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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劉姨在廚房忙活,時不時的探出腦袋看看客廳裏面的場景,他也上下打量着蘇照。

哎呦,這孩子長得真是水靈,幹幹淨淨的,害生,有些怕的模樣。

柳淑慧先是問他現在是否上學中,又問了問平時家裏有什麽人,學習吃不吃力,在什麽地方上學。

蘇照事無巨細的一一和柳淑慧說了,柳淑慧越聽越心疼蘇照,半大的孩子什麽親人也沒有了,一個人孤零零的怪可憐。

柳淑慧接着聊,不知不覺就說到婚禮方面了,蘇照“啊”了一聲,嘟囔道:“兩個,男生,也要婚禮?”

柳淑慧道:“當然要啊!你現在還在讀書,等你一畢業,我看,就可以辦個婚禮,然後請大家吃頓飯...”說着柳淑慧打開手機,竟然開始挑日子了!

“不錯,這個時間段不錯,哎,想當年我和教授結婚的時候,十分的草率——”當然柳淑慧女士說的草率指的是張上恒因為科研沒有時間度蜜月。柳淑慧一面說一面開始想将來要給另外兩人買房嘛?還是說阿新現在那套房子就可以了?不行啊,婚房還是要一套嶄新的才行...

蘇照呆呆地聽着柳淑慧講各種婚禮上要做的事情,聽得暈頭轉向,柳淑慧見此,終于停下來,笑了一聲,說:“哎呀,這些事情和你說幹嘛,應該讓阿新來操心...這麽多年了,總算有個人能伴在他左右了。”

蘇照問:“難道,之前他沒有,額,沒有談過?”

柳淑慧說到這裏,有些黯然,道:“他之前高中時候談過,但是事情很複雜,反正阿新被傷的挺深的,再之後雖然恢複過來了,可對感情好像就很少真心了。”

“不說這個,你呢?額,阿姨說句不好聽的,你是,之前就覺得自己喜歡男的還是?”柳淑慧直面大膽的言論,蘇照有些接不住,他說不出話,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應該...不是...之前好像,沒有這種意識,我也...不知道...”

“好好好,不知道,就不說了,我看你和阿新兩人還是挺匹配的。”柳淑慧哈哈笑了兩聲,道:“哇,你這項鏈真漂亮!”

蘇照低頭,發現自己的項鏈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裏面滑落出來了,一根細細的小鏈子挂在外面,銀色的戒指垂在蘇照的毛衣外,客廳的落地窗投射出的陽光,像是金粉細膩灑在項鏈上,烨烨生輝。

“我,這個項鏈,這...”蘇照慌張想要把項鏈塞進去。他心不能說這個項鏈和戒指都是你兒子新給我當定情信物的吧。“這個項鏈,帶了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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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淑慧笑道:“別緊張,我只是覺得這個項鏈很适合你,我認得這個牌子,很特別的一個牌子,比較小衆。”

蘇照也不知道柳塘新這個項鏈是在什麽飾品店買的,他以為柳塘新說的飾品店就是那種在街頭随處可見的飾品店,聽柳淑慧這樣一說,這個項鏈似乎是特別的。

“啊?是嗎?我不太清楚。”

柳淑慧道:“嗯,這是個英國小衆牌子,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價格卻是不便宜。”

蘇照一聽,摸着項鏈不是滋味,這個項鏈難道很貴?給柳阿姨看到了,會不會以為這個是我買的?不便宜?蘇照頓時心裏如同打翻了顏料,染的一塊白布上全是五味雜陳。他解釋道:“我,我不會買這麽貴的東西的,我不會亂花錢的...”說話的聲音愈來愈小。

柳淑慧好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偶爾買點這個東西呆在身上,也算是一種情趣了。”

情趣...

張上恒坐在書房的椅子上,眉頭自從看到蘇照之後就沒有放松下來,他揉了揉太陽穴。

“說吧,解釋解釋。”張上恒道。

柳塘新拉過來一張凳子,坐在張上恒的面前,兩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柳塘新說:“一開始,他,額,蘇照就是來看牙的。”

“看牙,然後呢?你就直接把人拐跑了?”張上恒冷冷的問。蘇照這孩子他知道,很腼腆,可能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對于自己不熟悉的人更是冷冷淡淡一點表示都不會,他現在直接和柳塘新在一起,很難讓人不想道柳塘新是怎麽哄騙,把人拐走的。

柳塘新不知為何有些想笑,憋着笑,他說道:“當時我可是提前打過招呼,是您說,看到中意的,直接上手追的。”

“我!那是,那是不知道你追的是誰!我要是知道你追的是蘇照,打死我也不會同意!你知道那個孩子過的又多艱難嘛?他家裏就他一個人了,生活也很枯燥,在實驗室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做事認真,是個搞科研的好苗子,結果——”張上恒說道着了重重一嘆,說:“...所以,現在他跟你住在一起?”

柳塘新點點頭,說:“張教授,您就不能想開點嘛,以後他在實驗室搞科研,你們兩個一起做事,在家裏還能讨論呢,多好的事情,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況且,蘇照現在也離不開我了。”

??

柳塘新挑眉的說:“吃幹抹淨了。”

......

咚!樓上的砰的一聲,打斷了柳淑慧的話,蘇照微微側首,往回看,有些擔心,張教授想來是好脾氣的,樓上怎麽忽然,這麽大的聲音?

柳淑慧一頓,心想:這兩父子在搞什麽名堂,柳塘新把上恒的得意門生帶跑偏了,兩人不會吵架了吧?她對蘇照說:“阿照,你等等,我去看看樓上。”正準備起身,父子兩人就從樓上下來了,柳塘新得意春風,嘴角含笑,很明顯是他在場注定成功的談判中成功了。張上恒抿着嘴,兩撇眉毛都要氣上天,要是不扶着扶手,恐怕都要從樓上摔下來。

蘇照看到柳塘新,悄悄的看了一眼張上恒,輕聲道:“沒事吧?”

柳塘新微笑,坐到蘇照身邊,說:“沒事,別擔心。”

見此,張上恒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搖頭。看兩人的樣子,生米煮成熟飯,蘇照黏柳塘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開飯喽,吃飯吧。”劉姨端着熱氣騰騰的湯從廚房裏出來,喊大家吃飯。

柳淑慧拉着蘇照起來,笑眯眯地說:“阿照,在這裏當做自己家,不要見外。”

蘇照也輕輕拉住柳淑慧的衣角,微笑點頭。他心裏面很歡喜柳淑慧,他從小沒了母親的疼愛,後面跟着爺爺長大,爺爺是個地道的中國家長,不熱情不冷淡,教導蘇照人情世故,盡管他還沒有學明白,爺爺就離開了。他見到柳淑慧覺得很是親切。

外面天寒地凍,這裏溫暖如春。

柳塘新把蘇照拉過來,對柳淑慧說:“媽,我帶他洗個手再吃飯。”

“樓下有洗手間,你上樓做什麽?”柳淑慧就看着人把蘇照帶樓上去。

“樓下洗手間太小。”

洗個手還要多大的位置呢...

蘇照魂不守舍,還在回味剛剛柳淑慧和他說的那些東西,什麽要辦婚禮,要有聘禮...對了,還有項鏈...

洗手間,蘇照問:“柳塘新?我問你,這個項鏈很貴嘛?”

柳塘新擠壓洗手液,說:“不貴啊。”

“你騙我。”蘇照道。

柳塘新取過毛巾擦了擦手,說:“怎麽了?真不貴。”

蘇照有心事的低下頭。

“怎麽了?”柳塘新看出不對勁了,他彎腰,低着頭,故意從蘇照低頭的下方仰這看他:“這是有什麽心事?我媽是不是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話?你別管她,她就是好動好問的性子......你的張教授已經默認你這個兒媳婦了。”

說到這裏,蘇照臉上又一次發燙,他捧着柳塘新的臉,兩人直起腰,蘇照一字一句的說:“柳醫生,我會很乖的,不會亂花錢,和你在一起也不會浪費你的錢的。我沒有嫁妝...”

柳塘新還以為蘇照是因為什麽別扭半天,原來是因為這個,柳淑慧肯定是和蘇照說了關于結婚的事情了。

沒辦法,柳淑慧女士的性格就是這樣,看對眼了,就要下手,當年和張上恒結婚也是這樣,一眼定情,非他不嫁。他笑道:“嗯,沒有嫁妝那怎麽辦?按照我們家的規矩,嫁進來再怎麽也要又幾分嫁妝。”

蘇照聽着他說話,咬住下嘴唇,委屈道:“我沒有嫁妝,但是我會努力攢的,你別不要我。”蘇照開始掰手指頭,數着自己能掙多少錢,還要買房子,他可以接很多的畫稿,畢業之後他還要做什麽什麽工作...

柳塘新看他委屈可憐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接着逗他,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說:“我的寶貝,你沒有嫁妝沒關系的,你的人過來就好。”

“那你會不會委屈。”蘇照摟住對方的腰傻乎乎的說。

柳塘新被這人的腦回路逗笑了,說:“我委屈?嗯?”這一聲柳醫生是咬着蘇照的耳垂說的,絲絲縷縷的麻意順着耳垂攀爬上蘇照的身子。“你到時候別委屈了才是。”

蘇照盯着柳塘新看了一會,一臉正經的說:“柳塘新——”

他沒有喊柳醫生,柳塘新立刻肅然,準備聽蘇照說話。

“你媽不會嫌棄我吧。”

噗嗤!柳塘新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在蘇照的唇角啄了一下,說:“我說你是不是傻,你看我媽的表情,她多喜歡你,恨不得你現在就住進來。而且我說了你有沒有嫁妝都沒有關系,反正我有——聘禮。”

柳塘新關着衛生間的門,水流嘩嘩聲遮住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聲音。

這一年,蘇照沒有回家過年,他徹底被柳塘新圈住了。

上次他回去拜訪了柳淑慧和張上恒,了解過了情況,柳淑慧讓蘇照在這裏住,但是柳塘新考慮到要是住在家裏,晚上發出一些不好的動靜,蘇照肯定會害羞,不管怎麽說,還是回去了。

蘇照到家後就變得很勤快,要拖地,要刷碗,柳塘新哭笑不得,他知道蘇照還在介意自己沒有嫁妝的事情。柳塘新只好非常認真的找了蘇照進行了一次近距離的交流,讓人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想其他的事情,蘇照這才作罷了。

柳塘新的母舅還是來給柳淑慧拜年的時候知道柳塘新已經定了一個小媳婦,迫不及待的開車來找柳塘新,把蘇照打聽了一個底朝天,又将人裏外看遍,走得時候滿意的點點頭,報了一個大紅包給蘇照。

蘇照推卻不了,只能厚着臉皮收下了。

蘇照躺在床上書紅包,足足有小一萬,蘇照笑眯眯的來回數,柳塘新過來問他:“這麽開心?一個紅包就把你收買了?以後我要是把你給賣了,你估計還要幫我數錢。”

蘇照道:“你才不會把我賣了,再說了,我這是人生頭一次收到來自除了爺爺之外的紅包,而且這裏面有小一萬呢!我明年的學費都交齊了!”

聽後柳塘新拖着拖鞋出去,過了一會,在書房裏喊:“蘇照!你過來。”

“幹嘛?”蘇照問。

“過來。”

蘇照不情不願的将手上中的紅包放下,去書房,柳塘新大搖大擺的坐在書桌後方的椅子上,他讓蘇照過來,蘇照過去,柳塘新把人撈進懷裏,蘇照坐在柳塘新大腿上。這個動作蘇照已經習慣了,柳塘新經常這樣抱着他看書。

“你看這是什麽?”柳塘新從衣服口袋裏面掏出一個紅包給蘇照看。蘇照兩眼放光,伸手就去拿,柳塘新往後仰,手往後方躲開。

“切,給看不給摸。”蘇照道。

柳塘新說:“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把這個紅包給你。”

蘇照說:“什麽事情啊?”

柳塘新一只手從後方摸蘇照,順着背上的脊線,緩緩向上,蘇照那經得起柳塘新的撩撥,當下就哼哼唧唧了,柳塘新撩開蘇照耳邊的碎發,叼着蘇照的耳垂小聲的耳語。

蘇照聽後一臉的震驚,羞紅的不知所措:“你怎麽...老師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算了,那個紅包我看也不厚,肯定沒有舅舅給的多,我不要了。”說罷蘇照就要起身離開,柳塘新按壓住蘇照,在他耳邊喘氣,氣流一股一股的順着耳蝸吹,蘇照登時身子軟了大半,他說:“別啊,你還沒有看過,怎麽就知道不如舅舅給的多,要打開了自己看才知道。”

蘇照被他半哄半騙,拿過紅包一點一點拆開,裏面赫然的是一張銀行卡。

又是銀行卡...

“我才不喜歡這個。”蘇照看到銀行卡,覺得沒意思 。

柳塘新笑,說:“我要是取出來,這個小紅包就包不住了。”

蘇照搖搖頭,說:“我還是喜歡舅舅的紅包。”

柳塘新不管不顧,說:“反正你已經拆開了,本店拆開,恕不退貨。”

柳塘新一只手摟住蘇照,一只手在書桌下面的抽屜摸搜,過了一會,取出來領帶,是當時蘇照給送的。  蘇照忙要站起身,被人扣下了。

事後,蘇照委屈巴巴地看着已經被揉搓的像腌菜幹的領帶說:“這條領帶真的好貴的...”

眨眼間 ,到了過年的日子,這回柳塘新帶着蘇照回家過了年,在家裏住了幾天。

電視機放着春節聯歡晚會的主持節目,張外面的煙火不停,砰放的煙花炸開在漆黑的夜裏,煞是好看。

蘇照站在窗戶邊,看着外面的熱鬧場景,回想起自己以前度過的年夜,爺爺做年夜飯,因為就兩個人,從來不會做很多,吃過飯之後,兩人看一會電視,年,就算過了。

今年,蘇照以為自己會過的更加的冷清,可是事實恰恰相反,他今年的年夜——無比熱鬧。

柳塘新忽然靠過來,說:“好看嗎?煙花?”

蘇照點點頭,轉身對他說:“柳塘新?過幾天陪我回一趟老家可以嗎?”

蘇照的眼底有些濕潤,他想回家看看老房子,看看爺爺的東西,回去再看看爺爺也好。

“當然可以,我也想去看看。”柳塘新替他擦了眼角的一滴淚,說。

大年初四,柳塘新就帶着蘇照開車回去,蘇照一路上有些恹恹的,擡不起精神。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蘇照說:“我的另一邊智齒什麽時候拔?”

柳塘新道:“再過段時間吧,不着急。”蘇照點點頭。

樓道很狹窄,到處堆砌了各種垃圾,一股子怪味在樓道裏經久不散,蘇照對于這個味道很熟悉,甚至有些懷念。

柳塘新穿着高領黑毛衣,外面搭一件風衣,黑色長褲包裹長腿,整個人顯得身姿挺拔。蘇照穿着柳淑慧給他買了衣服,一件青色的外套,棉絨的,穿着帆布鞋,看上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高中生。

蘇照從踏上這裏,臉就沒有笑過,距離家越近,蘇照內心的觸碰就越多。

“哎呦!小照你回來啦!”樓道傳來一個聲音。蘇照擡起頭,看見是樓上的鄰居大媽正提着一袋子的菜上樓,估計是聽見了樓下有人說話,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蘇照。

蘇照上次辦喪事的時候,還多虧了這個大媽的幫忙,他回應:“嗯,回來了。”

大媽折身下樓,看了看蘇照,笑着說:“哎呀,早上我還念叨着,這都過年的,怎麽小照還不回來,學校早就該放假了,我尋思着你一個人怪冷清,要拉你到我家過年的。”

蘇照不好意思的說:“嗯,今年沒有回來過年,在外面過了。”

大媽道:“這個是?”大媽其實從剛才就注意到了柳塘新,不過她以為柳塘新是路過這裏的,沒有想到這人看起來似乎是和蘇照一起的,但沒有聽說過蘇照還有什麽親戚啊?而且看上去非富即貴的。

柳塘新主動說:“我是蘇照的哥哥,以前一直沒有聯系,後面蘇照爺爺去世了,我們就聯系上了。”

大媽道:“哦,原來如此啊,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是回來看看房子的吧?”

蘇照點頭:“很久沒回來了,過來看看。”

大媽道:“房子沒人打掃,估計灰大得很,要不先上我家坐坐。”

大媽熱情将柳塘新和蘇照帶回家,大叔本來想和大媽發頓牢騷,不就是下去拿點菜,怎麽這麽久,結果就看到蘇照。咋一時,大叔還沒有認出來,好一會才念叨:“小照?”

蘇照點點頭。

大媽推着大叔,抱怨說:“還不趕緊去倒點水來給人喝。”大叔呆呆的,又偷看一眼柳塘新,進廚房倒水去。

房子不大,蘇照和柳塘新在房子裏坐了一會,就回去了。走前,柳塘新還拿了一點錢給他們,感激他們之前照料過蘇照,大媽怪不好意思的,說照顧其實也沒有,一個點大的孩子,一個人辦喪事,是誰都看不下去。

蘇照掏出陳舊的鑰匙,插進鎖扣,房間還算亮堂,走之前打掃過,此時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子腐朽的灰塵味道。

蘇照對這裏面的一切非常的熟悉,爺爺的遺照擺在了家裏最顯眼的地方。照片上的老人,眉目慈祥,和善的眼睛笑看着鏡頭。

蘇照先是打開了水閘,接了一點水,把照片上的灰一點點擦拭幹淨。

“爺爺,我回來了。”蘇照小聲的對着照片說。

柳塘新站在蘇照的身後,靜靜的看着蘇照。

畫面被拉得很遠,時間被拉得很長很慢,外面的雪全然化了,樹上的葉子點點長開,青色,綠色,蟬鳴聲,燥熱的夏天回來,爺爺的大蒲扇,繁瑣的卷子...

蘇照眼底濕熱,他站在遺照說起這大半年在學校的一些事情,說起他遇到了柳塘新,遇到了華徐墉...說着說着,蘇照哽咽了。

柳塘新上前摟住蘇照,蘇照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

柳塘新進了蘇照以前的房間,黑黃的書桌,一張小木床看上去不怎麽牢固,還好蘇照瘦,重一點,柳塘新都要懷疑床會塌了。書架上整整齊齊的碼放各種書籍,高中的,初中的,各類的卷子一摞摞的堆在角落的箱子裏,泛黃。這些都是蘇照的過去。

沙發很破,好多地方都露出裏面的填充物,現在上面滿滿的灰塵,柳塘新不敢讓蘇照坐在上面,擦了擦凳子,讓蘇照坐一會。

蘇照坐在凳子上,熟悉的餐桌,小小的廚房,二手的油煙機,爺爺在世的時候會擦得噌亮的電視。這裏的一切,蘇照都刻在了腦子裏。

蘇照像是以前那樣,沒有大恸大哭,坐在凳子上,先是眼淚布滿臉頰,再是控制不住的抽泣,渾身止不住的抖。

柳塘新站在他旁邊,他彎下腰,蹲在了蘇照面前,道:“蘇照,想哭的時候大聲哭出來,別憋着,難受。”他也心疼。

蘇照聞言,終于忍不住的抱住柳塘新說:“我真的好想,好想他...我半年沒有見他了,我大一上學的時候,那麽遠,他想我,人生頭一回一個人坐火車,到學校站在門口打電話給我,說想我了,來看看我。我跑出去,看到他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手裏提着一袋雞蛋...我...我好想他...他從來不和我說家裏的難事,一個人,我也不放心他,他就和我說上次醫院檢查,樣樣指标都好,他連挂號都不會,什麽檢查他都不知道,就是騙我...”

“導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他就來問過我一次,要一個老師的號碼,我沒有,他非要一個,我只好給了導員的...也就打過來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到家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蘇照放聲大哭,積壓的太久的思念變成淚水決堤而出。往事種種,點點回訪,人心都是會痛的,蘇照遲來的思念和哭聲再也忍不住了。

柳塘新只能抱着他,垂下眼眸。蘇照,真的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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