒,那就算了,我趕回去看人呢。”

“那個...對象的事?”

柳塘新滿臉惬意的笑:“那不然嘞,打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去呢,着急。”

柳置嘆息一聲,說:“得了,那你就回去吧,我也不攔着你,争取早日把人帶回家。”

“會的會的,我估摸快了。”柳塘新說。

說完之後,柳塘新大步流星的出門去,趕回去,看人。

今天的實驗室氛圍尤其的嚴肅,衆人不敢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都板着一張臉認真的做着自己手裏的事情。

蘇照更是膽戰心驚,連着兩三次被方周訓誡,不敢松懈,實驗臺被他擦得光亮。忽然,實驗室外面的儲物櫃手機鈴聲大響,蘇照被吓了一跳,大家也紛紛擡起頭。

“誰的手機?”

“不是要靜音的嘛?”

“完蛋!閻王爺看過來了!”

蘇照聽這個聲音像是自己的手機,忙放下手裏的東西,跑出去,把儲物櫃打開,果然,就是他的手機。

來電者,柳醫生。

蘇照看了一眼裏面的人,大家心照不宣的沒有擡起頭,方周穿着白色實驗服,戴着口罩,坐在玻璃門裏面,手上還捏着一管藍色的試劑,眼睛上架着護目鏡,此刻正盯着蘇照。

隔着這麽遠,蘇照都能感覺到方周的不爽。

蘇照想都沒想,立刻就挂了這個電話。

肩膀都沒來得及松懈,電話再一次響起。

另一面的柳塘新奇怪電話怎麽被挂了,他記得今天蘇照沒有課的。

蘇照在電話鈴聲的窮追不舍之下,跑到離實驗室較遠的男廁,接通柳塘新的電話。

“喂?”蘇照壓低聲音說話。

“怎麽這麽久?今天不是沒有課?”柳塘新說。

“柳醫生,我在實驗室啦。”蘇照對着手機解釋道。

“哦,我倒是差點忘記了,你今天一整天都要在實驗室?”柳塘新拿着登機牌,一邊走,一面對着手機說話。路人紛紛張望這個帶着墨鏡推着行李箱的柳塘新。

“對,今天一天都會在實驗室。”

“好吧,那這樣的話我還是晚點找你吧,你先回去忙。”柳塘新說。

“好。”

蘇照松了一口,放下手機,一轉身就看到方周赫然站在他面前。方周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廁所,站在這裏洗手。

不知道有沒有被他聽到他打電話。蘇照想。

其實在實驗室外面打電話當然是可以的,不過盡量還是避免,因為這裏面的儀器很敏感,就和飛機上不能開網絡是一個原因,大家都會盡量在實驗室進來之後手機關網,靜音,沒有明文要求,不過大家都知道。

蘇照這幾天都靜音了。不過今天他可能忘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方周慢悠悠的洗完手,轉身。

蘇照見此,畢恭畢敬的給方周打了一個招呼,趕緊離開,誰知道方周竟然叫住了他。

“蘇照,等等。”

蘇照僵硬的轉身。

方周從口袋優雅的抽出紙巾擦拭水珠。

“你是新來的,很多東西不懂我不責備,但是我記得進實驗室之前是有資料和手冊的,你看了沒有?”

蘇照:“看,看了一半。”

“一半?為什麽是看一半?”

“因為...”蘇照覺得自己的聲線都在顫抖,“因為另外一半沒有。”

方周問:“你沒有找我要過資料?為什麽?”

“忘了。”蘇照低着頭,一臉俊秀的臉上寫滿的膽戰心驚,撒謊的借口爛的不行。

很多人怕自己,方周知道,但是想蘇照這樣怕的說話都抖的實在很少,他自認為自己沒有做什麽吓人的事情,怎麽蘇照能吓成這樣。

方周輕嘆一聲,從懷裏掏出手機,靠近蘇照,蘇照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方周立刻進止住腳步,沒有上前,而是把手機頁面打開,伸過去給蘇照看。

“這個是不是你?”方周打開微信頁面,點開一個頭像問蘇照。

蘇照看了一眼,其實他近視,只能模糊的看到那個頭像應該是自己,就點頭了。

方周收回手,找了一份文件,“叮~”的一聲,蘇照手機收件的提示音響起。

蘇照打開手機,果然收到一份文件。

“謝謝。”蘇找道謝的聲音很小,方周站在他身邊他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明明柳塘新也很高,但是和柳塘新在一塊就沒有壓迫感,而且很舒服。

蘇照狼狽地逃出廁所,方周視力非常好,他剛剛就是那麽無意間一撇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還是置頂。

柳塘新,這個名字重名的應該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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