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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蘇照哭的驚天動地,仿佛把這半年的所有委屈,所有思念全部一口氣吐出來了,到後面嗓子也啞了。
晚上,兩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在蘇照的那張小床上擠着睡,柳塘新低估了蘇照小床的承受能力,兩個人擠在一起,床只是叫了兩聲,堪堪的承受住了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可能是苦累了,又或者是到家了,蘇照沒有做夢,一覺睡得很踏實。柳塘新倒是因為換了一個地方,有些睡不着。
晚上九點左右,蘇照就已經睡下了,柳塘新睡不着,爬起來,到處走走,房子不大,柳塘新站在爺爺的遺照之前,恭敬地鞠躬,彎腰三次。
小地方的人們都睡得很早,又加上是冬天,才九點,外面就萬籁俱寂了。柳塘新在屋子裏呆了一會,這時候忽然有人來敲門。
柳塘新打開門,白天碰到的那位樓上鄰居大媽。大媽提着一袋子的雞蛋,站在門口。
柳塘新問:“有什麽事情嘛?”
大媽面容和善,臉上的兩道皺紋飽經風霜,她輕輕往裏面探一眼,問:“小照睡着了?”
柳塘新點頭,說:“嗯,哭累了,就睡了。”
大媽略有苦澀的點頭道:“我今天也聽見了。”
柳塘新皺眉。大媽忙說:“這樓房的隔音效果很差,樓上樓下就跟隔了一層木板似的,發生點什麽動靜都能聽見。”
說完大媽舔了舔幹巴的嘴唇,又說:“你們明天要走,我也沒有什麽好送的,家裏就一點雞蛋,都是自家的土雞蛋。”
大媽把雞蛋給柳塘新。
柳塘新說:“不用了,這些東西留着自己吃吧,好意心領了。”
大媽撇撇嘴道:“你不吃,小照可是吃的,他從前可愛吃我們家的雞蛋了,那會子他爺爺去學校看他,還從我這裏買了呢,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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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塘新道謝只好收下了。
大媽看了一眼柳塘新,說:“我從前還真不知道小照竟然還有個這麽體面的親戚,要知道,他那會一個人辦喪事可真是讓人心疼,去派出所注銷戶口,去火化,哎呀,還是一個孩子,那會你們怎麽沒來啊?”
柳塘新嘴裏苦澀,他說:“...那會還不清楚,後面才找到的。”
大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過了一會,她說:“既然沒什麽事,那我就上樓喽。”
“哎——”柳塘新提着雞蛋,喊住了大媽。大媽轉身:“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情?”
柳塘新把雞蛋放在進門的玄關架子上,然後踏出門,站在門外,說:“我和蘇照接觸的時間也不算長,蘇照好多事情不太清楚,想問問蘇照以前...過的怎麽樣?”
大媽雙手捂着插在袖子裏面,聽到柳塘新問這個事情,有些可伶的嘆息一聲,說:“蘇照這孩子也不是一開始就住在這裏的,他是十幾歲的時候被他爺爺接回來的,剛接回來的時候,哎呦,一個小孩,身上就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全身都是青的青,紫的紫,大冬天就一件短半截的髒兮兮的毛衣...就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黑溜溜轉...站在門口還不敢進去...”
“...初中的時候被幾個小男生欺負的那叫一個狠,回來的時候,一張臉腫的像豬頭,爺爺給他敷了小半個月的草藥才消下去,你說這孩子也是争氣,半個月不去學校,一考試照樣第一名...”
“...高中的時候吧,那些欺負人的毛頭鬼就會換着各種法子欺負人,好幾次我在街上看到了,都教訓了那群小子...”
......
蘇照睡到半夜,覺得口渴,披着一張小毯子爬起來,發現柳塘新沒有在身邊。他拖着鞋子開門,發現自家的門口是開的,柳塘新的背影淹沒在漆黑的樓道中,本來挺拔的身姿染上了幾分蕭索的意味。
蘇照過去喊他:“柳塘新?”
柳塘新轉過身子,修長手指上還拿着一根煙,煙尾處還閃爍這猩紅的紅光點,蘇照聞到了一股濃厚的煙草的氣息,有些嗆人。
他沒想到柳塘新竟然也會抽煙。
柳塘新嘴裏叼着煙,過來幫蘇照身上的毯子往身上拎了拎,裹緊了。柳塘新靠近之後,煙味嗆入蘇照的鼻腔,他捂鼻輕咳兩聲。
柳塘新把嘴裏的煙扔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了。蘇照緩了緩,說:“你怎麽不睡覺,在這裏抽煙?”
柳塘新沒有說話,他瞳孔幽深不見底,蘇照總覺得柳塘新的眼神炙熱的要把他融化,他伸手在柳塘新的臉上摸了摸,接着道:“發生什麽了?”
柳塘新搖了搖頭,忽然猛地扣住了蘇照的後腦,将人吻住,這個吻來的突然,來的猛烈,蘇照的嘴唇被他咬的又麻又辣,柳塘新在裏面攪弄的天翻地覆,他的身子滾燙,喉結滾動吞咽兩人之間的唾液,簡直要把蘇照吃了。
柳塘新口腔裏面還有來不及散去的煙草味道,蘇照發現自己竟然不是很排斥,煙草的氣息在口腔裏面炸開,兩人都動了情,蘇照眼尾都紅了。蘇照不明白柳塘新為什麽親他,這個吻莫名其妙,蘇照卻能感受到柳塘新此刻的情緒,是一種極致的隐忍,他只能跟着柳塘新的節奏。
過了一會,柳塘新終于放開人,蘇照的嘴唇紅腫,柳塘新嘴唇張阖,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蘇照伸手抱住了柳塘新,柳塘新好半天才啞着嗓子問:“出來做什麽?”
蘇照在柳塘新的懷裏,感受到柳塘新的心跳,非常快,說話時胸膛震動。蘇照想起來自己是出來喝水的,可是現在也不渴了,他搖頭說:“出來找你。”
柳塘新打橫将人抱起來,小毯子徹底包住蘇照,說:“回去睡覺。”
翌日,柳塘新提出要去蘇照的學校看看,蘇照不太情願,柳塘新極力要求,蘇照還是帶着他去了。
路上還有很多以前認識蘇照的人向蘇照問候,蘇照微笑地點點頭,其實很多人他都已經不認識了,他以前就很少出門,認識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那些人認識爺爺,所有才認識蘇照的。
此刻是寒假,校園的大門緊閉,四處光禿禿的,校園門口的破海報被風一吹就掉下來。蘇照擺擺手,說:“這就是我以前的學校。”
柳塘新隔着鐵栅欄看了一眼,灰白的牆面,斑駁的油漆,整體來說有些年代了。蘇照解釋道:“這學校還是別人資助之後辦起來的,很多年了。”
這時候,一個籃球從天而降,差點砸到蘇照,柳塘新一把将人護在懷裏。
“抱歉啊大叔!沒砸傷你們吧!”一個少年穿着長袖的藍色的運動衫朝他們擺手。他身後是一個籃球場,籃球場是後面學校才建的,但是學校的占地面積不夠做籃球場了,學校只好将籃球場放在學校的外面了。
柳塘新放開人,問:“有沒有砸傷?”
蘇照搖搖頭,看着地上的那個球。
“那個球是我們的,能還給我們嘛?”少年說。
柳塘新拾起地上的球,喊道:“接好了!”然後猛地一擲,籃球才空中劃過一道流利的曲線,順利的被少年接住。
“謝啦!”少年身後的夥伴朝着蘇照和柳塘新說,一臉的朝氣蓬勃。
蘇照看到那群十幾歲的少年在籃球場上行揮灑汗水,不禁的羨慕說:“年輕真好。”
柳塘新摟着蘇照的肩膀,邊走邊說:“你也很年輕,想打籃球随時可以。”
蘇照說:“可是我不會啊,從來沒有人教過我。”
柳塘新笑了笑,說::“我可以教你啊,我會打籃球。”
蘇照回想了剛才柳塘新抛球的姿勢,挺像那麽一回事的,過了一會,他說:“你真的可以打籃球嘛?”
柳塘新疑惑低頭。
“大叔——”蘇照模仿剛剛那群少年喊柳塘新的聲音說話,說完之後自己就癡癡笑了兩聲。
柳塘新深吸一口氣,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蘇照,你是在玩底線是吧。”
蘇照放開柳塘新的手,往前面跑,柳塘新笑他幼稚,然後追上去。
晚間,兩人開車回去,蘇照整理了一些自己東西,放在後備箱。柳塘新提議說這房子常年不回來打理會發黴,以後每年寒暑假都回來看看,蘇照當然同意了。
路上的風景飛速往回倒退,蘇照趴在車窗,看着熟悉的身影一點點消失,上一次離開這裏,帶着滿身的愁苦,這一次仿佛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蘇照開學之後,照樣和柳塘新住在一塊,不同的是,他現在偶爾和張教授一塊回去吃飯了,雖然實驗室的同學一直追問,但是蘇照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這層關系,不然恐怕會引來更多的口舌。所有人都知道蘇照談了一個對象,但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其實他們早就見過了,只不過沒有人發現罷了,畢竟張教授的兒子來接送自己的父親是一件很正常的小事,只有方周每次看到柳塘新在樓下等人的時候,心底明白的一清二楚。
歲月流淌,蘇照曾經那些不被接受的過去終于也在某人的包容和保護下漸漸治愈了,朋友開始多了,會主動說話聊天,會調侃柳塘新,會開玩笑。
他們走過的路程沒有轟轟烈烈,沉澱下來的而是細水流長。人生路漫漫,未來還長遠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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