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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乘風對邵秦從不隐瞞, 邵秦自然知道周家不少事情。尤其是這幾次周家三姐弟的沖突, 更是心裏有數。
在他看來,周家已經比很多富豪家庭強多了。
雖然姐弟衆多, 可父母公平, 沒有利益沖突, 他們都有能力, 也都孝順,最多就是經營理念的不一樣。周伯伯雖然不贊同周雲雙的行事準則, 卻還是把普瑞給了她。
要知道,這事兒雖然是周伯伯對她失望了的一種放逐,可并不是不疼她,普瑞價值上億, 周家并沒分家,現在給了她, 就等于提前給她在遺産中劃下了一塊大蛋糕。
更何況, 如今普瑞全屬于她,若她真的有改過, 又經營得當, 周伯伯看不到嗎?他才六十歲,歲月還長着呢, 自然會改變想法。
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對得住她, 可顯然周雲雙并不覺得, 爸爸在優待她。
她的目光還是集團。
甚至, 今天為了将周長風趕下去,不惜将讓自己的三弟出了櫃,不惜将本來她做錯的事,倒打一耙按在了周長風兄弟頭上。
這是什麽,既沒了親情,又沒了信義。
周家這麽正當的家庭,周伯伯不會容下她,兩個兄弟,顯然也得罪了。
邵秦有些不理解,他都清楚的事兒,周雲雙比他大那麽多,經歷多那麽多,她不懂嗎?
周雲雙自然是懂得。
可在她看來,這又是另一種解讀了。她覺得自己是沒辦法了,周長風把持集團不讓她進入,周乘風偏偏将江城鬧得一團糟,她真的不願意,爸爸甚至自己,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企業,就這樣被敗壞。
可周長風有什麽錯處呢。
他這些年雖然挂着集團的職位,但主要精力都在長雲互娛上,并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而只說他讓周乘風去江城這事兒,似乎又顯得太單薄。她愁的要死的時候,白毅提供了這條思路。
她當時就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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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裏的事兒,雖然她很生氣,可總覺得不該拿到臺面上來說,更何況,這事兒的由頭,論起來,還是她行事不夠正當。
可偏偏今天,當她看到媽媽帶着周長風走了進來,看到竟然連邵秦這個小家夥都被帶了過來,她就有點酸楚了。
這事兒她不知道。
明明她一直和媽媽最親密的,她們一起做美容,一起說女孩子的悄悄話,一起逛街,一起叫着兩個弟弟是臭小子。
什麽時候開始,這麽重要的事兒,媽媽都不告訴她了。
原先她覺得,爸爸讓她在集團辭職,只是爸爸不喜歡她了。如今她恍然發現,原來媽媽也不站在她身邊了嗎?
都是兒女,為什麽不支持她呢。我也是為這個家好啊,我從來都沒有過私心啊。為什麽你們都誤會我呢!
帶着這種的想法,在回答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怎麽的,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然後,她看到了股東們驚訝的表情,倪三寶贊同的表情,還有周長風、他媽、邵秦詫異的表情。
不知道怎的,她有點暢快了。
這事兒其實雖然看起來鬧得很大,但多數都是私下裏進行的,這群股東們哪裏知道。
他們能看到的是,周長風弄了個作文比賽,專門放在了《千古一帝》的慶功會上頒獎,結果第二名想要道德綁架,第一名給駁斥了。第一名那小子長得不錯,在網上紅了一陣,扒出來是邵家的兒子,還傳聞打過親爹,結果讓親弟弟否認了。
這簡直太市井了。
而且主要的事情發生在邵家,周家又試圖掩飾,沒人會多往周家想一想。
現在搞清楚了,立時就有人不幹了。股東林家月先開口,質問周長風,“這事兒大少怎麽解釋?”
能怎麽解釋?
起碼周雲雙說的是事實,他們是因為邵秦的事兒,得罪了王主任。如果要扳回一局,那就必須把周雲雙跟王主任做私下交易的事兒說出來。
他不是沒證據。
首先,她通過不正當競争弄來了大量業務,得罪了人之後,那些業務就都沒了。
普瑞投資現在的情況,他太知道了。
業務大批量中止,高管辭職成風,雖然普瑞的基礎在那裏,要說這家企業完全完了是有點危言聳聽,可是大傷元氣是事實。
如果他說出來,這就是證據,沒人會不信。
可是,說了後呢。
周雲雙的名聲就完了,而且人多嘴雜,行賄受賄這種事,可不是送完了業務結束了,就可以當做沒發生的。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麽他姐說不定就要坐牢,王主任會受到牽連,集團也會被牽連到醜聞當中。
即便王主任擺平了這事兒,可以王主任表現出來的心性,恐怕他姐和集團也沒好果子吃。
其次,她為了業務以升職為要挾,讓手下高管的女兒讓出了自己獲獎的文章。
這個邵秦也可以作證,甚至要是狠點,最近那個姓餘的高管,正在找人找關系試圖調回集團總部,他要是把人叫來,這人既然能為升職出賣女兒的利益,恐怕是願意說出真相,換一份高薪工作的。
可他姐就成了什麽了。
如果上面還可以說是為了業績,這就是本性的不好了。這說明這個人可以為了利益犧牲手下人。的确,這個社會有種說法是,只要能賺到錢就是有本事。
可做企業不是這樣。這跟帶兵一樣,你可以對敵人毫不留情,卻不能對自己人如此薄情。縱然所有的股東都想賺錢,可大部分生意人,只是認同做生意不要死板,卻不願意跟着個能讓手下人吃虧的老板。
想到這裏,面對林家月質疑的目光,周長風這樣回答,“這需要解釋什麽嗎?原本就是牽強附會的兩件事。如果要解釋,我只能說,乘風和邵秦是高三同班同學,前後桌。邵秦,喏?”他學着周雲雙的樣子,介紹了邵秦,“就是這位。”
說着,周長風就拍了拍邵秦的肩膀,“他文章寫的一向好,正好我公司要舉辦征文比賽,乘風就推薦給他。他也不負衆望,拿到了第一。”
“哪裏想到,頒獎當天,林炜和邵秦發生了點誤會,因為邵秦是乘風介紹的,他覺得這事兒自己有責任,就幫忙澄清了一下。就是幾個孩子,這跟普瑞有什麽關系?”
他随後就提醒周雲雙,“大姐,有些話可不能亂說。乘風知道了,要跟你急的。”
說完這些,周長風就看向了衆位股東,他說道,“我知道,大家對我派乘風去江城的事兒,十分不解。倪董,甚至認為這是我不負責任。幸好,乘風不負衆望,我能給大家個交代。”
他這麽一說,大家都愣了,人人都知道,周乘風受了重傷,如今剛剛蘇醒,在病床上呢,他怎麽會不負衆望呢。
他們等着周長風的解釋。周長風卻沒動,那位一直坐在旁邊,被點名兩次的邵秦卻站了起來。
他大概是挺不習慣這樣的場合的,上來先說了句,“大家早上好。”學生氣十足,好在這群人都挺有涵養的,沒人跟他這樣的小孩子計較。
還好,邵秦都是想好的,也就開始有點局促,定了定心神,就流暢多了。
他直接說,“周乘風如今卧病在床,不能出席今天的臨時股東大會,所以委托我講一講目前江城的情況。”
“首先,這位倪董說得并不對,乘風在江城的表現很好。江城分廠雖然只是個分公司,卻是暗流湧動,周培生的死因也頗有疑點。因此,乘風故意裝成了纨绔,來麻痹對方。”
“倪董所說的表現不好,大概就是指的乘風這一段的表現吧。不過倪董恐怕不知道,乘風随後,就繞過了管理層,在全廠員工面前,以百萬資金為誘餌,發起了線索征集令。當天晚上,就有辦公室助理宋某和倉庫管理員王某投案自首。也正是因為乘風的表現太出色,那群人怕事情徹底暴露,所以才發生了乘風被刺一事。”
他這麽一說,不少股東臉上才露出了恍然之色,怪不得。他們聽說周乘風被刺還很納悶,就算是有矛盾,周乘風也不過是個剛剛派去沒幾天的孩子,找他幹什麽?
原來是動了別人的利益。
立刻就有人問,“那現在調查的怎麽樣了?”
邵秦就說,“周培生的死因已經調查清楚了,貨物丢失的案件也有了眉目,不過因為警方如今還未結案,所以不能當衆公布。但最多一周,就可以徹底結案。”
倪三寶是有點吃驚的,百萬獎金的事兒他根本不知道!劉影他們居然瞞了他!
可終究姜是老的辣,他很快就抓住了漏洞,皺眉道,“現在不能說,說了又何用?難不成讓大家相信你的莫須有嗎?”
邵秦是有點緊張,可不害怕,扭頭就回了一句,“難到您說乘風表現不好就是無需論證,我們說乘風有意麻痹就是莫須有?倪董,歲數大了,不代表可以雙标的。”
邵秦長得好看,看着也沒什麽攻擊性,剛才表現還挺膽怯的。最重要的是,他不就是邵天成一個不承認的大兒子嗎?邵天成現在自身難保,邵秦有什麽底氣這麽跟倪三寶說話。
倪三寶自然不願意,頓時心裏就怒了,要是平日裏,他肯定要罵一聲臭小子,可這會兒,他卻不能失了體面。
難不成讓他跟個十八歲的孩子争吵,傳出去他吵贏了也難看!
他扭頭就看向了周長風,面色不善,“長風,好好好,你們兄弟都長能耐了,我就問問,你讓這小子這麽一說,到底什麽意思?”
這是早就商量好的,周長風立刻說,“我想申請股東大會延期,等到江城的事兒出結果了,再表決不遲。我認為這樣也公平。”
他其實也有個打算,推遲一周,爸爸總該醒了,就算倪三寶聯合了再多的股東都沒用。
但顯然,他能想到,倪三寶和周雲雙也能想到。
都沒用倪三寶說話,下面自有倪三寶的人開口反對,“我不同意。大家的時間有限,這次就是百忙之中抽時間,難不成再來一次?你這是溜人呢!”
周長風不搭理此人,卻看向了周雲雙,他退了一步,“大姐,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不如這樣,我們各退一步,這一周,我無論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會通知你。你若是有異議,可以召集高層研究表決,你覺得如何。”
這其實就是給了周雲雙監督權,雖然沒有決策權,卻真的是為了打消她的疑慮,又能延遲表決時間,周長風徹夜想出來的法子。
他覺得,這是最穩妥的,對兩個人都有束縛。
顯然,這個提議讓周雲雙有點動心,有那麽一剎那,她似乎在思考,可随後,她大概手機響了,她低頭看了一眼後,臉色變得堅定起來。
周雲雙回答說,“我不同意。”她問,“長風,你躲了半天,可還是沒正面回答我剛剛提出的問題,普瑞業務大量下滑,是否是你和乘風的原因?你們在行事的過程中,可否想到過集團?請你正面回答我。”
她淡淡地說,“推遲不能解決問題,長風,再多時間,事實不會改變。”
周長風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他看着她,有種特別悲涼的感覺從心裏升了起來,夾雜着無奈,不解與失望,為什麽呢?!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他不相信姐姐混跡商場這麽多年,會不知道,為什麽他不肯當衆解釋原因,他唯一能想到的是,他姐知道他不肯傷害她,不肯傷害集團,故意這麽做的。
你為親人殚精竭慮,可親人卻拿此要你命!
多可悲啊。
他還記得十年前,他回國來不願意進入公司,反而想要自己創業。他爸是那麽的反對,姐姐偷偷過來跟他說,“沒事,你想幹就幹吧,我支持你。公司有我呢,放心,你不想幹了,再回來就是了。”
是什麽,讓她全都變了。
大概他愣神的時間太長,周雲雙又問了他一句,“長風,你的回答呢。”
周長風說,“答案我已經說過了。”
他能看到他姐松了口氣,可卻沒有正眼看他,而是很快的說,“那還是不肯正面承認了。連否認都拿不出證據,誰是誰非大家可以自行判斷。”
她說完就不吭聲了。
倪三寶立刻就說,“那就投票表決吧。”
這個不是匿名投票,一共不過二十來個股東,不多時,大家的票就交了上來。有人專門計票,很快結果就出來了。
相比較周長風對兩個問題的模棱兩可的回答,自然是周雲雙更得人心。
這幾乎是麽有懸念的。
倪三寶一系幾乎都是興奮異常,周雲雙也忍不住松了口氣,露出了一絲笑容。
周長風看着結果,直接就站了起來,沖着周雲雙說,“姐,希望你好自為之,做什麽事之前,想想爸爸的教誨。”
周雲雙回答他,“我一向都是。”
說不通的,永遠不會說通,何況現在兩人身份交換,他的話更不重要了。周長風點點頭,就準備離開了。
邵秦都覺得看着不忍,想要追過去。沒想到就這時候,就聽見一直沒說話的張雅芝突然發聲了,“先等等,這個計票恐怕還沒結束,國慶還沒投票呢。”
倪三寶頓時就說,“董事長躺着呢,怎麽能投票?”
張雅芝就說,“他早就立下遺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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