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一日為師

蔡晴并不知道自己被報名了。

她甚至懷疑趙指也不知道。

同為室內地毯賽事，巴黎室內公開賽是wta一級賽, 而泰國芭提雅這一站的賽事則是第四級別的比賽, 這期間獎金區別大得很。

“巴黎賽獎金60萬美金，泰國這一站總獎金17萬, 這次報名參加泰國站的賽事是蘇主任做的主。”消息向來靈通的鄧涵給蔡晴解釋了起來。

蘇鳳梅很有意思一個人, 讓隊裏的女孩子們摸不清頭腦。

去年脾氣大的要死, 可是今年又給她們新年福利——誰都知道網球隊的姑娘們不擅長室內地毯賽，哪怕是高手們大多去巴黎掙獎金和積分, 芭提雅這一站對于國家隊的金花們而言也是一大難關。

一輪游兩輪游那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有這個時間倒是不如在北京或者去海城訓練調整一下，然而隊裏頭忽然間給報名，那麽原因太簡單了。

輸了比賽也無所謂, 去泰國度個年假，在那裏放松玩兩天。

“……反正我覺得蘇主任是這麽個意思。”鄧涵之所以這麽猜測，是因為回程的機票也訂好了, 2月13號的機票，她從中心的工作人員那裏聽到的消息。

蔡晴前世跟蘇鳳梅有過幾次來往，可是對這位蘇主任的了解并不算是很多。這輩子做出的種種選擇也是權衡利弊之後做出來的，也不是一時沖動就全盤依賴蘇鳳梅了。

如今聽到鄧涵這麽說, 她發現自己似乎對蘇鳳梅的了解遠遠不夠。

不過隊裏既然安排了，她們也沒什麽好推脫的, “這會兒的泰國氣候挺好的, 比賽之餘也能去休息休息, 挺不錯的。”這幾年新馬泰是國內的旅游首選之地, 踩着冬天的尾巴去那裏比賽倒是遠比去大巴黎好多了。

只是蔡晴原本還想着趁着這次回來好好調整下狀态, 練練自己的基本功，沒想到還是得以賽代練。

“咱們都去嗎？”她又是問了句。

“嗯。”

網球隊的六朵金花——方甜、孔婕、鄧涵、周舒、林媛媛和司冉，如今又多了一個蔡晴。

不過嚴格意義上來說，蔡晴不是她們這一批的，只不過脫離了她們的五人小分隊，率先成長起來了，愣是追趕上了她們的步伐。

蔡晴看着坐在那裏玩小玩偶的鄧涵，一時間也有些出神。

她們出現的商業活動是一個高爾夫球場的剪彩儀式，蔡晴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樓盤、商場的剪彩，等到了地方她愣了下。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車牌號，那輛車平平無奇，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奧迪，可以看得出車子有些年頭了。

“怎麽了？”看到忽然間停下的人，鄧涵有些奇怪，蔡晴好像下了車之後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似的，發生了什麽嘛？

她四下裏看了眼，這邊也沒什麽人啊。

“沒什麽。”蔡晴笑了下，“看來圈裏也來了不少人。”

“是啊。”鄧涵笑了下，“比起網球，玩高爾夫的才是非富即貴。”畢竟場地要求高太多，綠地環境空氣好，這是富人權貴們最喜歡玩的游戲。

不過國內的高爾夫沒什麽成績，這一點連網球都不如，所以只能拉其他體育項目的名人來站臺。

給的費用是多少鄧涵不清楚，反正下個月看看自己的獎金賬戶就知道了，這種事情都是中心那邊處理，她們要做的是露面，然後等着收錢就ok。

高爾夫會所的工作人員已經過來招待三個人，穿着一絲不茍的人臉上帶着職業化的笑容，引着蔡晴她們往裏去。

蔡晴落在最後面，打量着會所的配套建築。

她有些走神，以至于周舒扯她袖子的時候後知後覺了下，才意識到周舒是在提醒自己。

前方不遠處，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跟人說話，而說話的對象蔡晴再熟悉不過，可不就是那輛奧迪車的主人，國羽的總教頭嗎？

她是真的沒想到，這個時間點國羽明明還在冬訓，身為總教練的古振濤怎麽就能把隊伍丢下來參加這種商業活動。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只是要看是不是睜開眼睛，又是從哪個角度看問題。

顯而易見，古振濤也看到這邊過來的三個人。

他很是親切的向人介紹，“老鄭你這個應該認識，我們的大功臣，拿下了咱們網球隊的第一個大滿貫。”親切熱情的，好像他是網球隊的總教頭，鄧涵周舒是他的得意門生。

不過這個姓鄭的什麽來路，蔡晴還有些不太清楚，是古振濤的朋友，還是其他什麽人？

“之前廖局提出過表揚，我還特意重溫了那場比賽，自然知道兩位國手的風采。”

蔡晴又是打量了眼這個老鄭，她覺得這人眼熟，可又是想不起來自己之前到底在哪裏又是什麽時候見過。

“這是蔡晴？”老鄭還有一點點不太确定的樣子，“剛才還聽你古指導說，你前些天拿了個冠軍，可真是了不起。”

“老鄭別這麽說，蔡晴現在是網球隊的人，我也不算是她的教練了。”

老鄭卻是哈哈一笑，“咱們中國人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再怎麽說，也是古指你一手培養的蔡晴，總不能現在還記仇？”

蔡晴看着老鄭哈哈大笑的模樣忽然間想了起來，她記起來這個人了。

應該是前世07年蘇迪曼杯奪冠後，古振濤帶着羽毛球隊的主力去參加一個活動，而舉辦活動的，可不就是這個鄭國城嗎？

再後來蔡晴聽說過一兩句關于這人的消息，好像是因為參與到工業用地轉商業用地的以權謀私案中，去吃了牢飯。

兩人像是一唱一和似的，當然蔡晴知道這倆人不是什麽塑料姐妹花之流可以相提并論的，他們在仕途在金融圈掙紮的人，這種話跟過家家似的。

不過，蔡晴不愛聽這種話。

“當然，古總的恩情我會心底裏牢記一輩子的。”

鄧涵聽到蔡晴這話忍不住哆嗦了下，這話單單聽着沒什麽特殊的，可是再一看蔡晴那笑吟吟的模樣，怎麽都覺得這曾經的師徒之間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反正，瞧着國羽總教頭聽到這話臉都黑了幾分。

她正想着怎麽找個理由離開，卻聽見蔡晴道：“不打擾古指你們敘舊了。”說完蔡晴就是一撇頭，示意鄧涵她們往裏面去。

大冬天的，進去暖呼呼的多好，在外面吹什麽冷風。

鄧涵性子比較活潑，有問題不太會憋在心裏頭，“蔡晴，你跟古指導有仇啊？”

“還好，只不過我爸死得早，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之類的話，跟詛咒人似的。”

鄧涵：“……”

周舒：“……”

是這個意思嗎？

難道剛才她們都看花了眼？

蔡晴就是随口一說，這邊高爾夫會所有後臺，古振濤不至于在人家的剪彩儀式上鬧出什麽笑話給主人家丢臉，所以她逞一時之快也沒啥，不當着主人的面就好。

到了大廳裏面，蔡晴恍惚了一下。

杜彥斌，他怎麽也在這裏？

一向都是穿着厚厚的羽絨服恨不得有多少衣服都裹在身上的人，這會兒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竟然也是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

家裏有礦，是金礦？

蔡晴眼神都有些迷茫，而杜彥斌也看到了她們三個，熱情地沖她們招手。

“我原本不想來的，不過我爸說我過年都沒去給伯伯伯母拜年，這次要是再不來，我伯伯伯母就不認我這個侄子了。”杜彥斌嘟囔了一句，他讓服務生給蔡晴她們端來果汁，“放心，絕對沒問題的。”

看着玻璃杯的橙汁蔡晴忍不住笑了下，“謝了。”

他們這是下了飛機各奔東西也才不過一個多小時，杜彥斌這搖身一變直接從放羊的王二小成了家裏養着一堆羊駝的王小二。

杜彥斌就是個滿身是洞的氣球，自己出賣自己格外麻溜。

就連周舒都忍不住問了句，“這是你們家的會所？”

Dr.Du擺手三連，“不是不是，這會所跟我家沒關系，是我伯父家的。”

反正都姓杜，又有什麽區別呢？

周舒只知道杜彥斌是富二代，不過能在這北京城有那麽一大塊地，弄這麽個高爾夫會所，可不只是有錢能辦到的事情。

不過想想也是，不是什麽人随随便便就能搞通關系進訓練局研究國家網球隊訓練的。

杜彥斌跟着聊了幾句就被人喊走了，鄧涵和周舒忍不住讨論起來，只是最終讨論結果卻還是有些不太确定，“蔡晴，你也不知道杜彥斌的來路？”

隊裏都知道他是富二代，可現在看好像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

不管是長得，還是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呀。

蔡晴搖了搖頭，她沒有細究杜彥斌家底的想法，畢竟相互之間保留秘密是相處之道。

不過這會兒杜彥斌也挺頭疼的，這種商業應酬，作為半個主人家，可不是喝果汁能解決的事情。

離開這邊會所的時候已經半下午了，北京城裏忽然間飄起了雪花，綠茵茵的草地上不知道何時已經蓄積起了一片白。

“想什麽呢？”鄧涵看着在那裏出神的蔡晴，她發現蔡晴愣神的時候還挺多的。

“沒，我就是想，這忽然間下雪，會不會把這小草都給凍死。”她說着也是笑了起來，“我胡思亂想的，你聽聽就成了。”

鄧涵覺得蔡晴有點前言不搭後語的，怎麽還替這些小草擔心了？

不過看着相繼離開的車子，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宴會廳。

那麽個地方，距離自己似乎有些遙遠，讓她原本的想法也像是這雪花落在手心似的消融掉了。

“走，早點回去，明天還得早起去泰國呢。”

蔡晴看了鄧涵一眼，原本還有些留戀的眼睛現在變得格外的平靜，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似的。

“其實你要是喜歡不妨嘗試下。”她忽然間開口，鄧涵還沒開口，倒是開車過來的周舒愣了下，“喜歡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