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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作為新生其實本就可以混在人群中默默無聞，一路暢通無阻順利混一個畢業證，也不知道是誰手欠，拍下來居然還往學校論壇裏發，最最最主要的是，當事人竟然是她們的室友，然而話題一爆，這事兒是徹底瞞不住了。

“你們當真是兄妹？”

“是……”

許冰妍感嘆：“那你們家基因也太強大了。”

祝書藝默默抿了下唇。

或許……

優良的天賦也是一種讓人羨慕的底牌。

但絕對不是強大的基因。

與其紙包不住火，一個謊言需要成千上萬個謊言去圓，祝書藝盡量簡明扼要，老實交代。

看着眼前黑壓壓的三個人，像是一道城牆……

祝書藝嘆嘆氣，心裏承認。

好叭，被逼的。

她就這樣被三個室友牢牢地圍坐在餐桌中間，像個被羁押的犯人一樣，雙手乖巧地放在桌子上，拇指微微蜷縮，鬓角密密麻麻的薄汗沁了出來，她拘束地彎着腰，莫名有些小緊張。

一遇到這種需要用善意的謊言去圓謊，她本身就不自覺地緊張。

“說不說。”三人異口同聲，互相對視一眼，神色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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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因為年齡差距，就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可能他年紀比我大幾歲，所以平時很忙吧。”祝書藝稍微停頓，聲音極輕，“不過我爸媽确實喜歡他比我多一點。”

不是多一點，是很多。

在她的記憶以來，祝家人真的平時沒少護着他。好到就連她一個親生女兒都要嫉妒的程度，不過現在的她早就釋然了。

室友們放松般地呼出一口氣，像是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終于懸了下去，對祝書藝抱着懷疑的嫌疑減少了一半，黑壓壓地身影逐漸從眼前消散。

“真羨慕你書藝，和那樣的男神平時生活在一起，一定很養眼吧？”姜瑤瑤一臉花癡。

“可……我們不是親生的。”祝書藝又主動補上一句，防止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然而她忘記了思考這句話的重量和在別人的看來的“兄妹關系”。

嘭地一下，當事人居然又爆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姜瑤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這照片……”

“不要多想！”祝書藝嗓子一緊，緊張笑笑，看得出來笑得極其不自然，她急忙說道，“甚是親生……”

話音落，大家齊紛紛齊刷刷地目不轉晴地盯着祝書藝看，像一頭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只是單純的角度問題，根本沒什麽啦，”祝書藝說，“再說，他是有女朋友的，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什麽，只是單純的……”親戚關系而已，她努嘴，一副你們懂得的表情。

“确實聽到過江學長有女朋友這個消息。”許冰妍支着下巴點點頭，随後怕她們不信又掏出了手機，打算從蛛絲馬跡中找出真相。

“我看看！”

“你怎麽這麽八卦啊，姜瑤瑤？”許冰妍半開着玩笑，“你不會也暗戀書藝她哥吧？”

“再多說一句，小心我把你嘴巴縫上。”姜瑤瑤作勢要去縫嘴巴，卻被許冰妍順利的躲開了，臉上兇巴巴的。

不過這家夥還真是的沒少念叨這位在校園裏名聲大噪響當當的高嶺之花。

她感嘆，“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兄妹。”

“是啊，深藏不露。”

“有機會宿舍團建把你哥也叫過來呗。”姜瑤瑤上前一步挽住了祝書藝的胳膊，不過很快就遭到了許冰妍的炮轟，嫌棄她這個花瓶整天不務正業，就光顧着想帥哥了。

看着話題成功轉移，祝書藝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會這樣的提心吊膽。

明明毫無關系的倆個人，如果話題非要扯在一起，那只能是說是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因為對彼此的不熟悉還不如一個外人的自來熟。

但她卻很難以啓齒，畢竟家族傳統，更為要面子，簡單點來說一家人不說倆家話，這也是小的時候感受過的唯一溫暖，還挺值得驕傲的。

溫春櫻明明不是很想整天看見她，但畢竟是一家人，多會兒也要整整齊齊，所以江宴妄有一份的東西，到後來她也會有。

以至于在以前，自己都非常的興奮，因為被安排在江宴妄的屁股後面，好的壞的自己也跟着沾光了。

往日的種種總會在百無聊賴的日子裏浮上心頭，她習慣性地脖子往後一仰，努力排除這些陳年舊事。

長長的發梢靠在倚背後，鼻尖細小的絨毛癢癢的，她幹燥地抿了下唇，心想，可算是解釋清楚了。

然而她絕對沒有想到，事情不僅進入了白熱化，甚至自己的名聲三言倆語在學校的風浪中推上熱潮。

與之息息相關的另一名人物，倒是落得個清閑。

男生宿舍相較于女生宿舍還是比較偏僻點，況且這是一棟男研究生宿舍，大家該般外面的搬外面，實習忙着實習，一般是整個一天都看不見幾個人。

今天出奇，南大數一數二的幾個校草居然都回來了，一時掀起了一股校園熱浪，但昨晚的事情依舊讨論的熱火朝天，似乎根本就沒怎麽把話題壓下去。

原燃打省級比賽上次摘走了一枚銀牌，這幾天還處在放假期間，不用打比賽自然得回學校弄考試什麽的，然而一回宿舍，他濃眉微微一揚，上前幾步擰開瓶蓋，對着腮幫子就是一頓暢飲。

餘光瞥見，真是活久見，某人居然窩在宿舍打游戲。

江宴妄依舊後背靠着牆，手裏的鍵盤被他敲打着噼裏啪啦的，他倆條長腿長長地伸直且結實的小腿懶散地交叉着。

透過藍色顯示屏的反光一端，能清晰地看清他正在漫不經心打着現階段最火的游戲，單從目前段位上看的話，他可能在王者以上。

好像對方一直在偷塔，打得他實在無聊至極，堅持沒幾秒鐘，他朝剛進門的原燃丢過一個關聯着的手柄。

“你來。”

“不來，”原燃稍微緩了口氣，唇色亮晶晶的，喉結滾滾，他臭着臉直接甩走衣服，往床上一趟。

“真他媽的累，心累懂吧？”

“哦。怎麽累法？”江宴妄淡淡且沒什麽興趣，純屬應了一聲。

“省隊真是個煉丹爐，去了幾個月相當于褪了一層皮。”原燃呼出一口氣，“我吧就想着，當初怎麽就那麽聽你的話，直接報籃球隊，這麽幾年下來，還真就堅持下來了，想想真沒感覺到什麽是時間的流逝，直到……”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又覺得自己可能有點不切實際。

怎麽會看到了她。

她不是出國了嗎？

“哎，我怎麽好像看到了你家小妹？”原燃若有所思，慢慢道來，他雙手抱臂，下半個身子歪歪地倚在窗前。

江宴妄手指短暫地停頓一秒，僅僅是那一秒，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一樣，毫無反應。

“啧。”在他看來，江宴妄絕對是護妹狂魔，一句也不讓提的那種。

原燃眉頭一挑，就算是常年練體育的直男，運動神經也會敏感地嗅出什麽，他聳聳肩，夠着架子上的毛巾端着盆就出去了。

他對祝書藝沒什麽大致印象，一共見過幾次面，為數不多還又草草了事的結局，但那個小姑娘性子古靈精怪，昨晚他都差點沒認出什麽，要不是看到江宴妄坐在這裏，他很難聯系到什麽。

他欲言又止，卻又莫名說不出什麽感覺。

他想，應該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的妹妹傳亂七八糟的名聲吧。

不過江宴妄這人很難讓人捉摸不透，從來不會提家裏人更不會提妹妹什麽的，不知道的人以為他多寵愛多寶貴自己的妹妹呢。

可惜，能讓事情發酵的如此沸騰，知道這件事的人必定少之又少。

江宴妄從始至終平靜，面不改色。

好像對什麽都不關心，又好像對什麽都了如指掌，一覽無餘。

不過他關心的也從來不是這個。

只是，他想起昨晚的一遇，恨不得捶自己倆拳，當時怎麽就缺了根弦，就沒能認出來啊。

待原燃悻悻然離開，江宴妄手機就響了。

央璐打來的電話很不湊巧，響了好久，江宴妄都沒接，他只不過定定地看了幾秒，似乎有些不耐煩，眉頭微微一皺，才接起。

接通的一瞬間，央璐面露驚喜，聲音嗲嗲的，一方面是在撒嬌另一方面想來探探口風，昨晚的消息她不僅知道，還徹夜難眠。

然而下一句還未脫口而出，江宴妄輕描淡寫準備挂掉。

“沒什麽事，那就先這樣。”

“江哥，”央璐急着叫住了他，“下午正好劉教授的講座要開，要不我們去聽聽課？”

“不去。”江宴妄不感興趣，直接回絕。

“可是名單都排出來了，而且劉教好像今年還帶了一個班的新生，說是讓我們去旁聽。”央璐越說越起勁，昨晚的不安擾了她一休不眠，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江宴妄對祝書藝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明明就是普通的兄妹關系，為什麽暗湧着一道說不明道不清的陌生感。就拿被爆出來的照片來說，至今還挂在論壇的第一條熱度，被許許多多的人留言頂在最上邊，而以江宴妄的能力，他也絕對有辦法撤下去。

明明說三道四的，他卻眼睜睜地無視着。

強烈的不安，讓央璐繃緊了頭皮，她一直知道江宴妄這人猜不透的，就連喜歡吃什麽，她到現在居然不知道，可在祝書藝的身上，身為女人的直覺，她覺得江宴妄對祝書藝是有很強念的領地占有權。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不安，她一晃神，嘴邊忘記把門，剛說完又接了一句，“聽說書藝就是劉教今年剛帶的新生班其中的一員，真的好巧啊。我覺得我們作為學長學姐确實是該帶她們打破對這個學校的陌生感，讓她們熟悉的最快方法就是去幫助她們。”

“哦？”江宴妄扔掉手柄，雙腿伸展，并沒接茬。

而在央璐看來，不回絕就是有希望，有希望就是默認。

她的心像是懸在了懸崖峭壁，擰巴成了一團，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