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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司祝!”
陳最看着如藏的身影有些疑惑,不知奇怪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如藏低沉的聲音已傳來。
“将他們送往牛神之處。”
“!”
三人一驚。
“大司祝,我們幾人笨手笨腳,還是不去給牛神添麻煩了。”馮玉眨了眨眼。
如藏沒說話,身邊村民圍上來:“大司祝的話就是牛神的傳達。你們應該欣喜獲得長生。”
玄生想到方才倉庫中獲“長生”村民的情景,半點欣喜不起來。
眼下宴賒月生死未蔔,幾人對付如藏毫無勝算,只得乖乖被被村民脅壓着,跟在如藏身後。
“大司祝,”領頭村民道:“應去這邊。”
如藏牛眼靜默瞥視,無端令村民打了個冷顫。他低沉張口:“牛神分身不止一處,這幾個送到這邊的倉庫。”
村民低下頭,不敢再言:“是,大司祝。”
陳最三人就這麽又被關了進去。
“偏偏遇到了這個如藏,”馮玉小聲嘀咕,掏出長劍,準備将此間倉庫沖出來的妖牛一掃而空,然而等待幾息,倉庫內都靜悄悄的,一絲聲音也無。
三人擡步向前:“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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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牛屍,與之前倉庫相似的格欄處村民一劍封喉,傷口幹淨利落,堕種均湮滅,只餘一地浮灰。
陳最眼中警惕加深:“有人先我們一步清理了這裏。”
“會不會是逐塵君?”
陳最略微思忖:“先走再說。”
三人翻出倉庫,一路小心避開村民。
“在溺嬌樓時,天生嬌曾籠絡逐塵君替魔尊鶴枭辦事。我想他們應該不會上來就傷及逐塵君性命。”
“我們要抓緊時間找到逐塵君的下落,越拖對他越不利。”
“萬一逐塵君果真應了鶴枭……”
“你說什麽呢!誰答應我小師叔都不可能答應!”
“行了!”陳最一把摁下炸起的馮玉:“不知隐在暗處的是敵是友,你倆消停點。”
幾人躲在村落随處可見的鐵桶後,側後走出一隊村民,陳最一把扯回二人,風襲卷而過,隐隐約約傳來村民的聲音。
“昨日祭祀被牲畜破壞,閣主說明日重新舉行,要大家多尋一些人來。”
“地牢還管着幾個,還差四個便能湊夠七數。這不羨羊和骨肉,可惜村子裏已經沒有了,外來人又不倒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辦好自己的事情,長生之後想要什麽都會有的。”
這隊村民漸漸遠去,陳最将捂住馮玉的手放開:“你叫什麽?”
“村子裏的女人和小孩果真被他們吃掉了!”
馮玉大睜着眼。
玄生眼神凝重,張了張嘴:“人間戰亂饑荒,亂象頻出,易子而食屢見不鮮。故那時也這麽稱呼婦女嬰幼。”
僅僅聽那詞語,陳最便覺得一陣撲面而來的難受。方才還攔住馮玉的人,這時已經沖了出去。
“陳最!”
陳最沒拿出簪花鏡,反而是掏出一把短刃——還是之前在溺嬌樓時撿的,便一直帶在身上。她幾步繞到那隊村民身後,不顧那村民訝異的神色。
“王六,你不是去侍奉牛神了嗎,獲得‘長生’可是我等最羨慕的事情,你……!”
話音驟斷,已血封喉。
“我現在就送你們去‘長生’。”
陳最眼眸黑沉,一片凝郁之色。
*
馮玉和玄生瞥了一眼沉默站立,緊抿着唇掃視墳牛村的陳最,任勞任怨地将村民屍體扔到倉庫中,同那些牛屍混在一起。陳最用簪花鏡将三人臉上的幻影變換,成了那一隊村民中的幾人。
“墳牛村地牢中關着修士,說不定逐塵君也在那裏。村子到處都是倉庫,想必要挨個進去,或者……”
陳最眼神一亮,有了主意:“既然他們是要騙修士來此地舉辦祭祀的話,”她看向馮玉:“那我們只要今日完成任務就知道地牢在哪裏了。”
玄生點了點頭:“沒錯。”
馮玉撓了撓頭:“我們上哪去找修士,也不可能這麽巧出村就碰到吧,再說這個鬼地方,修士有來無回……你看我幹什麽?”
陳最看着他默不作聲。
“……”馮玉無言片刻,一咬牙:“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一定要救出小師叔!”
片刻後,三人晃了一圈,陳最和玄生便邀請“不明真相”,打算在墳牛村借逐一晚的“劉玉”修士進了村。
一進村,便見不少村民聚集在中央,竟也帶回了修士,加上“劉玉”足足有五個,超過了祭祀的七數之多。
在三人看來,村民臉上帶着令人發毛的笑容,而被邀請而來的修士只覺這村子人熱情淳樸,瞻仰修士,時不時微微挺起胸腹,臉上一片自得之色。
那幾名修士修為最高不過築基,最低煉氣七八層,絲毫沒有感覺到陳最三人的氣息。
陳最和村民一陣寒暄,将馮玉安排到了修士堆裏。
“今日安排中午仙君與主院休息,請随我來。”
陳最和馮玉一個錯身,簪花鏡便交錯到了馮玉手上。看着馮玉走遠,她和玄生混入村民中。
不消片刻。
“陳最!”
“這村子人太壞了!不,這幫妖邪太壞了,一進到倉庫那個雙角牛首人和如藏就把修士統統打暈扔到地牢裏了,還好我跑進鏡子裏了。不過我現在和他們一起掉下來了。”
“榜一,我們應該在面朝村子左邊的第三排倉庫,”點桃的聲音傳到陳最心神中:“現在那兩個金丹還沒走,我和馮玉不敢有什麽動作,你們小心。”
比起咋咋呼呼的馮玉,還是薛點桃靠譜得多。
陳最和玄生随便跟着村民進了一間倉庫,結果正是午飯,村民挨個發那奇香無比得牛肉,吓得二人連忙跑了出來。此時薛點桃的聲音傳來:“榜一,他們走了。”
陳最小心翼翼扒開倉庫的門,內裏不是格欄,軟榻屏風,看起來相當舒适,要不是熟悉的肉香傳來,還真有種夢回鵲首巷的感覺,二人走走停停,在燭臺摸到了機關,向下一觸。
“我要看看是誰,敢關本大爺,你下來!大爺跟你比劃比劃!”
“朱兄還是少飛費些力氣,想想怎麽出去。”
“你這孬小子,管好你自己,少管大爺!”
那人被叫了“孬小子”也不惱,羽扇輕搖,嘴角微翹看着朱伯繼續破口大罵,倒是好脾氣。
陳最一眼便看到了他。
地牢中的修士焦躁不安,唯有他好端端坐着,老神在在看着周邊修士驚怒不休。
其餘人看到陳最如臨大敵:“你什麽人?趕緊放我們出去!”
陳最費了一番口舌:“……便是如此,這處有兩名金丹以上修士坐鎮,要逃,只能我們合力。“
朱伯心存懷疑:“你莫不是要拿我們當刀使,好讓自己逃出去吧?”
“朱兄,”名叫春寒的青年溫柔一笑:“我聽這小兄弟言之有理,若棄我們,他也逃不出去。他沒有理由騙我們。”
陳最頓了頓,微微擰眉看他。
春寒回了一笑。
這朱伯是地牢修士種修為最高之人,在築基,其餘人皆對他馬首是瞻。唯有這個春寒,修為最低卻絲毫不懼,反而不卑不亢提出見解,反而能左右朱伯。
陳最不留痕跡的将角落的簪花鏡召回,收回看向春寒的目光,點了點頭:“便是同春寒道友所說。帶我等找到我們同伴,于祭祀時趁亂下手,逃出此處。道友們安心等待。”
陳最同玄生對視一眼,便在地牢開始尋找宴賒月的蹤跡。春寒睨了一眼角落,叫住陳最:“方才這邊有些動靜,道友不妨過來看看。”
陳最依言靠近,果然看到一處突起的黑磚,她向下一按,驚喜道:“逐塵君……”
她臉上喜色一僵,不可置信:“逐塵君!”
玄生臉色一變:“!”
密室之內,斷裂的鎖鏈沾染猩紅,一具身着月白長衫的無頭屍體倒落在地,光滑在黑暗中寂滅,陳最呼吸一窒,頭頂如同被大錘砸落,一時思緒紛亂難以言語,只得不斷喃喃:“宴賒月,怎麽會……?”
她身體僵硬牽扯向前,卻沒有力氣伸手,連看一眼都覺夢幻,眼前不斷旋轉。陳最眨了眨眼,魂魄落不到實處,定定在難以寸進。
密室中只有陳最急促的深喘。
昨日攔在牛首人同如藏前的身影還歷歷在目,如今同地上慘白屍體重合,陳最眼前逐漸模糊。
“如藏!”
“喀拉。”
修士所在的地牢機關被人打開,玄生一陣慌亂:“糟糕,陳最!”
陳最聞聲轉頭。
高大的牛首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空洞牛眼黑沉一片,看不見神色,腳步聲“咚、咚、咚”,敲擊在地牢地面,不斷走進。
是如藏。
那瞬間陳最忽然覺得身體猶如飛鴻,玄生未能反映過來,陳最只留殘影,簪花鏡圓鈍的外形竟然改變,掐絲舒淇如道道尖刺,割裂空間,道道靈氣飛濺,旋轉氣流刮飛一衆修士,直接打向如藏。
她不想知道如藏為何在此,來此作何。
她只想要如藏的命!
“!”
玄生大驚:“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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