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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顧承安果然如他所言,身體結實,輕易不生病,淋了一場雨回來也沒什麽問題,不過蘇茵還是監督他喝了兩天姜湯才算了事。

隔天,蘇茵和錢靜芳出門上班,見她穿着自己和顧承安送她的灰色休閑西裝,搭配上黑色長褲,一路上碰到熟人問起,還會特意炫耀一番這是兒子和他對象蘇茵送的生日賀禮。

以前她就老見到家屬院裏年齡相仿的家屬嚷嚷着兒子兒媳亦或是女兒女婿送的貼心物件,現在可倒好,終于輪到自己了!

思及此,再看看白白淨淨的蘇茵,想起人工作也幹得好,不僅幫着把掃盲工作辦得風生水起,還登上了京市日報。

人嘛,多多少少都有些虛榮心,錢靜芳對蘇茵又滿意了幾分,進辦公室前特意囑咐一句,“茵茵,今兒軍區勤務兵要送牛肉來,下班了你先回去跟你吳嬸商量怎麽吃,我等晚些回來。”

“好,錢阿姨,我記下了。”

錢靜芳前腳笑容滿面地進屋,後腳尹芝燕卻是皮笑肉不笑道,“靜芳,你跟小蘇處得挺好啊?不是我說你,要真結婚了,你當心婆婆的威嚴不在。”

“瞧你說的,我要什麽威嚴,又不是要幹嘛。”

尹芝燕聽她這意思還真願意蘇茵當兒媳婦?

自己閨女喜歡顧承安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哪成想顧承安轉頭看上個鄉巴佬,她心裏頭不爽利,“你倒是挺想得開啊?以後孩子們都結婚了,我們的孩子們都是嫁娶的大院裏的,再不濟也是工人那些拿鐵飯碗的,就你們家承安娶的…一問家裏條件那麽差,還都沒人了…你真不介意?”

錢靜芳面色不虞,聽着外人尹芝燕夾槍帶棒一通埋汰,嘴角朝下,“芝燕,現在什麽年代了?只要是根正苗紅,自身立得起來的不就行了?有些家庭出身好自身卻不正,這樣的有什麽用?我不想管那些了,孩子自己願意就行。”

“是嗎?”尹芝燕讪笑兩聲,昂起高貴的頭顱,“我孩子就不行,必須得挑個方方面面都好的。忘了跟你說,等我們夢琪和聞軍辦喜酒那天,你記得來吃個飯啊。”

“夢琪和聞軍?”錢靜芳倒是有些吃驚訝,他們怎麽好上了?甚至都要談婚論嫁了。

蘇茵全然不知隔壁辦公室的八卦,悶頭工作一天,又在財務科出納手裏領到了新一個月的工資,美滋滋揣着三十一塊五毛以及掃盲授課的八塊錢獎金回家。

念着要回去和吳嬸商量怎麽吃牛肉,蘇茵腳步稍稍加快了些,牛肉是稀罕物,一年到頭也遇不上幾次。村裏人不會殺牛吃,老黃牛幹起活來可賣力,誰敢動公社最寶貝的老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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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一想,蘇茵憶起上回吃牛肉應當是五六年前,村裏有頭老黃牛從山坡上摔下去死了,大隊長只能組織着各家分了牛肉,也算是為繁忙的秋收添口葷腥。

眼看着要到顧家,蘇茵卻在路上看見個背影,高高大大,穿着青色襯衫,第一反應是顧承安來接自己,可仔細再看一瞬,又敏銳發覺這背影和顧承安不一樣。

前方的男人轉身,是聞軍。

顧承安比他高一些,背也更寬厚,只是聞軍身上的青色襯衫和顧承安那件極為相似,晃眼當真是會引起錯覺。

“蘇茵同志,能聊聊嗎?”

兩人站在梧桐樹下,蘇茵對聞軍印象不算太深,只是這人給她感覺總有些陰暗感,沒來由地讓人有瑟縮。

更別提,他之前竟然還想追求自己。

“蘇茵同志,聽說你和顧承安談對象了。”

蘇茵颔首,“是的,你這會兒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聞軍笑笑,唇角牽起個無奈的笑容,“其實我也喜歡你,想追求你的。”

聽到這話,蘇茵沒有半分心動,只覺得有些發虛。

“聞軍同志,你別說笑了,我們沒見過幾面,也沒什麽接觸,你…”

“接觸不多為什麽不能喜歡一個人?”聞軍仿佛恍然大悟,“你同顧承安處對象就是因為你住在他們家?接觸得多了就願意了?”

無意與這種陌生人讨論私事,蘇茵轉身欲離開,“既然你沒有什麽正經事,那我先走了。”

“蘇茵。”聞軍看着蘇茵離去的背影,開口叫住她,“你為什麽偏偏要和顧承安好呢?”

蘇茵沒有回頭,只覺得聞軍一番話陰恻恻地,無端地讓她想起吐着信子的毒蛇。

只加快腳步,快速往顧家去。

“怎麽走這麽快?想我了?”顧承安在家門口站着,見蘇茵回來湊過去逗她。

“我才沒有。”蘇茵把人往屋裏推,想起剛剛的一幕,随口道,“你和聞軍是不是不對付?”

“提他幹嘛?”顧承安頗為不屑,“這人不是個好的,你別搭理他就是。”

蘇茵點頭,去廚房便見到一大塊牛肉,牛腱子肉紫紅一片,看着就有食欲,吳嬸正切牛肉片,聽到腳步聲回頭,“茵茵,下班啦?快來看看,今兒勤務兵送了好東西來!”

“吳嬸,早上錢阿姨跟我說了,還讓我回來跟你商量商量怎麽吃呢。”

“行啊,你看看,這肉真不錯。我準備弄個水煮肉片,老爺子最好這口!另外再做個什麽?”

蘇茵盯着牛肉瞧瞧,“牛肉丸吧,我來做。”

兩人在廚房忙碌,顧承安也被蘇茵安排了活計,以前她對顧承安敬而遠之,現在卻是使喚得越來越順手了。

“喏,敲打吧,把牛肉打碎,牛肉丸好不好吃就靠你了。”

顧承安一身力氣無處使,自然是誇下海口,“包在我身上。”

年輕男人的體力毋庸置疑,尤其是顧承安這種身體結實健壯的,手臂随着拍打肉丸的動作,隐隐現出青筋,肌肉虬結,蘇茵準備配菜時抽空往外看一眼,黑色發絲下,男人的側臉真俊,專注打牛肉時更是認真帥氣。

收回視線繼續忙碌,吳嬸卻是把兩個小年輕的動作眼神看在眼裏,偷摸一笑。

當晚,熱辣的水煮肉片和清湯牛肉丸上桌,老爺子最好當年在西南地區當兵時吃過的這口水煮肉片,尤其得牛肉,豬肉都沒這個味兒。

薄薄的牛肉片被燙熟,麻辣鮮香又極其鮮嫩,咀嚼起來也毫不費力,老爺子胃口大開,幹了一大碗飯。

顧承安卻是盯着牛肉丸吃,畢竟這是自己打的肉碎,蘇茵做的肉丸,怎麽不算是兩人做的菜呢?

“媽,您嘗嘗,我和茵茵一塊兒做的菜。”

“你?”錢靜芳還能不了解兒子,完全遺傳了自己不會廚藝的特點,平時廚房都懶得進的主,“少偷茵茵功勞。”

蘇茵這回得為顧承安說句話,“錢阿姨,承安真出了力的,打牛肉特別費手。”

“看吧看吧。”顧承安驕傲起來。

“茵茵,你別護着他,你給他點顏色就能開染坊。”

蘇茵抿嘴偷笑,親媽埋汰兒子當真是到位。

飯後,顧承安陪着蘇茵在菜園裏澆水,狀似不經意提起那天辛夢琪來找自己發神經的事兒,“我懷疑她腦子真有問題。”

蘇茵點頭,“她好像真挺喜歡你啊。”

就這麽樣了,還要去找他說一通。

“怎麽?吃醋了?”顧承安笑着看向蘇茵,似乎很期待似的。

“嗯,吃醋了。”蘇茵不忍心讓他失望,只能勉強吃個醋吧。

轉頭又說起剛剛聞軍找自己的事兒,“你和聞軍到底為什麽不對付啊?我懷疑他說喜歡我是為了跟你作對。”

“他又來找你說喜歡你了?”原來晴空萬裏的顧承安突然晴轉多雲。

這是真吃醋了。

“你急什麽?”蘇茵看他一眼,将水壺放下,看着菜苗冒着嫩芽,心滿意足,“我都不搭理他的。”

“算你聰明。”顧承安捏了捏她手掌心,立馬被蘇茵掙脫。

姑娘的眼神如水,漸起漣漪,“這是在院裏!有人經過的。”

“沒人。好好好,我不拉你手。”顧承安規矩起來,卻是講起聞軍這人,“聞軍真不是個好的,我這麽跟你說吧,孫正義都比他好點。”

“真的?”蘇茵知道顧承安可煩孫正義,兩人一直是對頭。沒想到他對聞軍的意見更大。但是特別奇怪,她得知的原書劇情裏沒什麽關于聞軍的信息。

“嗯。孫正義是張牙舞爪,聞軍是陰恻恻的壞。”

顧承安小時候就撞見過聞軍和辛夢琪給孫正義出各種陰招整大院裏的小孩兒,包括何松平。

要不是那時候的小顧承安幫忙,何松平不知道得吃多少苦,這其中吳達和胡立彬也差不多,都是被顧承安關照過才過得好起來,

“而且吧,他這人特別有病,就愛陰着使壞。”

顧承安也是後來才聽說,孫正義好幾次跟自己找茬作對都是聞軍有意無意挑撥的。

那人平時裝得二五八萬,經常戴着眼鏡裝斯文裝文化人,實際上心髒得很。

顧承安越說越不放心,将蘇茵拉到牆角,顧家大門外就算經過人也看不見的角落,貼了貼對象的臉頰,又拉着她的手揉揉掌心,捏捏指尖,“反正你別搭理他,有什麽事兒跟我說,記着沒?”

蘇茵乖乖點頭,“記住了,你還挺啰嗦。”

“我是為了誰?”顧承安猛地朝她靠近,兩人瞬間離得很近,蘇茵以為這人要親自己,光天化日地,猛地一躲,卻被顧承安攬住了腰…

“咳咳!”錢靜芳剛進門就看到兒子和蘇茵的笑鬧。

真是的,年輕人就是不穩重!

蘇茵立馬站直身體,遠離顧承安兩步,有些心虛地看着錢阿姨,顧承安卻不太在意,“媽~”

“你跟我進來!”

顧承安被母親叫到客廳,張口就開訓,“剛剛像什麽樣子?”

“媽,我們又沒怎麽,談個對象說說話都不行啊?”

“胡鬧!”錢靜芳板着臉,“再鬧也不能在外頭鬧啊,讓外人看見不得編排你們?就算是對象又怎麽樣?就是兩口子在外頭拉拉扯扯也得被人說閑話!”

“行,我知道錯了,媽,以後在家裏鬧。”顧承安腦子轉得快,立馬認錯。

“你知道就好…不對,家裏也不行!”錢靜芳差點被兒子給忽悠住,話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你們…感情這麽好,也處了一陣時間,幹脆商量着把婚結了吧。”

原本當初聽着兒子和蘇茵在一起,錢靜芳對蘇茵的家世背景以及性子有些猶豫,這會兒說着說着脫口而出一句結婚,竟然又無比自然。

話已出口,錢靜芳琢磨琢磨,之前沒有想過立馬商量婚事,可現在說起來似乎并沒有不好接受,心中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兒孫自有兒孫福,看自己兒子這模樣,這兩個月她是看在眼裏的,兒子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蘇茵身上。

“媽,你也太了解您兒子了吧!真是我親媽!”

顧承安知道母親當初有些微詞,沒想到這會兒已經能松口讓自己和茵茵結婚了。

就是不知道蘇茵願意不?

想起之前她說的話,不想那麽快結婚,顧承安愁啊。

=

顧承安還沒來得及和對象商量讨論結婚這一重大人生議題,大院裏先傳來了一樁喜事。

六旅旅長閨女辛夢琪和軍區孫副司令員的外甥聞軍結婚了。

辛夢琪和聞軍在國營飯店辦了幾桌喜酒,雙方家長以及親朋出席,不少都是軍區有頭有臉的人物。

家屬院裏自然也熱鬧,喜事年年有,像兩人這種家世都不錯,門當戶對結婚的更容易引起談資。

辛家門前熱鬧,聞家門上貼着囍字,不少人去湊熱鬧也能得些喜糖,這種時候,院裏小孩兒最愛往前鑽,運氣好遇到大方的能得好幾顆糖。

聽着外頭熱鬧的動靜,蘇茵此時卻無暇自顧,被顧承安拉到他屋裏說話,卻聽他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結婚?”

顧承安握着她的手,兩人緊緊交握,“對,我媽主動提的。你看吧,我就說你沒事兒別瞎擔心,還總覺得我媽對咱們的事兒有意見,我媽對你滿意得很,這回都說讓我們結婚了!”

蘇茵心裏歡喜,錢阿姨對自己好,現在也沒有任何意見,竟然這時候主動提起結婚的事兒,當真是認可自己和顧承安談對象。

可另一方面,“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不想太快結婚。”

貝齒咬上紅唇,她看着顧承安期待的眼眸有些難受,“其實我還想看看有沒有機會上大學的。”

上大學是她的執念,從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年代文中,她做出了人生中最需要勇氣的決定,孤身來京市寄住時,只給自己留了那麽一個願望和信念。

“你真想工農兵推薦上大學?”顧承安一直不知道上大學有什麽好,可蘇茵想,他腦子裏沒出現過想反駁她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幾個月後,高考即将恢複,只替蘇茵盤算着如何能去大學,現在只有那一條路。“要有資格參加評選至少得有兩年參加工作的經歷,你現在工作不到一年,還得等…”

這一等,等到有資格起碼是一年多以後,蘇茵能力強,現在已經做出不小的成績,在廠辦口碑不錯,也很得領導重視,如果順利能在明年拿到名額,再去大學念幾年書…

顧承安長嘆一聲,倒在自己的大床上,哀怨道,“你是要憋死我是吧…”

蘇茵看着大喇喇躺在床上的顧承安,聽着他的哀怨聲,坐到床邊低頭看着他,“憋死什麽?就算我讀大學了我也能經常和你見面的。”

顧承安仰着臉看着上方一臉天真無辜的女人,黑亮的眸子裏淬着火似的。

“你就折磨我吧…”

蘇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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