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新的人生

她又是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宿舍。

“早前林雙姐住在這裏,她退役後,這房間就空了下來。”

林雙是蔡晴羽球隊友同期,不過林雙比她大的多,進國家隊也晚,後來傷病問題不斷就是從國家隊退了,回到省隊傳幫帶。

沒想到,她現在也從省隊退役了。

工作人員說這話的時候也笑了起來,“原本郝局還說呢,蔡晴姐你要是拿了金牌,就把這房間空下來,給隊裏其他人做示範。”

這笑容也變得有些苦澀,金牌是拿了,只不過郝局長在省隊隊員面前示範的是如何當衆摔杯子。

蔡晴尴尬的咳嗽了下,“難為郝局了,等我回頭在網球上打出成績來,這房間可以繼續空着。”

她這話逗樂了工作人員,把門鑰匙交給蔡晴,工作人員幫忙去後勤那邊給蔡晴抱被褥。

宿舍裏粉刷了白漆,看着還挺幹淨的,上床下桌一頭是櫃子放箱包衣物,她從雅典回來後根本就沒回國家隊,只從國外拎了個行李箱回來,裏面還剩下一件常服和一套奧運代表團的隊服,不過那也不适合現在穿了。

只不過那一套隊服蔡晴很是喜歡,紅白藍的漸變色她很喜歡,當然也是因為有金牌加成的緣故。

蔡晴抓着幫自己抱回來被褥的工作人員問了句,“隊裏的訓練服怎麽解決的?”

國家隊的話是每個月都發,她記得前世自己在省隊那會兒是一季度才發一次,一次兩套,所以得省着穿。

“網球隊好像是一季度兩套,不過我聽說韓指導拉贊助去了,說不定能拉回來些。”

這次倒是沒開歷史的倒車,然而待遇一如六年前,沒有絲毫的進步。

薛定谔式的可能,這可真不是個讓人高興的消息。

瞧出來蔡晴的擔心,工作人員努力寬慰她,“我聽說郝局想要抓一下網球,就是局裏頭得開會,說不定往後傾向性政策就多了呢?”

這要是前世那個十九歲的蔡晴肯定會信以為真,不過現在的蔡晴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方甜她們拿了女網冠軍是好事,也直接帶動了未來一段時間內國內網球的發展。

甚至于因為四年後的京奧,國家體育總局會在大部分項目上做投資,力圖拿到一個很好的成績。

然而……

有件事大家都懂的,國家體育總局的人力財力投入那可都是針對國家隊的,省隊可撈不到什麽資金投入。

況且大部分省隊都有其優勢項目,例如蘇省的羽毛球,浙省的游泳,東三省的乒乓。

省隊更傾向于在自己的優勢項目上投入,拿湘省來說,要不是因為自己忽然鬧這一出,只怕是郝局未來兩年會把大部分資金用于羽毛球項目的發展,因為湘省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項目了。

至于網球,只怕是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它。

雖說現在情況不同,可蔡晴覺得郝局還是不會對網球給與什麽傾向性政策,試想堂堂省隊也才八個,算上自己才有九個運動員,其中倆還是混日子的。

看不到半點希望,誰還敢投資呀?

何況湘省還窮呢。

不過窮有窮的過法,富有富的花錢法,不管郝東海怎麽想的,自己明确了目标,朝前沖就是了。

安頓好了蔡晴,工作人員就離開了,留下蔡晴在這收拾房間。

鋪床的時候,蔡晴手機從牛仔短褲的褲兜裏掉了出來,落在褥子上讓她恍惚了下。

她索性盤腿坐了下來,跟她媽打了個電話。

孫文蕊看到女兒的手機號碼時有些激動,聲音都還泛着沙啞,“蔡晴,你現在到底在哪兒?”

全世界似乎都在玩一個“尋找蔡晴”的游戲,然而到現在為止,布下天羅地網的媒體還沒找到蔡晴。

好不容易接到女兒電話的孫文蕊還有些後怕,她怕女兒出了什麽事,自己這個當媽的卻一無所知。

“媽,我沒事,現在算是安頓好了,你放心就是了。”話到了嘴邊,蔡晴還是沒說自己的行蹤,她往後一躺倒在了床上。

孫文蕊有些着急,“你在哪兒連我都不能說嗎?”她可是懷胎十月生的蔡晴呀,什麽時候這孩子跟她就這麽生疏了?

彌補前世那糟糕的母女關系?

蔡晴知道自己該在職業生涯上做出什麽選擇,可是對于親情上該如何做她卻不知道。甚至于被那積雪覆蓋的時候,她都沒有想起她媽。

大概她小時候有多愛她媽,後來就多恨她。

“媽,你能跟我說一句實話嗎?”蔡晴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就現在,你告訴我,我從國家隊退役了,你是怎麽想的。”

孫文蕊傻眼了,她瞠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她,她怎麽想的?

她覺得女兒是糊塗透頂,腦子簡直是進水了。

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大好的前程不要,說退役就退役了。

記者找到家裏,問她知不知道蔡晴做出的選擇,沒日沒夜的堵在小區樓下,讓她備受困擾。

她怎麽想的?

她覺得女兒糊塗了。

聽到這話後的蔡晴忽然間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是出了來,“媽,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害死了爸爸,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你的一樣工具呀?”

她想要聽到的答案是“晴晴你是不是受什麽委屈了”,而不是一句急匆匆的直呼其名“蔡晴,到底怎麽回事”。

她以為過了這麽些天,她媽應該冷靜下來了,可是現在看來是自己癡心妄想了。

挂斷了電話,直接關機,蔡晴從床上爬了下來,她得回酒店把自己的行李箱帶回來,大概還要再去買兩身訓練服先湊合下,哦,還得買幾把球拍。

戴着遮陽帽和墨鏡,遮擋了大半張臉,蔡晴先是去買了訓練服和網球拍,然後這才是回酒店拿行李箱,辦理退房手續。

酒店前臺給她辦退房手續的時候多看了她一眼,“你是打羽毛球的蔡晴嗎?”

“不是,重名罷了。”她的身份證還是相當具有欺騙性的,上面一張胖乎乎的帶着嬰兒肥的臉,跟現在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前臺有些狐疑,“是嗎?”

蔡晴笑着接過了身份證,拉着箱子走開了。

回省體育局前,蔡晴思考了下又是去辦了張電話卡,摳出來電池換下新手機卡時,她猶豫了下,然後把卡對折了下,出門後丢到了垃圾桶裏。

新的人生,總是得跟過去告別才是。

雖然,開啓新的生活并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

回到湘省的第三天,蔡晴正式開始了自己的網球訓練生活。

她早晨去公共盥洗室洗漱的時候還被旁邊的人瞧了好幾眼,那女孩子留着一頭男孩子式的短發,絲毫不避諱的看着蔡晴,嘴唇在泡沫裏一張一合,“你,你是蔡晴?”

陳木子昨晚就是看到了林雙姐的宿舍又是亮了燈,聽說是住進來了一個人。也不知道新入住的是什麽項目的運動員,她沒好意思多打聽。

直到這會兒看到蔡晴,陳木子瞬間激動的不太會說話了,還咬着了自己的舌頭。

她,她就是省羽球隊的呀,都是看着蔡晴的比賽視頻琢磨女單打法,這會兒看到比自己大兩歲的人就在自己旁邊洗臉刷牙,陳木子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蔡晴友好的笑了下,然後繼續刷牙。

這讓陳木子稍稍有些尴尬,她牙刷的時間有點長,等着蔡晴走了這才是問起了旁邊的人,“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

蔡晴,她剛才看到了蔡晴,關鍵是蔡晴還沖她笑呢。

隊友也是吃驚中,打羽毛球的自然對奧運會羽毛球賽事格外關注,蔡晴這一下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幾乎引發了羽球圈的大轟動。

蔡晴回歸省隊的消息是瞞不住的,她也沒指望能瞞住什麽。

洗漱後蔡晴回宿舍換了衣服,然後出去跑步。

現在的身體很是年輕,這是她最大的資本,不過還是得加強鍛煉就是了,在沒有進行器械鍛煉鍛煉自己的肩背時,蔡晴得先通過跑步訓練來鍛煉自己的心肺能力。

羽毛球比賽也許奔跑距離更長,可是網球比賽往往更為持久,所以對運動員體能儲備有着很高的要求。

技戰術的東西現在蔡晴還不用去考慮,她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心肺能力提高再提高,早起來操場跑步就是這個緣由。

昨天晚上孫麗麗特意去跟她說了下網球隊的訓練情況。

早晨八點後開始訓練到中午十一點,下午的話現在是三點開始訓練到六點鐘,不過過了十月就是從下午兩點鐘開始了。

簡單來說,當前國內的網球訓練依舊是三從一大——從難、從嚴、從實戰出發,大運動量。

例如每周網球隊會進行一次隊內比賽,對參賽的八人進行積分,兩個月下來,積分最少的就會提高訓練量以及受到為期兩個月的訓練場打掃的懲罰。

然而閉門造車是無用的,因為不熟悉國際上高排名選手的技術特點,單是從視頻錄像中并不能進行完整的分析,這會讓進入國家賽場的中國網球運動員面臨着慘敗這一狀況。

而失敗意味着沒有成績,沒有贊助商的關注,然後便又是銷聲匿跡在網球賽場上。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很難打破。

家庭負擔不起,國家隊省隊教練眼光不夠,這就是中國網球當前的困境。

蔡晴跑步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只是跑了将近八圈之後她還是沒能想出什麽好的辦法,自己剛來到省隊,跟趙寶山都不是很熟悉,怎麽可能讓趙寶山聽自己的話呢?

所以還是先把這副身體改造下,她也知道作為業餘選手自己打比賽沒任何問題,可是想要成為職業網球選手,現在的肩背可是不太符合标準。

結束了三千米的長跑後,蔡晴一個人練起了折返跑和變速跑。這比三千米的長跑還要耗費體力,不過對于賽場的必要沖刺很有效用。

兩組來回後,蔡晴結束了早晨的訓練去食堂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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