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保護我的另一個我

保護我的另一個我。

我第二天上學的時候，上學路上那些攔路的人突然就沒有了，我并不認為是江雁做的，畢竟他一直在我身邊，平時一走進校園那些對我冷嘲熱諷的人也只是站在一旁看了我一眼，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我松了口氣，但還是非常疑惑:“人都去哪兒了？怎麽都這樣了？”

江雁走在我旁邊，吹了聲口哨:“不在你身邊還不好嗎？”

“不是那個意思，總之，這也太奇怪了……”我嘀咕着，走進了教學樓。

這一天都很正常，可以說是正常得不正常，平時不是這樣的……周圍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帶着絲絲的忌憚和猜測，這令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放學的時候路過學校的後操場，操場的人還在打球，兩個女生坐在椅子上聊天:“你聽說了沒有？張沭退學了！就是那個周一演講說那個被打的。”

“啊？怎麽是他退學啊？幾句話應該沒這麽嚴重吧。”

“就是說啊！以前都瞧不起那個江延，現在一想，說不定就是他促使的呢，他家裏的背景是什麽樣的，咱們可不知道。”

“那還是小心點吧……其實他也挺好看的，你說我去讨好他還有機會嗎？”

“哈哈哈，你也不怕他脾氣不好，脾氣上來了就揍你。”

我頓住了，神經緊繃着，我不會夢游，就算會夢游，我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我很肯定絕對不是我本人幹的，……哦，這話這麽說得不嚴謹，至少不是我這個人格幹的。

江雁？他哪裏有時間？他基本全天都在陪我！

……不是，全天都賴在我身邊不走！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又是哪裏來的本事讓張沭退學？是他嗎？是他嗎？是他………

我死死咬住嘴唇，我很難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大概是震驚、惶恐不安交雜起來的。

“是不是你幹的。”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在隐隐發抖。

“別緊張啊親愛的，你在怕什麽？”他笑嘻嘻地坐在高牆上，我擡頭看着他，是啊，我在怕些什麽？我不知道我在怕什麽。心中疑惑的不只是這些，還有我真的有這樣的一面嗎？惡劣的樣子。

“是不是你幹的！”我好像是在疑問，但已經确定了答案。

“你在說什麽？”他微微低頭，溫柔地看着我，“我聽不懂呀。”

“別裝傻。江雁。”我聲音冷冷的。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會兒，眼睛依舊溫柔，“是我。”

心跳在劇烈地跳動。

“我托夢折磨他，讓他看見自己的家人統統死在他面前，我還把他揍了一頓，我告訴他，如果再敢來上學，我會弄死他，日日夜夜，讓他永世不得安寧。”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為什麽要生氣？江延？”

“……我。”他‘噓’了一聲，殘酷地，不留任何餘地地宣布了這個事實:“以後只要是有我在的明天，任何想要傷害你的人，都會消失在你眼前。”

啊，心髒好像要跳出來了一樣，好煩躁。

“憑什麽是你？憑什麽是你來！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我這樣的懦弱，是現在我這樣的群體的常态！憑什麽？憑什麽……”我喃喃道，憑什麽是江雁替我掃除一切罪惡。他莫名奇妙的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沒有任何理由地幫我，憑什麽？

我腦子裏越想越亂，成了一團解不開麻團。我退後，搖搖頭，像個酒醉的瘋子。

江雁按住我的腦袋，他沖我笑。

我才意識到他是多麽一個恐怖的人。我才意識到。他的思想是生來就這樣的。

“你要抛棄我嗎？”他溫和地說，“不，你不會。你根本離不開我啊，江延。”

他說得對，我根本無法摒棄他。

我無法接受沒有江雁的明天。

無論是自身的孤獨還是外界的幹擾，我沒辦法因為這件事不需要他，我根本沒辦法這樣做。

“江延啊，你說我憑什麽？”江雁跳下來，“因為我是你啊？”

我愣住。

“我是你，你是我呀。”他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但是似乎這對我很受用。“所以啊，我是絕對，絕對不會看你受任何委屈的。”

“誰要是讓你不高興。”他笑得溫和，似乎他一直都是這樣笑的。

——

“我就殺了他。”

我瞳孔微縮，低下頭，我早已經迷失在這片名為江雁的森林裏了。

我也根本無法辨別是非了。

我現在只想好好抱住他，我也确實這麽做了。

江雁看起來似乎是愣住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莫名地有些好笑，我抱緊他，“謝謝你，江雁，一直保護這樣的江延。”

謝謝你，另一個我。

謝謝你一直保護這個懦弱的我。

我活了十七年，沒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特別了。

江雁回抱住我，我感覺出他又笑了，江雁很愛笑，可作為另一個他我總是能感覺出他不是真心在笑，而是虛僞地假笑，而現在他真的很開心，他笑得胸腔震動，我也笑了起來。

“什麽啊……剛剛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我有嗎？”

“你有。”

“……我是不會承認的。”

“怎麽這樣啊喂！”

我是江延。我很難用科學來解釋江雁的存在以及行為。他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也可以觸碰到他人……我有時候覺得這就像我的南柯一夢，可是捏捏自己，啊，好痛！痛得很。

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我真的接受江雁的存在了，我覺得這就是時間吧。江雁對于我而言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又倔強又病态，讓他改吧，他就嘴上答應撒嬌，然後下次依舊。我也是很無奈了。

江雁告訴我，如果我讨厭這樣的他，其實也就是在讨厭我自己。好殘忍！我扪心自問，其實我一點也不讨厭江雁。……不知道，就是不讨厭這樣的他。

我從出生起，就在冷漠與謾罵中生活，很奇妙，我沒有學成父母的冷血和暴怒，我反而是個懦弱敏感的人，挨打是我的家常便飯，沒有人對我好，無論是親人還是陌生人。江雁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

江雁啊江雁……

我生這樣的病，我可能會驚訝，但我一點也不奇怪。孤獨，是一種疾病。孤獨，是一種可怕的折磨，是一種酷刑。江雁生來就是愛我的。

呃，他愛我吧，沒人會不愛自己吧。我，我是說，他生來就是來幫助我的。這段記得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