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很難的事

很難的事

“江延，你在運動方面很有天賦啊，要不要加入我們社團？”這是班裏那個不熟的體委發給我的，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我的微信，大概是班級群，可是我在班級群明明寫得是江延爺爺啊······

江雁在旁邊看了眼消息，嗤笑了一聲，“蠢貨。”

我哎了一聲，皺眉，“幹嘛罵人家？”

江雁看着我，“蠢貨就是蠢貨，也配過來讓你加入社團？以前都對你愛答不理，甚至還厭惡你，現在倒是屁颠屁颠地滾過來了？”

我垂下眼，我怪不得所有人，我怪不得，他們喜不喜歡我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無權幹涉，但是對于他的好意，我還是……要禮貌拒絕的。

a:你是怎麽知道我微信的？我在班級群裏面明明寫的是我爺爺。

錯過:哎呦，其實我差點兒就以為這是你爺爺了，但是你這個朋友圈我看到有一只小貓和一句“上學路上遇見的白貓。”你爺爺還上學啊？

我:“。”

江雁笑得不行，我瞪了他一眼，他還是在笑，我嘆了口氣。

錯過:話說回來，你到底加不加入我們社團呀？我覺得你十分有天賦啊！

a:謝謝你的好意，我就不了，我沒有那個興趣和精力。我不需要。

更何況進去了豈不是要天天麻煩江雁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想讓江雁把時間和精力放在那上面。什麽時候我對朋友的占有欲也這麽重了？

錯過:你真的不考慮嗎？那我們就當交個朋友吧，以後一起打球？你會籃球嗎？你應該會的吧？看你體育這麽發達，或者你會什麽運動項目你和我說，我都會，我全能！

我看着這滿屏幕撲面而來的熱情，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江雁看過來，下巴擱在我肩膀上，“你應該不希望他去死吧。”

我扭頭看他，兩個人的鼻子好像都要貼在一起，“他做什麽了？”

“勾引你，讓你的心想從我身邊逃離，就是找死。”

我呼吸變重了，我從始至終都知道江雁是一個恐怖的人，可我還是自甘堕落。江雁的随便一句話就像毒藥，讓人上瘾，陷入夢境中，下一秒摔入地獄，讓人不得不清醒。

我搖搖頭，像他摸我的頭發一樣摸摸他，“江雁，不可以這樣。”

我在慢慢教江雁如何為人處世。

江雁冷哼一聲，埋進我的懷裏。我身形一頓，還是揉了揉他的發絲，沒有推開他。他就想一只小狗一樣，一只發脾氣的小狼狗，不高興的時候就鑽進主人的懷裏讨求安慰。

可愛。

可愛死了……

我低聲說:“那你替我回複他，好不好。”

江雁點點頭，面對屏幕面無表情地打起了字。

打完之後将手機還給了我，還沒有退出信息界面，我好奇地看了一眼。

a:我說了不需要，你是聽不懂，還是你也想被揍一頓？

對面就沒有再回複了。

我:“。”

江雁這傻小子。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就有人跟我勾肩搭背的，我很不舒服得往後縮了縮，可對面沒有在意，是那個體委，他比我高了很多，不過比江雁還是矮了，這麽一說，江雁就好像長大後的我一樣……

我看見不遠處江雁陰沉的臉，心裏一震，忙拍開他的手，其實即使是江雁也應該沒資格管我，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如此害怕他這樣。

體委叫宋嘉楠，是個挺陽光的小夥子，我低頭說:“不好意思，對不起，不習慣別人拍我。”

宋嘉楠撓撓頭，“……那你還挺奇怪的，昨天你沒有生氣吧？呃，算了，你肯定生氣了，不過你也不至于那樣說嘛，我就是想交你一個朋友。”

我張張嘴，我完全不适合應付這種場合，“我……”我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我的意識又醒了過來，江雁代替了我！

我看見‘我自己’擡起頭，那雙幽藍色的眼睛滿是輕蔑和怒意，“你也配？”

宋嘉楠愣了愣，他或許怎麽也沒有想到剛剛一直低頭害羞的少年是這樣張揚肆意，這樣說話尖利的人。

“你也配和我交朋友？滾，聽得見嗎。你要我揍你嗎。”

宋嘉楠也是正值少年，頓時有些生氣，“你他媽……”他看了眼後面巡查的教導主任，“行，算我好心當成驢肝肺！”他轉身就走了。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上，我趕緊去學校的小道上繞路走，停下來之後說:“你怎麽随便控制我。”

“随便嗎，我不就是你嗎，你欠我的。”江雁哈哈一笑，他從樹上跳下來，撫摸我的臉，被我猛地拍開，他也沒有在意，“江延，你知道嗎？想要保護一個人，是一件很難的事。”

“保護人是一件很難的事。”

我頓住。

“想要将他鎖在牢籠中，可我害怕他難過抑郁，想要給他自由，可他總是照顧不好自己。江延，你知道嗎，這也太難了。”

我擡起眼看他，“江雁……”

“不要怪我啊，江延。”江雁笑了笑，“你是我，我是你……你是我的。”

咕咚、咕咚、咕咚……

清晨的鳥兒站在樹梢上，帶動葉子沙沙的聲音，微風醒過來助唱，這樣吵鬧的環境，我卻依舊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我聽見了自己的聲音，“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江雁。”

江雁溫和地與我頂了頂額頭，閉上眼，消失在空中了。

我愣愣地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真是的，動不動就消失，我剛剛要幹什麽來着？……哦，回教室。我看見樹林旁邊的人朝我沖過來，我下意識蹲下閉上眼，“啊！”

結果什麽都沒有。

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須臾幻夢而已。

“江雁……”

我蹲下來，我發自內心地痛苦，哭得很兇。

“江雁。”

周圍黑漆漆的，我又忘了自己要幹什麽了，我是要去哪裏來着……愣了十秒，哦，回班、回班。

我慢慢地按着記憶走，伸過來一只手，我看見江雁的臉，我緊緊握住他的手。

“噓，不要害怕，不要說話。”江雁低沉帶有磁性的聲音從上方傳過來。

我沒有說話，低着頭跟着他慢慢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下來，“江延，不要哭，我是你，我一直都在。”

我顫抖着。

“向前走吧，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回頭哦，也不要睜開眼睛。”

我沒有動。

“乖啦，聽我的。”

我向前走去，我聽見他輕輕地唱歌，這首歌我沒有聽過，江雁唱歌原來這麽好聽。

“天邊的我啊，地上的你啊，神保護我們向前走啊。”

“姑娘啊，少年啊，向前走吧，祝你逃出苦難向春山……”

“姑娘啊，少年啊，代我看看遠離這幻夢的世界……”

“我自願做這個人，就希望你逃離這須臾幻夢啊……”

我猛地起來，渾身都是冷汗，江雁出現在我面前，“怎麽了親愛的？哪裏不舒服？我幫你打電話？”

我搖搖頭，攥緊他的手，接着搖頭。

“沒事，我只是。”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