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誰的錯

誰的錯

夏清蟾被臉上肚子上的痛意喚醒，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面前哭得妝全花了的Linna，她正咬着牙揉因力的作用而發疼發脹的手。

Linna見到夏清蟾醒來，怒火升級，刷刷又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操！Linna你是不是瘋了！！”錦一清楚地看到夏清蟾兩頰立馬腫了起來，下唇瓣也咬破了，沁出一滴殷紅的血。

夏清蟾輕輕地晃了下被打暈的腦袋，聽到錦一的聲音後，擡眸看了過來。

一定是太疼了，以往總是笑着勾起漂亮弧度的眼角此刻卻盛着一顆水晶。那水晶随着主人擡頭的動作從眼角滑下，一路滾過紅腫的臉頰，與唇上那滴血混在了一起。

錦一心裏的弦徹底繃斷，一堆不該在這個時候冒出來的念頭争前恐後地往外竄，她沒辦法思考，只是動作愈發粗暴，連捅帶踹，連撕帶咬硬是将不是好人青年組打得嗷嗷直叫，只是她也沒撈到好處，被對方兩人還手了好幾下。

阿興眼看事情發展脫離了最初的軌道，終于下定了決心出來阻止，但他不敢對Linna下手，只上前幫忙收拾不是好人青年組，口中還不停向錦一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要鬧大，而且，這兩個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有人幫忙就好得多，錦一順利脫身喘着粗氣來到Linna面前，怒火使她忍不住揚起胳膊。

Linna抽噎着閉上眼，嘴裏還犟得很：“你打啊！！”

錦一到底還是心軟，嘆着氣收回了手，轉身去給夏清蟾松綁。

Linna僵着身子不做反抗卻始終沒等到巴掌的落下，心裏更是委屈，哭得越發兇猛，也不知哪兒來的那麽多眼淚，滔滔不絕往下淌。

“對不起...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喊救護車？”錦一盡量放輕了手裏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問道。

夏清蟾捏着被繩子勒出印子的手腕回複道：“別，沒那麽誇張，我又不是瓷做的。”他又指了指Linna，“你還是先看看她吧。”接着他揉了揉肚子躬身站起來去往阿興身邊給了不是好人青年組一人一個左勾拳。

不是好人青年組沒有一點防備沒有一絲猶豫就這麽仰面躺下，砸在地上揚起陣陣灰塵。阿興驚恐地看着他，抖了兩抖抱頭求饒：“別打我！”

夏清蟾本來也沒有打他的意思，伸手攤開：“我的手機。”

阿興如釋重負，從兜裏掏出夏清蟾的東西遞過去，見對方真沒有要打他的意思才放下心唏噓着掏了兩張衛生紙給噴着鼻血的不是好人青年組塞住泉眼。

那廂Linna還在哭，哭得錦一感覺好像自己才是綁匪，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嘆着氣從包裏抽出紙巾，輕柔地給她擦起了臉：“好了，好了，別哭了，搞得像我在欺負你一樣。”

Linna搶過紙巾，胡亂擦了擦：“就是你欺負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都怪你，全怪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變成這樣！！”

錦一滿臉黑線：“怎麽又怪起我了呢...”

Linna哭得打起了嗝：“就怪你！你對我這麽好，這麽寵我，不管我做了多過分的事，你都不會生氣！你害我那麽那麽那麽喜歡你！你說你過不過分！！”

錦一伸手輕拍Linna的背後：“你是不是傻，對你好都不行啊！”

“就是因為你太好了，我只想霸占你，讓你只對我一個人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不允許你喜歡別人！！”

“我也喜歡你呀，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是你這有點霸道了哦！”錦一輕言哄道。

Linna撥浪鼓似的搖着頭：“不，你還是不懂，我不想只跟你做一輩子的朋友！！”

“不想做朋友，那就做我妹妹？也可以啊！”哎呀，一不小心渣男語錄脫口而出。

“什麽妹妹啊！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小公主，你的女王，你的心肝寶貝嗎！你以前都是随便說說哄我的嗎？你還說什麽我偷你東西，偷走你的心，這也是騙我的嗎！！”Linna的一字一句皆在說錦一的嘴，騙人的鬼。

“我我，我的錯，我不該随便瞎說，我該死！！”

“還有你摸過我的屁股，我也親過你，這也是朋友之間做的嗎！！”Linna的控訴砸得錦一臉色一陣發紅發白，不要的手該剁了，沾上雞蛋液，裹上面包糠，油鍋裏一炸，隔壁幼兒園小孩都饞哭了。

Linna越來越激動，一股腦地把話都掏了出來：“我喜歡你呀，錦一，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呀！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種喜歡，你知不知道啊！！”

錦一伸出雙手捧住Linna的臉，柔聲道：“你不用說了，我懂，但是Linna，在我眼裏，你一直都是那個漂亮嬌氣的小姑娘。我對你的喜歡，對你的好，逗你玩，開你玩笑，也僅限于此。你不應該在我這浪費感情，這不值得。”

Linna哽咽着：“不一樣，你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我的人。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錦一點點頭：“記着呢，一個喝醉了的小傻子。”

“我一直都記得，那天是你陪着我在酒吧門口坐了很久。我吐的到處都是，你也沒嫌棄。一直保護着我，趕走了很多壞人。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陌生人也會這麽溫柔地待我。以往碰到的都是對我有所圖，只會利用。只有你，是真的，發自內心，對我好。所以我跟你做朋友，越是相處，就越是依賴。我知道你對朋友都這樣，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想粘着你，希望你只寵我一個。錦一你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Linna絮絮叨叨不停，錦一就安靜聽着，時不時掏出紙巾給她抹眼淚。

“咳咳，那個，有人來了。”阿興打斷了他們。

兩人扭頭看去，烏壓壓一群人，領頭在狂奔的居然是李白天。李白天跑進屋，一臉詫異，他的視線從夏清蟾轉到Linna，再轉到錦一身上，愣了愣：“有人可以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麽嗎？”

錦一将Linna推至面前：“說吧。”

Linna雖是極不情願，但此刻敵我力量懸殊過大，只好瞪着眼道出了一切。

李白天聽完不禁連連稱奇，就差搬個小板凳再抓把瓜子坐下好好唠了。

最可憐的受害人夏清蟾語氣平靜：“沒關系，我原諒你們了。”嘴上說着原諒，可他心裏還在瘋狂罵街，要不是看在對方是個剛成年的小姑娘的份上，他早就一記左勾拳，一記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有危險了。

Linna又翹起了嘴巴，不服氣：“我沒有請求你的原諒！我沒錯！！”

錦一扯住了Linna的胳膊：“哎！幹嘛！還有理了啊！”

“嘶，疼！”

錦一趕忙放手，仔細一瞧，Linna手肘內側一片青紫，看着像是抽大血後棉簽沒摁住造成的淤血塊。她問Linna：“怎麽回事？”

Linna癟了癟嘴：“沒事，自己掐的。”說着捂住青紫塊站到了一邊。

錦一雖心有疑惑，但沒多問，轉頭看向夏清蟾：“夏清蟾你還行嗎，臉上是不是很疼？”

他搖頭說不妨事，但錦一不放心，還是要求送他去醫院。

既然有人來善後，錦一也就不想再管闖禍的倆人，把他們和還在地上的不是好人青年組交給李白天，囑咐了兩聲便上前拉過夏清蟾就要出門。

Linna還想粘過來撒嬌，被錦一一個眼神瞪了回去：“你們兩個好好想想要怎麽彌補錯誤，這事兒還沒完！”

錦一拉着夏清蟾走在巷子裏，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雨後到處跑的青蛙在一聲聲的叫喚。

“那個....”

“其實...”

兩人同時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先說。”錦一道。

“其實，我真沒事。我早就醒了，聽到了他們的計劃，也聽到了Linna對你說的話。”

“啊，那你幹嗎裝暈還挨打？”錦一不解。

“他們的計劃漏洞百出，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我原本只是配合了一下劇情發展，沒想到Linna打人還挺疼。”他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臉頰，心裏又是一陣猛烈的輸出。

看了看身側那個一臉關心的人，他決定做一回心機婊，多少也得換點心疼過來。

于是他捂着臉，斯哈斯哈吸了兩口冷氣。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錦一果然心疼得不得了，想伸手去碰，卻又害怕造成二次傷害，只好連連道歉，“我代替他們跟你道歉的，對不起。”

“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兒嗎？”他挑眉看她。

“什麽？”

他停下腳步，彎下腰将視線與她平齊：“就像Linna說的，你對所有人都那麽好。可是你要知道，你對朋友的好是情分，但這并不是義務。不是所有人都該你來照顧，他們的錯也不該你來道歉。你這樣，不累嗎？”

“啊？”

錦一用力眨了眨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突然鼻子有點泛酸，緩了緩情緒，仰臉笑道：“幹嘛呢，這是來做心理咨詢師嗎？”捏緊了手中之前充當武器的傘，繞過他向前跑了兩步，“趕緊走，大晚上的巷子裏容易撞鬼！”

“等一下，我還沒說完呢。”夏清蟾腿長，三兩步就趕了上來。

“行吧行吧，今天你受罪了，你是老大，我聽着。”

“我是想提醒你，不要總調戲別人。不只是Linna，還有其他人，光我看見的就有好幾次。這樣不好，會造成誤解。”這是重中之重，還不好好吸取教訓，再随便撩人看看，哼。

“你今天有點奇怪欸？”錦一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什麽？哪裏奇怪？”夏清蟾的老雞湯被打斷，也是有點懵。

“你有點怪好看的！”錦一故意抖機靈打破莫名變嚴肅的氣氛，這些事是刻在骨子裏的，不用教，天生就會。

他嘴角抽搐：“你...我剛說什麽！讓你不要随便亂說話的呢！”

“嗯，知道，不要調戲別人。可是沒說不能調戲你啊，哈哈哈哈哈。”錦一扯起笑臉跑開了，一連跑了老遠才停下。

月光下，最亮的那抹是夏清蟾眼裏被碾碎的星光，最紅的那片是夏清蟾耳朵尖尖點上的胭脂。他撇了撇嘴：“這招對我沒用，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夏清蟾了，土味情話還是留着去騙小妹妹吧。”話雖如此，他心裏還是很受用的，只是希望她的土味情話可以只講給他一個人聽。

巷子外面是一排小店，正好有一家還亮着燈的私人診所。夏清蟾說累了，不想折騰去醫院，遂錦一只好依他的意思進了這家私人診所。

診所裏有只有一個穿着白襯衫的中年地中海男子，他在給夏清蟾上藥的時候還啧啧嘆息：“這麽俊的臉，是哪個舍得下的手，這巴掌印一看就是女人的手，啧啧，真狠。”說着還斜眼直瞄在一旁盯着看的錦一。

夏清蟾抿着唇沒說話，但彎起的眼睛證明了他在偷笑。

錦一一開始沒聽出來那八卦醫生的話中話，反複念了幾遍才意識到好像他以為自己才是行兇的人，立馬漲紅了臉解釋道：“不不不，不是...”轉念想到，雖然不是自己打的，但确實因自己而起，遂又閉上了嘴巴不再辯解。

八卦醫生上好了藥上下打量了一圈錦一，搖着頭繼續嘆息：“你們這什麽癖好，打架就打架嘛，打臉幹啥，臉上留傷好看吶？”

啊這，這下更解釋不清了，雖說錦一臉上的傷都好差不多了，一般人不細看都看不出印子，但醫生眼睛就是辣，随便看看就看出來了。

夏清蟾還在憋笑，其實他是想大笑出聲的，但是下唇破的口子火辣辣的疼，只能努力憋住不笑。

錦一連連點着頭認錯，還搶在夏清蟾前頭付了錢，出門時不忘感謝醫生的諄諄教誨，這才沒讓八卦醫生升級他的家暴論。

夏清蟾是自己開車來的，就停在巷子外的馬路邊。錦一還想體恤傷者讓她來開車，但是怎麽說呢，豪車就算是自動擋，想入門也是需要時間磨合的，所以仍然還是夏清蟾開的車。

沒有讓他先送自己回家是錦一最後的倔強，反正兩人的小區相隔不遠，錦一就正好趁這機會見識下有錢人的小洋房是啥樣的。最終錦一還是讓夏清蟾在他家高檔小區門口停了車，原因很簡單，她怕進去了會找不到出來的路。

下車前，錦一問他：“需要我把移動藥店還給你嗎？”

夏清蟾不解：“什麽？”

“就是那一兜子消炎的消腫的感冒的。”她嚴肅認真地比劃出一個大圈。

“啊，那個。”夏清蟬噗嗤笑出聲，只是歪着嘴不讓扯到傷口的樣子實在好笑，“不用，李白天家還有很多個，移動藥店。”說着他也比劃了一個圈，比錦一那個更大。

“那行，你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勤快敷藥，還好只是腫了點沒破皮，不然我可愧疚死。”錦一頓了頓，超級小聲說，“雖然那時候有被誘惑到。”

車內空間狹小，夏清蟾自然聽到了錦一那句放輕了音量但依舊清晰的話語，只是沒懂，是被什麽誘惑了？

錦一下車後站在路邊跟車裏的夏清蟾擺手示意再見，沒料到過會他又降下了車窗，她湊上前，聽到他說：“要是有番茄卷心菜蛋餅吃的話就好了。”

番茄卷心菜蛋餅？哦，對了，番茄宴來的。

錦一比了個ok的手勢：“等着明天我給你送早飯。”天大地大，傷者最大，何況這傷還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別說番茄卷心菜蛋餅了，想再來一頓豪華番茄宴都可以。

“謝謝。”夏清蟾還是恢複了之前的抿唇笑，畢竟下唇上那道口子，動作一大扯着就疼。

這麽一通折騰，錦一到自己家的時候已經過了零點。洗完澡頭發都沒吹，錦一就直接把自己埋進玩具大狗熊的懷裏，腦海中一幕幕都是跟Linna相處時的畫面，不禁長嘆一口氣。周胖胖那句歌怎麽唱來着，當然魅力太強被別人愛上我沒辦法。

突然手機響起，是卿有錢發來的信息，她再三叮囑不要忘了明天上午去局裏。得虧卿有錢的提醒來的及時，錦一還真給忘幹淨了，明天局裏有大領導要來視察工作，所有在職兼職都得去。過了幾秒，又是一條信息，卿有錢說她還有個好東西要給錦一。

好東西？什麽好東西？

不想了，困死了，甩了甩腦袋，再不去管那些煩心事，畢竟明早還得早起去買菜給夏清蟾做番茄卷心菜蛋餅呢。啪啪設下一串十個鬧鐘，倒頭就睡。

可夢裏也極不安穩。錦一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頭白胖的家豬，被兩人左右夾擊堵在了豬圈裏。這廂是撩着裙擺露着大腿，嬌媚地喊着“來啊~出來啊~”的Linna。那廂是舉着一把亮晃晃的殺豬刀，陰森森龇着牙等着放血的阿興。

這可把錦一吓得不輕，沒等十個鬧鐘發揮作用，早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