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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今天周五,逢周五,劉紹輝總會有各種借口讓安枝予在公司多留一會兒。
他知道安枝予有男朋友,但從未見過,聽公司同事說,她和男朋友交往了半年。劉紹輝來公司不過兩月,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他從未見過真人,交往半年都沒來公司接過她,所以他潛意識裏覺得,要麽安枝予和這個男朋友感情一般,要麽這個男朋友只是障眼法。
快五點的時候,劉紹輝又給安枝予交代了一項工作,說是晚上就要。
上班時間安排的工作,他又是經理,安枝予拒絕不了。
快八點的時候,劉紹輝拎了一個袋子進來。
袋子裏是一個方形的盒子,他放到安枝予手邊:“草莓蛋糕,餓了的話先墊墊肚子。”
他下午給安枝予安排的工作,一時半會兒做不完。
安枝予笑笑:“謝謝劉經理,不過我最近嗓子不舒服,不能吃甜。”
她總是有各種理由拒絕他。
劉紹輝都聽習慣了,但習慣歸習慣,心裏還是會不舒服。
他條件也不差。
劉紹輝覺得自己這種慢慢侵入的追求方式,早晚會打動她,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面對安枝予的又一次拒絕,劉紹輝當做沒聽見似的,他站在安枝予身後沒有走,看着她熟練地在表格裏輸入每一項的價格。
是一份工程預算,雖然是安枝予的強項,但工程量很多,她一晚上根本忙不完。
“快八點了,做不完明天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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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周六。
安枝予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頭看他:“劉經理,明天我有別的事,來不了。”
“那後天呢?”
“後天也不行,我是去外地,要在那邊待兩天。”安枝予索性把他的後路堵死。
結果劉紹輝直接把問題抛給她:“那這預算怎麽辦?”
安枝予回答的游刃有餘:“我争取今晚熬夜做完。”
這份預算不是公司的項目,所以這只能算幫忙,既是幫忙,他應該不會過于為難自己。
劉紹輝自然不會為難她,他在追人,不是在給她穿小鞋。
但是活既然已經派給她了,他不可能再打臉收回。
劉紹輝實話實說了:“我也是幫朋友的忙,下周一吧,周一上午你給我。”
安枝予點頭:“好的。”
劉紹輝從口袋裏掏出兩張購物卡放到她桌上:“不會讓你白忙,卡你先收着。”
卡上面寫着金額,一張兩千,只是一份預算,要不了這麽多。
不過安枝予沒有拒絕:“謝謝劉經理了,我等下帶回家做吧。”既然給了錢就是私活,私活她從不在公司裏做的。
劉紹輝說好,卻也逮到了空子:“正好我也要走,送你。”
“不用了,我坐地鐵很方便的。”
“這麽不給我這個經理的面子啊?”
他是笑着說這句話的,但是又能聽出他在拿自己經理的身份壓他。
安枝予嘴角強擠的笑一點點收了回去。
也就是那時,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
上次安枝予以男朋友電話為由拒絕了劉紹輝,這次劉紹輝多留了個心眼,目光快安枝予一秒看了眼她的手機屏幕。
“陌生電話,”他說:“可能是廣告推銷之類的。”
安枝予擡頭看了他一眼,笑笑,“可能是吧。”
但是她還是接了,“你好,哪位?”
“我是靳洲。”
安枝予怔愣一瞬,不可思議地拿開手機又看了一眼,本想問他怎麽會有自己的電話,話到嘴邊,她又改問:“有事嗎?”
“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問你現在在不在家。”
“不在,我還在公司,不過馬上就回去了。”
靳洲擡頭看着三十多層高,全玻璃幕牆的寫字樓,“我剛好在你們公司樓下,要順道一起嗎?”
其實在來之前,靳洲已經回了一趟家。
之所以會來她公司,他也只是碰碰運氣。
安枝予的工位正好背對着靠窗,聽他這麽說,條件反射地從椅子上起身。
樓下的停車位裏停了不少的車,但是有一輛車卻停在了花園邊。
安枝予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一身黑色西裝,白襯衫很耀眼,正站在一輛黑色越野車旁。
也就是那一瞬,靳洲再次擡頭。
廣場上的燈光亮如白晝,把他的人,還有他的臉,清清楚楚縮在了安枝予的瞳孔裏。
沒有問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也沒有問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的公司地址。
只覺得每一次在她深陷困境時,他都能剛好出現。
“你等我幾分鐘,我收拾東西就下來。”
貼在耳邊的手機緩緩拿了下來,靳洲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自己朝她笑,可他還是彎着唇角,說了一聲好:“不急,我等你。”
“劉經理。”
劉紹輝也在看着樓下,收回視線,他扭頭。
“我朋友來接我,我就先走了。”
所謂‘一個巴掌也要還一個棗’。
她把劉紹輝放在桌上的兩張卡,收下一張,推回去一張:“預算的事謝謝你,你放心,我會做的很仔細。”
劉紹輝沒說話,視線重新落到樓下廣場。
他有點近視,不工作的時候會把眼鏡摘下,所以樓下的男人,他看得模糊,至于車牌,他更是一點都看不清楚。
安枝予出了電梯就一路小跑着。
靳洲的車剛好停在正對樓下大門的花園旁,看見她從裏面跑出來,靳洲迎上前幾步。
想說慢點,但看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又忍不住先笑了聲。
倒是安枝予,先他開口:“謝謝你啊!”安枝予特別想擡頭看一眼樓上,但是又忍住了。
靳洲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意外。
他以為安枝予開口會先問他好幾個為什麽。
但是防止她後來再問,靳洲選擇了不打自招:“我讓人打聽了你的手機號碼和公司地址,有點失禮,抱歉。”
不用問,肯定是讓人從徐淮正那裏打聽的。
安枝予沒太在意,畢竟這兩個都不算隐私。
可讓靳洲沒想到的是她的回答。
安枝予聲音帶着幾分悄咪咪:“幸虧你給我打電話,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麽拒絕我們經理!”
靳洲下意識擡頭往上看,只是目光還沒聚焦,胳膊上的袖子被扯了扯。
“別看,他估計還站在窗戶邊呢!”
靳洲收回目光:“他是想讓你繼續加班嗎?”
安枝予沒有多說什麽,笑了笑:“我們走吧!”
回避問題就說明有問題。
靳洲又擡頭往上多看了兩眼。
知道她加班到現在應該還沒吃飯,靳洲故作随口地提了一句:“突然想起來,之前你好像說要請我吃飯。”
他說的是【突然想起來】,而不是【我記得】。
所以安枝予臉上沒有露出多少尴尬:“那就今晚?”
靳洲臉上有淡淡的笑意:“剛好我還沒吃飯。”
請人吃飯肯定要以對方的口味喜好為主。
他的身份在這擺着,安枝予覺得他應該很挑,所以就提議了好幾個檔次還不錯的西圖瀾娅餐廳。
開始說的兩個,安枝予都能從他側臉捕捉到思索猶豫的神情,但是第三個,他倒是答應得爽快。
“你喜歡口味清淡的嗎?”
剛剛那家西圖瀾娅餐廳主打悶煮養生,口味偏淡,安枝予去過幾次。
“這幾天晚上睡得比較晚,”他語氣溫和:“清淡一點對腸胃比較好。”
安枝予這幾天睡得也很晚,其實不止這幾天,從和徐淮正分手後,她這段時間的睡眠都不太好。
“那等下你嘗嘗他們家的參雞湯,雖然裏面放了藥材,但口感很好。”
“你經常去嗎?”因為在開車,靳洲無法每說一句話都看她。
安枝予和他一樣,也是目視前方,“也不是經常,但我如果熬夜的話,會事先去打包一份帶回家。”
“你的工作需要經常熬夜嗎?”他扭頭看過來的時候,眉心微微凝着。
“也不是經常,”安枝予垂眸笑了笑,“我有時會從外面接一些私活,白天沒有時間做,所以就只能熬夜了。”
靳洲知道她的工作範疇,他不想明知故問,也不想過度關心引起她的不适,所以只說:“熬夜很傷身體,我自己深有體會。”
熬夜的确不好,可誰又想熬夜呢!
她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每月要還房貸,不努力一點,壓力很大。
見她許久不說話,靳洲便也沉默了。
西圖瀾娅餐廳在一條叫廣安路的商業街。
因為車輛進不去,靳洲就把車停在了路邊的停車位上。
六車道的馬路,人行橫道的紅燈時間有些長。
靳洲扭頭去看她的時候,剛好一陣風吹過,幾縷發絲被風送到空中,能聞見很淡很淡的木蘭香。
和當初她從對面走來,擦過他肩時,一樣的味道。
綠燈亮了,安枝予見他還站在原地。
“靳總?”
靳洲恍然回神,眼裏有幾分茫然:“嗯?”
安枝予指了指對面:“綠燈了。”
“哦...”他垂頭失笑:“抱歉,剛剛在想一些事情。”
兩人穿過馬路,往那家名為【石板印象】的西圖瀾娅餐廳走。
透白的路燈照在灰白色的花磚石上,兩人雖是并肩,但影子卻沒有絲毫交疊。
餘光從地上收回,靳洲問得随口:“你平時會自己做飯嗎?”
他說話時喜歡看着對方的眼睛,對別人都這樣,何況是她。
哪怕是現在站在她身側,哪怕是只能看見她一半的側臉,在等她回答的這短暫時間裏,靳洲目光都一瞬不移地定在她的臉上。
只是,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樣,懂分寸,知進退。
安枝予搖頭:“我一個人住,感覺做起飯來還不如買的方便,主要是,”她眉眼微垂,視線盛着自己的腳尖,大概是說到了自己的短板,她聲音比剛剛要低了幾分:“我不太會做飯。”
不知什麽時候,他手臂的布料已經能輕擦到她的肩膀,連帶着地上那雙影子。
一高一低,一寬一窄,偶有重疊。
靳洲看着地上的人影,嘴角偷彎。
“你呢?”安枝予扭頭問他。
他......
他也不會做飯。
但是他卻說:“會一點。”
安枝予眼裏有明顯的詫異:“那你平時都是自己做飯吃的嗎?”
“偶爾。”偶爾不想出去吃的時候,他會煮一些速食。
淺淺幾句閑聊,兩人走到了西圖瀾娅餐廳門口。
靳洲拉開玻璃門,落後她一步進去。
西圖瀾娅餐廳裝修很雅致,大廳正中間有一株假植。
“坐那兒可以嗎?”
“可以。”
菜是安枝予點的,“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靳洲搖頭:“沒有。”
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但請人吃飯不能怠慢了人家,安枝予便點了一份參雞湯,兩個特色小炒,還有一份蒸魚。
把菜單還給服務生的時候,安枝予才突然想起來似的:“你今天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靳洲把他剛倒的檸檬水放到她面前:“早上你給我留的字條我看見了。”
說到這,安枝予垂下眼睫。
靳洲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有我在,不用擔心。”
溫潤的音色,聽着很讓人心安。
其實就算他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裏,只要她站在他身邊,這場‘仗’,她就贏了。
盡管這場仗毫無實質性的意義。
可有句話說得好,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靳總?”
突然一道男聲打斷安枝予的失神。
扭頭,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小孩站在她身後。
“你怎麽來了?”在這樣一個養生的西圖瀾娅餐廳看見岑頌,靳洲也被意外到了。
“我帶我兒子來吃飯有什麽稀奇,倒是你...”岑頌語調幽幽的同時,一雙眼打量在安枝予的臉上。
“我朋友,岑頌。”
安枝予從靳洲不拘小節的言語裏,看出這個男人應該和他的關系很好。
她朝對方淺淺一個颔首,禮貌說了聲你好。
靳洲往他身後看了兩眼:“闫嗔沒和你一起出來?”
“她在家睡覺呢,”岑頌抽出旁邊的椅子坐下:“兒子在家,我怕她睡不安,就給帶出來了。”
靳洲伸手戳了戳小家夥的臉蛋:“那我再加兩個菜,你也一塊兒吃點吧。”
“不用,我打包帶走的。”
岑頌懷裏的小家夥一個勁地往安枝予看,看着看着,突然伸出小手:“媽媽......”
岑頌一把按住小家夥的手:“別亂喊啊,你媽全世界就一個!”
安枝予抿嘴笑。
靳洲給他倒了杯水,這才不緊不慢地介紹:“這是我朋友,安枝予。”
被他歸列到‘朋友’一類裏,安枝予頗感意外,他們的關系,算朋友嗎,最多也就是鄰居吧。
當然,不止她意外,作為他處了二十多年兄弟的岑頌也笑出不可思議。
“你什麽時候有女性朋友了?”
靳洲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是警告他不要亂說話的意思。
偏偏岑頌當做沒看見似的,轉臉看向安枝予:“我估計你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
安枝予:“......”
再讓他待下去,不知還會說出什麽口不擇言的話來,靳洲婉轉地下了逐客令,不過不是對岑頌說,而是對他懷裏的小家夥說。
“書屹,剛剛門口的桌子上有糖,讓爸爸帶你去拿好不好?”
小家夥一聽,立馬摟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我要吃糖...”
得,這是嫌他在這礙事,攆人走呢!
岑頌還了他一個 ‘我懂我懂’的表情,抱起兒子,“那你們慢吃,我們先走了。”
兄弟雖然無情,但他不能無義氣。
到了吧臺,岑頌把他們的那桌飯錢也一并付了。
臺上有糖,但是是薄荷糖,這哪能給兒子吃,岑頌不算溫柔地哄着:“糖和爸爸你選一個。”
小家夥一聽,立馬摟住爸爸脖子:“我選爸爸。”
點的菜上齊,靳洲收到短信,短短一行字,讓他失笑。
“怎麽了?”
靳洲嘴角抿出淡淡的弧度,笑得不明顯,“今天這頓飯,你請不成了。”
安枝予反應幾秒,眉心突然一擰:“該不會被你朋友付了吧?”
靳洲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看來你的飯只能等下次了。”
話落,他回了短信過去:【應該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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