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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周小一一臉欣喜：“東家，你怎麽在這？我和莫娘還在城門口等你呢！”

他瞥了一眼驚恐僵硬的火生，看着面露迷茫的人群，掃視一圈之後開了口：“既然東家說是假的，那便就是假的。”

“畢竟這制鏡之法就是東家教的，她最有資格判斷真假。”

“什麽？她是榜一大哥？”火生和在場衆人嘩然。

“那也就是說，”在場有人看着自己已經賣到手的銅鏡：“火生賣的果真是假的榜一大哥明鏡！”

他将銅黃鏡摔在地上，頃刻四分五裂。

“這根本就不能對抗堕妖！”

火生見狀不好，就要逃跑，被陳最一把薅了回來：“你騙得錢呢，全部還給人家！”

“我，我”火生眼睛一轉，看着陳最冷心冷肺的模樣，朝着周小一和莫娘求救：“周老板，莫老板我錯了，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用錢，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把錢還給大家，饒了我吧！”

“呵，你怪聰明，知道像誰讨饒。”莫珏扯過臉上有一絲不忍的周小一：“這裏誰不是上有老下有小，貪財，好逸惡勞倒被你說成了孝順和逼不得已，真是可笑。”

莫娘瞪了正要上前的周小一一眼：“陳最，怎麽處置？”

“他坑了大家的錢，敗壞了榜一明鏡鋪的名聲，怎麽處置，要看大家的意思。”陳最看了一眼周小一：“況且，他也是榜一明鏡鋪的幫工，明鏡鋪的鏡子本就不收取錢財，只望大家保全自身。明鏡鋪會将鏡子補給大家。大家可前去通知被騙的親朋好友。”

“周大哥，莫娘，你們跟着火生，把錢都找回來還給大家。”

衆位你看我，我看你。一人步出撓了撓頭道：“說是讓俺們處置他，但是俺們除了生氣真不知道怎麽處置，您提出的解決辦法俺們很滿意。其實都是這火生一人搗的鬼，但卻要您兜底。我們還得到了鏡子。俺不知道怎麽說，多謝您！”

“至于他，雖然其他體面處置俺們想不到，但是湊他一頓俺們還是能想到的。”

“兄弟們，上啊，揍他！”

火生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別裝死，起來拿錢！”

解決了火生，陳最将被騙的錢遞給楊菠，轉頭看見他眼神崇拜的看着她：“原來陳老板是榜一大哥明鏡鋪的老板！”

陳最正從儲物袋中将幾枚普通品質的銀鏡掏出遞給楊菠，便聽少年問道：“有了這個，我便也可以修仙保護村子了嗎？”

陳最一愣，抿唇看着楊菠：“雖然可以保護村子，但是說不定也會遇到更加危險。這樣你想成為修士嗎？”

楊菠皺眉眼神疑惑了一瞬，繼而堅定地點了點頭：“保護村子肯定會遇到危險，就算我最後也沒能解決這個危險，但我會和大家堅持到底。”

陳最失笑：“倒也不至于如此。”她想了想，遞給楊菠一面光滑流轉的鏡子：“擠一滴血上去。其餘的鏡子拿回去分給其他人吧。”

“謝謝陳老板！”

送走了楊菠，陳最來到重熔城中心，看着眼前的街道。

“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別星城外圍都是堕妖，逐漸湧進了毗鄰的重熔城，恐怕千秋城等地也受到了波及。居民要麽避難要麽足不出戶，城內情況大不如前了。”周小一深深嘆氣。

陳最擡首看中心街上，最醒目的牌匾竟然是“榜一大哥明鏡鋪”。

不少人進進出出，是這裏唯一的熱鬧。

陳最見狀挑眉：“生意越好，倒是令人越發擔憂。”

“東家，火生的事是我識人不清……”

陳最打斷了周小一要說的話：“這跟你沒什麽關系，知人知面不知心。火生的事情不重要。”她皺起眉：“我這次來，一是來看看你們，二是，重新幫你們淬煉下簪花鏡。”

“修真界風雨已來。”

周小一同莫珏對視一眼，眼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在此之後，陳最又去了幾個地方。她到獵獵村之時，村長衣衫閃動，金丹修士的威亞籠罩在天空之下，堕妖不能存進，圍繞着村邊偷襲，被村民一刀砍下。

陳最凝聚心神，向圍困村邊的堕妖重重一擊。村長發須逸散看向半空：“誰！”

“你……”他睜大眼，神情逐漸驚喜：“是你！”

陳最将最後一批鏡子寄售在貔貅館，長舒一口氣。她最後看了眼熱鬧非凡的千秋城，禦鏡而起向姑妄山飛去。

*

矮巷中法杖已經碎成齑粉，污血順着地面漫過一只骨節扭曲的手，被宴賒月潔白的靴底毫不留情地碾過。

曳白衣擺飄下，他自陰影中走出，跟着身上玉佩的指示向城內深入。呼嘯聲藏在黑暗中，被一抹銀光撕裂，沒過多久，一隊修士互相攙扶跟着宴賒月步出。

“承蒙逐塵君相救。”法相寺弟子重重一咳，眼中蓄淚：“我等本以為無力回天，愧對師父栽培之意，幸好……”

“無需多言，盡快脫離此地。”

宴賒月長劍一揮，精準切落別星城大門。

門外一聲驚呼：“怎麽回事，別星城的大門怎會突然掉落？”

“掌門！有人出來了！”

玉朝顏眯眼看向城內：“稍安勿躁，待我——”

一道霜痕落下，切落玉朝顏額邊發須。

別星城內人影漸漸清晰：“是剛力門的人，咦？玉掌門也在，難道是在此來接應我們的？”

“玉掌門！”

宴賒月攔住妄圖上前的修士，同玉朝顏冷淡對視：“他看起來不像是接應我們的，反而是……”

“消滅我們的。”

話音落，玉朝顏大喝一聲，衣衫盡碎，渾身肌肉堅硬如鐵，玉面七分狠戾，一掌劈向宴賒月：“宴賒月，你屢次三番破壞尊主大計，我這就讓你有去無回！”

反正已徹底同修真界翻臉，玉朝顏也不想同宴賒月講什麽情面，想都沒想就動起手來。

被宴賒月就出的弟子有不少還在雨裏霧裏，剛力門的弟子已經襲了上來。

當日玉朝顏被伏青之一擊拿下，今日仍是強弩之弓，同宴賒月虛晃兩招，打定主意打算舍棄別星城逃跑，宴賒月霜寒虛影籠罩，三息之內，這位同堕妖裏外合謀的剛力門掌門，捂胸倒地：“宴賒月！”

“我五感俱在，玉掌門不必一遍遍叫我。”宴賒月橫劍在他頸上：“玉掌門即将西去，可憐剛力門弟子不知真相，白白葬送性命。”

“你……”

玉朝顏話音剛出，血便淋了自己一頭，無聲倒地。

“師父！”

剛力門弟子一片哀色。

宴賒月眉眼冷冽，劍刃鋒銳，斜睨而立：“待你們全部歸西，再找你們師父哭吧。”

……

別星城城外一片慘淡。

“玉朝顏已經伏誅，我已将被困在別星城的修士救出。”

“并未看見其他堕妖，只有一個樓主，已經剿滅。”

宴賒月同伏青之傳音，片刻之後眼神漸漸凝結：“要我？”

沉默幾息後，宴賒月輕呼出一口氣：“是，師父。”

他看着已經無聲的傳音石，修長的手指漸漸捏緊，不知像到了什麽，神情微微一松，熟悉的聲音響在他耳邊：“逐塵君！”

宴賒月恍然一笑：“居然在此地聽到她的聲音，莫不是幻聽。”

法相寺弟子看着宴賒月這一笑，結結巴巴開口：“逐塵君，你……”

“什麽事——”

“逐塵君！”

陳最略微氣喘地看着他：“果真是你！你沒事！”

“還救出了被困的修士？”陳最掃了一圈，就看見玉朝顏的身體，睜大雙眼：“我就知道，真不愧是逐塵君！”

宴賒月恍如入定一般，看了陳最喋喋不休，漸漸皺起眉毛。

“幾日不見，你怎話變多了？”

陳最：“……”

她對宴賒月許久不見的親切一下子消失了。

“你怎在此地？”

陳最張了張口，還是說了實話：“大比在鳳鳴宗內都未能聽見你消息，所以來此地尋你。”

“運氣好，剛來就碰到了你。”

“作何要聽見我的消息，”宴賒月垂眸看她：“我又不是斷樂涯弟子。”

這話說得也沒錯，宴賒月自然沒有向她彙報行蹤的必要，但是……

“我們一路同行，經歷許多。逐塵君乍然失去消息，我十分擔心。”陳最抿抿唇，又加了一句：“馮玉也十分擔心。”

“哦。”

宴賒月冷淡應聲，招呼身後一種看呆的弟子出發。結果沒走兩步，突然眉頭一皺，捂住胸口。

“怎麽了？可是方才同玉朝顏打鬥時受傷了？”

陳最湊上去前去：“我這裏有……”

“怎麽可能，方才逐塵君大展神嗚嗚嗚嗚嗚……”說話弟子被身旁之人一把捂住：“對，方才比鬥十分激烈，逐塵君為了不讓玉朝顏看出破綻，一直忍到現在。哎呀，受了很嚴重的傷。”那人在宴賒月清冷的目光下語速越來越快：“姑娘你好好替他看看吧，剛才真是千鈞一發，我都替逐塵君捏了把汗。”

那人放開了手，被捂住的弟子眼神迷茫，喃喃自語：“是這樣嗎？我怎麽記得……”

方才逐塵君不費吹灰之力，一人就滅掉了剛力門呢。

陳最聞言，伸手扶住微微躬身的宴賒月：“逐塵君，你還是……”她對上了宴賒月如月一般的眼眸。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距離好像太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