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外婆

外婆

第二天，小餘起床果然忘記了昨晚的幻想小劇場，還興致勃勃道，“北冥魚下午集合去海島哎，這個季節還是南方舒服，一起去看海啊。”

祝枝抓住紙巾開始堵鼻子，聲音也啞啞的，“你去吧，小游你也認識，找他就好，正好當他口中的伴兒，我要宅家了。”

“你感冒了？”

祝枝也郁悶，“一起床就這樣，明明你才是醉酒的那個，怎麽精神這麽好？”

小餘立馬殷勤得給她泡沖劑，“這個季節是這樣，我決定還是陪你吧！昨晚你照顧我，如今也換我來照顧你，對了，我昨晚沒說什麽胡話吧？我也是第一次喝醉，沒經驗。”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等會兒，我不會抱着你哭，痛罵改稿多版只用第一版的XX吧？”小餘的臉色有點不好，“他也是個少有的死腦筋，我以後得謝絕合作了，共事太傷身。”

祝枝心想，哭倒沒哭，就是幻想了很多兔子和狐貍的故事，廢的不是小餘是自己。

這樣看來，還避免了小餘悲傷的醉酒版本呢，也算可喜可賀。

呸，祝枝如實告訴了昨晚的鬧劇，想要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尤其讓她對自己的酒量擁有深刻的認識，不能再次掉以輕心，醉成昨晚那樣。

小餘沉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說，“一日三餐也交給我吧，還有，我說的有一句是真的，我是真的看到李老師在婉拒一個漂亮女孩子，措辭既溫和又堅定，雖然他是公衆人物，但對待男女感情問題做法很不錯，你別多想。”

本來也沒多想啊，是你一直在八卦吧？祝枝腹诽道。

然而小餘已經接過遛狗任務，快速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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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游收到祝枝和小餘不能來的消息還挺遺憾，出來玩總是人越多越熱鬧的，尤其他們還挺玩得來，但是身體抱恙這種事确實沒法說什麽，總不能為了開心就透支健康吧，這也不是什麽強求的活動，只是為了樂趣。

李林寒知道這件事後沒說什麽，只是外賣了一份老字號藥膳，“抱歉，回來給你帶紀念品。”

祝枝收到一份熱乎的蔥白姜棗粥和水晶豬肉餃還哭笑不得，他難道以為自己病了是他的緣故嗎？碰瓷都沒這個說法的，這只能是一份關心。

而自己之前也不是答應他去的，讓這條孤零零的關心都沒頭沒尾的，祝枝只好發了一條樂呵呵的笑臉，“很好吃，謝謝關心，玩得開心。”

小餘默默地吃了口自己熬的愛心牌白粥，總感覺清淡中帶着絲絲狗糧的芬芳，不好吃，她決定點燒烤解解饞。

終于，約定好的年底《且踏歌行》劇組重新開工了，因為原定女主香槟女神貪污事件，讓這個大女主劇尴尬地等待了一年時間，索性總有重見天日之時。

一年對于影視劇來說并不漫長，這個圈子裏更有倒黴者撞了題材禁忌，或者啓動資金不夠團隊不齊等待六、七年甚至十多年之久，從這個角度說，該劇還算幸運，有些天時地利人和的運道。

這是她的第一部影視化作品，祝枝自然高度重視。

處理完京市手上殘餘的事情後，她和小餘很快南下去往橫店，好在那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并沒有影響出行，兩人都是滿狀态投入其中。

只是現在的女主角讓人有種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竟是當初試戲的老朋友，棋差一着的李昀。

那個因為抽到下午第一個試戲，而開玩笑盡量會讓大家別睡着的女孩，出演過多部女二號戲份的她也有自己的傲骨，當時寧副導也十分看好她，希望她能換成其他角色，卻被婉拒了。

她說當時只鑽研了該劇女主樂曉曉這一個角色，因為只為她而來，所以實在抱歉。

李昀出道七年，演過多部精湛的女二和幾部不太出名的女主，不光是從實力還是從發展意願來說，她都想做一次轉型，也許能成功，也許不能，但是對劇本人物的選擇，她确實要更加挑剔了，這個理由其實大家都能理解。

祝枝對李昀的印象也十分深刻，因為她是率先抽到女主智救手下戲份的人，李昀的一颦一笑确實很适合書中潇灑自如，卻也心軟護短的女主樂曉曉。

她當時的短板在于和香槟女神比起來，不光是容貌輸了一籌，有些情節處理的地方演技也不夠靈動出彩，但香槟女神畢竟是出道多年的前輩，娛樂圈也只有那一個頂級女神，這樣對比也的确不夠公平。

觀衆的眼光是挑剔的，如果有更有實力的演員助力，自然也會達到更好的影視呈現效果，李昀理解當時的失之交臂，卻在今年又意外得到了機會。

“這次定妝照出來，你的演技會承受很大的壓力，但演的好的話，也會更加證明你的實力，因為對比沒有意義，你才是最終的一番。”肖導這樣跟李昀說。

“在演完戲之前，你最好不要受觀衆評論的影響。”

“好的，我的手機這段時間都會寄存在助理那裏，不會看圍脖的聲音。”李昀是理解粉絲圈的反複無常的，自然感謝肖導的建議。

祝枝和小餘商量着改了幾處劇本細節，李昀不光私下幽默，而且十分敬業，她很懂得自己的長處，想揚長避短自然要征求創作者的意見，三人針對臺詞和語氣動作有了新的調整，肖導也贊成了這一變化。

私下吃飯時，小餘告訴祝枝一個八卦，“聽說這次給李昀的合同裏新增了一點，《且踏歌行》制作播出前，她不得有任何導致劇集下架的因素出現，否則會有高額賠償金，李昀同意了，肖導也松了口氣，解釋了句：新的出品人要求嚴格，這次補拍的角色都增加了這項說明，可能也是怕了。”

祝枝想起龍女士以前投資項目的作風，顯然這是到處學習、融合交彙後的結果，她也吃了一口砂鍋粥，“李昀真的很拼啊。”

“沒辦法，女演員花期比男性短多了，她可能也想再次證明自己，不過這種努力争取的人确實是肖導最喜歡的，他就看重別人戲好。”

祝枝點點頭，繼續和小餘一起吃燒烤，進組工作後，她的時間計劃總會被打斷，只能趁着沒事的時候埋頭背編劇題，晚飯都忘了吃，還是小餘拉她出來說勞逸結合。

“林老師常常這樣講，編劇是個活的專業，我以前忙起來總是三餐混亂作息失調，後來胃病也犯了，整個人大病了一場才乖乖作息，這年頭什麽都比不了身體重要，再熱愛也不行。你可別學我，你感冒才剛好。”

“作息失調，這可真是每個創作者必經的過程，”祝枝笑道，“好了我遵命，其實我前兩年養狗就是為了這一點，現在只是偶爾這樣，現在就吃飯。”

小餘無奈，“說起狗，先知可真不親人啊，這些天劇組硬是沒有一個人能得它青睐，估計我能遛狗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祝枝笑道，“毛孩子也有自己的個性嘛，對了我想問你件事，影視制作這一行好入嘛，我有……朋友托我問。”

“難是不難，就是事情瑣碎，”小餘回憶着她常年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老同學，“這個就和導演一樣什麽都得懂點，導演不懂的地方他也要懂，主要把控項目整體質量，還挺累的，因為什麽都得學點會點，你朋友要入門可有的磨了。”

祝枝深以為然，“那專業書能推幾本嗎？先讓我朋友心裏有個底。”

“這個不難，我問下我校友，待會兒發你書單。”

日子就在大家都在努力，祝枝也在努力中一天天過去，“叮——”一條信息聲傳來，是給龍女士設置的特殊提醒。

奇了，龍女士一向周末找祝枝，且能打電話就電話，很少說些脈脈溫情的瑣碎叮囑，但你能從她的言簡意赅中感受到濃濃的關心，今天工作日，也不是什麽特殊日子啊？

祝枝對同事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出去看龍女士的信息，是很簡單的一句話。

“枝枝，你的外婆剛剛去世，我得回趟梅城，你要一起嗎？”

祝枝大腦空白了一瞬，理智告訴她老人上了年紀，生死完全是正常的事情，可心裏卻鈍鈍地泛起了疼，她們離開太久了，現在只能想起了梅城夏天的知了，和老人家溫和得給她打着扇子的模樣。

她們接觸不多，卻是人生第一次，她感受到長輩的慈愛，确實像是無數小說中回不去的夏天，她還想着做出一番成就，老人家就永遠埋葬在那年的午後。

祝枝的手指忽然沒什麽力氣，卻摸索着播響了龍女士的電話，一接通對方的聲音就是難得的嘶啞。

“枝枝。”龍女士一定是哭過了。

“媽媽，你別着急，我陪你回去，你從哪裏出發？我訂同個時間到達的機票。”

确實應該難過啊，她們在外婆生命的彌留之際，都在天南地北飄着，一點也不像她老人家，一直固執着落葉歸根。

“我在西藏，”龍女士聲音嘶啞，似乎在趕路，“訂的下午四點到達。”

“不要着急，不要跑，手邊有氧嗎？帶着吸一口，高原反應很可怕，”祝枝怕她情緒過激，“媽媽你身邊有朋友嗎？讓他們送一下你去機場，把電話給我說。”

龍女士的苦澀無望的心被三言兩語安撫，她年紀大了，母親走在前面像是死亡的鐘聲在告訴她，再也沒有親人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