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秘密~

他家清冷高傲的小王子,最近很愛在他面前流眼淚,甄浪伸手環住男孩因為回身摟抱的別扭姿勢,而展露無遺的纖瘦背脊和柔韌窄腰,拍撫着安慰了一會兒,說話的聲音漸漸變了調。

甄大少難耐地懇求:“寶寶——你能不能好好坐着……不要在我懷裏扭來扭去的……”要受不了了,這誰能扛得住啊……

男孩在甄浪懷裏蹭了一會兒眼淚,又将跑偏的話題帶回正軌,埋着頭甕聲甕氣小聲說:“所以……你到底惦記我……多少年了啊?”

“這個……說來話長……可可,你先下來好不好?”甄浪忍得難受,連聲音都變得性感沙啞。

“說說看……”陸可煜輕聲催促,很想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引浪入室”的……

甄浪幽幽擡眸,眸光深沉起來。正打算回憶前塵,卻看到一雙瑩藍的貓眼,正醋意大發地盯視着自己。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地球上所有碳基生物都能清楚地領悟——它在說:放開那個少年,讓我來!!!

甄浪:“……”

甄大少将視線從貍花貓“小浪”身上移回來,輕聲啓唇,深沉感慨道:“那是一個被時光埋藏的浪漫邂逅……”

懷裏男孩用摟住甄浪脖子的手,輕拍甄浪的後頸,低聲控訴道:“好好說話。”

甄浪臉上一讪,決定放棄渲染潤色,直接說到重點:“可可,你還記得你家的貓主子為什麽叫小浪嗎?”

男孩想也沒想,認真回答:“記得啊,是把貓送給我的人,給它取的名字……”

甄浪倏地睜大了眼睛,驚道:“你,你還記得這件事?!還記得送你貓的那個人?!”

陸可煜從甄浪懷裏擡起頭,顫動着水霧迷蒙的漂亮眼瞳,讷讷說:“記得啊,怎麽了?”

兩相對視了半晌,陸可煜看到甄浪眼底無數小星星燦然閃動,眼中掠過一絲頓悟,恍然問:“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

甄浪一臉得意表情,笑眯眯地用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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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答案,陸可煜這廂卻困惑起來:“可是……我一直記得那個人,怎麽會是你呢?”

甄浪迷人的桃花眼睛倏地亮起,一臉的歡欣雀躍,受寵若驚,按捺着內心的悸動與驚喜,問:“可可——你說你一直記得他?!”

男孩認真點了點頭,因為時間的磨洗,那個人的面容已經逐漸模糊了,但那人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他還一直記得。

陸可煜眼神悠遠,在記憶裏翻找那人留下的痕跡,認真斟酌着措辭,道:“嗯……他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睛……很黑很亮……眼裏像有星光……”

随着陸可煜的話,甄浪使勁兒眨巴着自己魅力四射的無敵電眼,眼睫忽閃忽閃,上下翻動,幾乎能發射出兩百伏的電力,跟他家寶貝瘋狂暗示。

“他的腿又長又直,穿着一條黑色西褲,身材比例很好的樣子……”男孩一邊回憶,一邊品評。

話音剛落,甄浪就一腳踢開被子,露出一條光.裸的大長腿,伸直擡高,與床面成45度角……

陸可煜繼續回憶:“他說話的聲音非常好聽,很溫柔,很有磁性,還帶着那種淡淡的笑意,聽上去就像一陣清風吹過來……”

甄浪可憐巴巴地問:“寶寶,我現在說話不溫柔不好聽了嗎?”

陸可煜收回悠遠眸光,視線聚焦在甄浪晾在外面,瘋狂彰顯存在感的筆直長腿上,在瞥見那只長腿的體操動作後,不禁眼睫一陣輕跳,表情呆愣愣的,放空了好幾秒。

這麽說來,那個将“小浪”送給自己的人,真的就是甄浪了。他們相遇的時間點和關于小貍貓名字的疑團也都解開了。男孩兀自想着。

原來,他們早在五年前就見過面。甄浪他真的惦記了自己那麽多年,不争不搶,默默守望,從來沒有要打擾自己的人生,直到自己被人欺淩,深陷困頓時,他才挺身而出,為自己擋掉那些傷害,懲治那些壞人。

陸可煜心底一片柔軟,将視線從甄浪還在彰顯存在感的大長腿上匆匆掠過,轉身一把抱住甄浪的脖子,小聲說:“阿浪——知道是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踢腿了……”

意識到自己這個體操動作詭異又滑稽,甄浪趕忙将腿伸回被子裏,輕咳了一下,旋即調整面部表情,換上一臉的深沉穩重,說:“所以,可可,你一直記得那個人嗎?一直……記得他……甚至記得他當時穿什麽,卻沒有認出我……”

陸可煜若有所思,淡淡說道:“我一直記得那個人,印象裏,他很帥,身材很好,笑起來的樣子溫柔俊朗,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很吸引人……他給人的感覺,跟他的聲音一樣,像一陣風,溫柔,清新……”

甄浪輕輕撫弄着男孩的黑發,飄飄然感嘆道:“我就是風一樣的美男子啊。”頓了頓,甄浪眸光溫柔,不吝贊許,“可可的記憶力真好——我以為——你早把我忘了……”

“雖然面容模糊了,但那個人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陸可煜望着甄浪的眼睛認真說。

聽到男孩的話,甄浪彎起嘴角,一臉得意欣慰,旋即想到了什麽,又問:“那你說說……既然當時印象那麽深刻,後來見面時,你怎麽沒有認出那個人是我呢?”

陸可煜一邊思索,一邊躊躇着回答:“嗯——感覺哪裏不太對——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那個人給我的印象很優雅,很矜持……”男孩偷眼觑了一眼面前奔放灑脫的戀人,坦誠道,“大概是……他沒你這麽——浪吧……”

甄浪:“……”

甄浪撫弄男孩黑發的手指猝然頓了頓,旋即又釋然了,甚至還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嗯——對——媳婦兒說的都對……

上一世,他确實中規中矩,立志當好翰宇地産的繼承人,甄少宇引以為傲的精英兒子,給自己劃下條條戒律,處處受限,活得矜持刻板。重生歸來,也确實放下了曾經的堅持束縛,變得自在恣意。

甄浪将懷中男孩輕輕抱起又放下,換了個位置,避免他說話時的輕微顫動,刺激到自己已經岌岌可危的部位。

想到十年前兩人初遇那天,甄浪輕聲感嘆:“可可還記得我穿着黑色西褲……我都記不起來自己穿了什麽……”

他眼神幽深,若有所思,繼續說:“可是……很奇怪……我卻記得你那天穿着白襯衫,深色牛仔褲,頭發有點亂,襯衫的扣子沒有扣好,領口敞開着,露出的鎖骨窩很好看……記憶裏的畫面很清晰,好像就發生在昨天……”

男孩枕着甄浪的肩膀,認真聽他慢條斯理地講話,眼神深邃得像靜寂的湖水,不知在想什麽,半晌才說:“阿浪,你發誓那個送我貓的人,真的是你。”

甄浪不明就裏,垂眸去看男孩的眼睛,發現他正深深回望着自己,一臉鄭重肅然,便舉起三指,認真說:“那個人真的是我,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陸可煜輕笑了一聲,垂下眼眸,抿了抿唇,才輕聲說:“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一直記得那個人嗎?我一直記得他,記得他給人的印象,記得他穿什麽衣服,是因為……”

甄浪背脊突然掠過一陣緊張,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将從男孩嘴裏,聽到什麽隐秘而令人激動的隐情。

男孩顫了顫睫毛,沉默了一下,旋即輕聲啓唇:“因為……我對那個人……動心了……”

甄浪烏亮的眼瞳劇烈顫動,反應了好幾秒,才不确信地問:“可可——你說什麽?”

陸可煜平靜說:“那天,我在舞臺上演奏一首曲子,結束時,我到臺前鞠躬謝幕,聚光燈閃過的一瞬,我看到觀衆席第一排有個高大英俊的身影,目光直直地望着我……”

“他長得很好看,眼睛很漂亮……那種感覺說不太清,視線掃過去,又被他吸引着移回來,我就在臺上望着他,那天人很多,觀衆席黑壓壓一片,但我只能看到他。我們相隔幾米的距離,我不太确信自己是否在跟他對視,但我好像感受到了什麽……很特別的東西……”

男孩抽回一只手,撫在自己左胸上,配合着肢體語言,輕聲解釋說:“感覺……這裏……動了一下……”

他解釋得抽象又模糊,但甄浪卻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那正好是他第一次看到男孩的感受,只望一眼就被深深吸引,然後心悸不已。

陸可煜繼續說:“因為第一排的其他空位,是留給演奏者觀賽用的,我不知道在着急什麽,下去後就跑去後臺換衣服,從後臺出去,想去第一排坐下,想坐到離他很近的位置……”男孩頓了頓,心緒像陷在回憶裏,語帶悵然地說,“等我過去時,那個座位已經空了……他走了……”

甄浪面上一派平靜淡然,在男孩看不到的角度,一只手卻默默攥緊,心裏翻江倒海一樣激動得難以附加,腦中無數煙花砰然升空,炸開一片璀璨花雨。

那一廂,男孩一臉悵然若失:緩緩敘述:“那個人走了,我心裏有點難過,突然就不想聽別人演奏,也不關心比賽結果了,反正最後也會有人告訴我……後來,我離開座位,不知怎麽就走到會場的後院……”

男孩擡眸,漆黑的眼瞳裏綴滿熠熠辰星,視線與甄浪相交:“然後,我就看到那個人,他蹲在一片爬滿薔薇花藤的架子底下……很溫柔地笑着,在逗一只小貓……”

甄浪心髒倏地揪緊,料想自己将會聽到平生最美好,最玄妙的一件事,不覺背脊緊繃,屏息凝神。

只聽男孩用朗潤動聽的少年音,清晰說:“那個人跟貓,畫面很美好……他……很好看……笑起來的樣子像一陣清風吹過來……我……”陸可煜垂下長睫,抿了抿嘴,坦誠道,“我……心跳得很快……很想走過去,很想跟他說話……”

“哪怕就說幾句話也好……”男孩眸光悠遠,直率地說。

甄浪把陸可煜抱緊,力道大得好像要把人揉進自己懷裏。他有點不敢置信,讓他怦然心動的第二次“偶遇”,竟然是這樣發生的。

那天,男孩突然出現在會場後面的栀子花樹前,他沒有像其他選手那樣等待比賽結果,頂着一頭微亂的黑發,靜靜伫立在那裏,帶着一身栀子花香,沖着自己清雅一笑。

來不及系緊的衣領,深意自存的眼神,輕盈走到自己身邊,主動跟自己搭話的畫面。回憶起當時的很多細節,陸可煜的描述就像一副拼圖裏缺失的幾塊單片,每一塊都跟當時的情形緊密契合,嚴絲合縫。

甄浪心髒狂跳,激動得無以複加,抱緊男孩的身體不知說什麽,轉念又心疼自己,心疼他家可可,心疼兩人兜兜轉轉,生随死殉卻無法相交的十年平行軌跡,心疼男孩孤單落寞,獨自走過的青澀少年期,啞着嗓子低吼:“可可——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為什麽當時不跟我說?為什麽不要我的電話?不跟我多說幾句?”

他頓了頓,坦誠說:“你知道嗎?我也是那天喜歡上你的!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

甄浪覺得委屈,緊緊環着陸可煜的背,将臉揉進男孩頸窩裏,去嗅他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在他耳際輕聲呢喃:“可可,我覺得我好冤啊,快要冤死了……”

說到這裏,甄浪眼眶一酸,那些年不敢觸及,不能靠近,暗戀不得,連遠遠望一眼都被禁止的酸苦,全都翻湧上來,勢頭強勁地向他反攻。

貪嗔癡,愛別離,求不得,粗略一想,甄浪都要委屈死了,覺得自己談的這場戀愛,将人間幾種苦難都一一品嘗了個遍。

聽了甄浪這句,陸可煜也默然了,垂着眼睫,眸光幽深,過了半晌,才談起當時的想法:“我那時覺得……那種事,太夢幻了,有點……怎麽說——不切實際……而且,我當時都不懂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心裏怪怪的,看到他會心跳加速,看他離開,走遠的背影,又覺得心裏酸酸的,有點難過,很想再次見到他,很想再跟他說幾句話……後來長大了一點兒,想起這件事,才慢慢反應過來,當時那種情況可能就是,人們說的那個……”

說到這裏,男孩有些害羞,把已經到唇邊的四字成語咽了回去,繼續說:“而且,我後來想,我這邊雖然對他有好感,對方那邊說不定只把我當成一個陌生人……那個人看起來很成熟穩重的樣子,我在他眼裏,可能只是個小孩子,就算有機會再見面,他也不會記得我的。他跟我有一樣的想法這件事,可能性太低,低到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對方是同性,就更加沒可能了……”

甄浪內心嚎叫:啊啊啊——!!!他當初就是這麽想的!!!想到年齡,性別,想到概率,又親眼見到陸可煜拒絕同性,然後就放棄了!

甄浪仰頭嘆息,又低頭扶額,瘋狂心疼他們沒有在一起的十年光陰。

然後,下一秒,男孩輕飄飄一句話,又讓甄浪登時清醒過來,從痛惜時光的泥沼裏拔出了腳。

只聽陸可煜幽幽道:“不過那時候,我才十五,後來功課忙起來,我就放下了……”

放下了……

放下了……

放下了……

腦中好像有一群聒噪的鴨子,伸長了脖子沖他叫喚着這三個字,喊得甄浪一頭黑線,不禁在心中感嘆:果然可可當時還是孩子,孩子心性,竟然說放下,就放下了……

旋即,甄浪又抓住了另一個重點,不再心疼那些消逝的時光。那時候他家可可才十五,要是當時十五歲的可可就跟自己在一起了,那他豈不是在犯罪?!

甄浪深情凝望了一會兒男孩年輕光潔的臉龐,稚嫩輕抿的唇角,摩挲懷中俊逸纖秀的青年雛形,恍然意識到,他家可可今年才剛滿二十,而自己還沒到三十歲,都是人生中年少芳華的好時節,而他們今後餘生,還有大把的日子可以用來長相厮守,耳鬓厮磨,可以不疾不徐,從容自若,攜手度過一整個幸福喜樂,被愛萦繞的人生。

想到這裏,甄浪對當下的這一刻,有一種“不負好時光”的珍視,光着腳下床,在男孩疑惑的視線下,用一條大浴巾将人卷了卷,打橫抱在懷裏。

陸可煜大睜着眼睛,問:“幹什麽?”

甄浪:“抱媳婦兒去洗澡,抱媳婦兒去吃飯,抱媳婦兒去環游世界,抱媳婦兒去補償這些年明明可以相親相愛,卻毅然決然選擇做兩只單身狗的寂寞空虛!”

陸可煜在甄浪臂彎裏笑出了聲,望着戀人漂亮的眼睛說:“其實,我覺得我們早就見過,早在那天之前,我就見過你了,所以看到你時,才會有奇怪的感覺……就像久別重逢一樣……”

甄浪驚訝:“真的嗎?”

“嗯——感覺很久之前就認識,”男孩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腼腆地笑了笑,說,“可能上輩子就認識吧。”

甄浪眼瞳輕顫,心頭一熱,面上掠過一絲動容的神色。

又聽男孩說:“我總在夢裏見到你,夢裏總是在下雪,周圍靜寂無聲,你就像現在這樣抱着我,走在縱橫交錯,伸向四面八方的鐵軌上,雖然不知道你要把我帶到哪裏,但跟你在一起,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安心……”

他的可可竟然記得這些片段,記得他抱着他的畫面,記得他們一起走過的那段幽冥幻境……

甄浪顫了顫睫毛,俊逸非凡的臉上旋即綻開了一個春陽般溫煦的微笑:“嗯——我們每一世都認識,有時會走很遠的路去找對方,但最後都會在一起。不管上輩子,這輩子,還有下一世,不管相隔多遠,我們都會在一起。”

男孩澄澈的眼瞳裏閃着一絲天真稚拙,輕聲問:“阿浪,真的有下一世嗎?”陸可煜在心中默默許願:如果有的話,他還想跟這個人在一起,永不分離。

甄浪信誓旦旦地說:“當然有了,我用對可可的愛保證,真的有!”

戀人說話的樣子十分篤定,陸可煜抿唇笑着:“你怎麽那麽肯定?”

甄浪煞有介事地說:“因為我有上一世的記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上一世我就愛上可可了。”

眼前俊逸出塵的男子唇角微勾,眯起一雙桃花眼睛,神秘又溫柔地沖他一笑,笑得三千世界春雪初融,桃花争相盛放。

此情此景,跟無數次夢境中的浮光掠影重合在一起,莫名讓男孩覺得他那句玄奧又甜蜜的情話,他們每一世都會在一起的情話,無比的真實可信。

想到這裏,男孩伸手勾住了戀人的脖子,彎起嘴角,甜甜笑着,将一個主動又炙烈的吻送到甄浪唇邊。

一室溫馨靜寂,初秋金脆的陽光透過薄薄的印花紗簾灑落進來,在一對相擁的戀人身上鑲上一層暖黃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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