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奇怪的溺水者

奇怪的溺水者

被人狂甩巴掌是夏清蟾這輩子難得的體驗，如果對方是男的，那他一定會以十倍力道奉還。但是，Linna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別說打她，罵一句都挺不爺們兒的。

夏清蟾很苦惱，有人打了他英俊的臉，但是不能還手，還要在人前大度表示沒關系。他越想越生氣，本來只是看戲，沒想自己入戲，去找兒子撒氣，兒說你他姥爺的還想咋地。

當然，這話李白天是不承認的。

真實對話是這樣的。

正在進行善後活動的李白天給夏清蟾打電話，說：“你準備拿他們怎麽辦？地上的倆是慣犯，送他們回所裏去蹲着了，答話也很麻溜，說他們是小謝公子喊去給Linna幫忙的。那個阿興是林錦一店裏員工，也沒為難他，先讓回去了。至于Linna，你決定吧。”

攬鏡自照悲春傷秋的夏清蟾想了又想，終于下定決心道：“算了，我大度。”

李白天啧啧道：“你變了，你現在是不是喜歡上被虐了，想體驗做m的樂趣？”

夏清蟾擱下鏡子憤憤道：“滾蛋，你是不是皮癢，我現在正好有氣沒地方撒，來打一架啊！！”

李白天不樂意了：“嘿，你大爺的，我約會着呢接到你電話，妹也不管了，大老遠的帶着兄弟過來撐場子還給你擦屁股，你就這麽對我的啊，你就直說吧，還想怎麽着！！”

夏清蟾沒吭聲，過了會才說：“那什麽小謝的，去揍他一頓吧。”

李白天當即笑出聲：“行，正好看他不爽很久了。”

還在某酒店套房摟着倆網紅蓋被被睡覺覺的小謝公子對此一無所知，他怎麽會猜到在未來的幾天裏，他家媳婦會跟人私奔，他家生意會被人攪黃，而他本人也将受到不斷手斷腳但依舊很慘的皮肉之苦。

沒辦法，誰讓他長得醜，仇家又多呢。

“那啥，我今天不回去睡了。”李白天說。

“哦。”

“你都不問為什麽嗎？”

“...”夏清蟾沉默，因為他知道，某二哈是憋不住話的。

“我在去因為你一通電話讓我無奈抛下小姐姐的道歉路上！！”李二哈吼道。

夏清蟾皺着眉頭揉了揉被震得生疼的耳朵，等李白天叽裏呱啦一口氣吼了五分鐘後，提醒他：“你又浪費了十多分鐘。”

李白天趕緊看時間，一看不好，也不再哼唧，直接挂斷了電話。

夏清蟾對着手機兀自發了會呆，不知心裏在想什麽，長長嘆了口氣後也就睡下了。

跟李白天那麽一通電話打得倒是忘了要設鬧鐘，等早上錦一送早餐來的時候，他還睡着，手機響了好幾輪都沒把他喊醒，以至于差點...哎，不多說了，都是後話。

——————

廉價塑料杯裝着的甜豆漿，配上加了香腸裏脊肉的煎餅，對了，一定要撒榨菜碎和香菜葉，這是錦一眼裏最治愈的地攤早餐搭配。

家裏冰箱沒番茄和卷心菜，錦一趁早就去菜場買了新鮮的蔬菜。回程的路上實在餓，幹脆就吃好了再回去做給夏清蟾做他點名要的早餐。

今天的豆漿好像特別濃，冰鎮過後更是爽口，錦一一杯喝完又掉過頭買了兩杯，想說也給夏清蟾嘗嘗。

回家早餐做完，衛生也搞好，一看時間不過才七點出頭。重新換了衣服收拾收拾就出門了，送完早餐正好去局裏，一切計算得剛剛好。

錦一是這麽想的，只是等她晃晃悠悠溜達到那家高檔小區門口的時候，沒料到有人怎麽也不接電話。

她心想，這貨該不是還在睡吧？

正巧，門口保安亭正在交接班沒人查崗，錦一順勢溜了進去。

高檔小區就是高檔，綠化做得很是漂亮，主幹道兩邊都有鋪着鵝卵石的小徑，通往栽着茂密大樹的不知名處。錦一順着鵝卵石小徑一路閑逛來到了景觀河的附近，那河可比一般居民小區的寬多了，水質也不錯，上頭還飄着大片夾着花骨朵的荷葉。

閑逛的這點時間裏，錦一又打了十通了，夏清蟾還是沒接電話，錦一都考慮要不要去保安那問問了，只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他那輛小跑的車牌號是多少。

景觀河一旁有座精致的小亭子，亭子裏的座位上竟然還墊着蒲團，錦一一邊啧啧驚嘆一邊上前坐下。果然是高檔小區啊，有錢真好，就連空氣都比他們普通小區裏的更清新。

不過高檔小區人也少，一路過來錦一只看到一個帶着小男孩的年輕女子。從錦一坐下歇息的位置看過去，剛好能瞅到他們在河邊上散步。

在她堅持不懈的奪命call下，終于，夏清蟾終于接電話了，就是那聲音聽着好像還沒醒，他說：“啊...排骨...”

錦一：“......”

“要糖醋的...”

“......”

他嘟囔了兩句就沒話了，電話那頭只傳來一陣呼吸聲。

“這人。”錦一低聲笑了兩下，清清嗓子提高音量道，“蟾寶寶起床啦！！！”

沉默ing...

沒關系，再接再厲，錦一繼續喊：“訓導處報告，訓導處報告，三年二班夏清蟾，馬上到訓導處來！！！”

還是沉默...

正當錦一提氣準備發起第三波攻勢時，那頭的瞌睡大王發聲了：“我起了...”

錦一那口氣哽在喉中，好不容易才咽下去，緊接着她說：“我已經進你們小區了，門牌號多少，我過去。”

“這麽早？”

“不早了，我打了那麽多電話你都沒接，等會我還有大事要辦，趕緊的。”

“9棟2101，能找到嗎，不然等我一下，我下來找你。”

錦一從亭子出來繼續往前走，左右看了看，綠化做得太好了，完全看不到哪兒有房子：“還是你過來吧，我在景觀河旁邊，這有個小亭子，我要往哪兒走離你近？”

夏清蟾立刻回複道：“我知道那，離我很近，你就別瞎跑了，在那兒等着。”

錦一剛要挂斷電話掉頭走回亭子，突然前方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仔細一瞧，景觀河裏有東西在撲騰，大片的水花淹沒其身影。而原先在河邊散步的一大一小，現在只剩那個小，還站在一旁發愣。

不好，是那個年輕女子掉下水了。

“有人掉河裏了！！”錦一沒多想，趕緊沖過去，果然河裏一上一下正撲騰的是那個年輕女子。小男孩大概是被吓傻了，都不曾呼救，只是傻站着，看到錦一過去，才回過神嚎了起來。

錦一不會游泳，景觀河估計還挺深，那女子撲了好一會都沒上來。眼看她動靜越來越小，錦一顧不得其他，吩咐在幹嚎的小男孩去找人來救。接着，她把身上的東西包括口袋裏的手機都丢在了一旁，趴在岸邊，努力伸長胳膊對水裏的人喊：“喂！能不能看到我！往我這裏來！！”

她并不是個多雷鋒的熱心市民，按照以往她的性格，不該她管的事絕對不會多看第二眼。但是此刻周圍沒有其他可以提供幫助的人，若自己不伸出援手，那跟殺人兇手有什麽區別。

錦一半個人都快趴到水面上了，左手伸長，右手死死抓住岸邊草叢裏的小路燈。只是明明不過離岸邊半米的距離，只要那溺水女子抓住錦一的手就能得救，但她竟在她自己的努力下越撲越偏了，錦一只好跟着她不斷轉變位置方向繼續呼喊她。

溺水的人應該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吧，不管錦一怎麽喊她，她還是自顧自往河中心撲，沒一會整個人就被荷葉叢蓋住了，水花越逐漸消失，只能遠遠地看見一串氣泡咕嚕咕嚕在水面爆開。

錦一很急，恨自己不會游泳，但理智告訴她不能沖動。慢慢的，她感覺好像也被什麽扼住了喉嚨，沒辦法呼吸，抓着小路燈的手也逐漸失了力氣。

怎麽辦？

我該怎麽辦？

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死嗎？

我怎麽就這麽無能！！

就在錦一探出去的半截身子跟水面只有幾厘米距離，而她快要沒力氣的時候，有人呼喊着沖了上來抓住了她，并将她仰面翻到岸邊的石子路上。

是夏清蟾，他臉很白，唇也很白。

“你TM是不是不要命了！！又不會游泳，掉下去怎麽辦！！要是我晚來幾秒鐘，要是保安一直沒到，你要準備怎麽辦！！覺得自己活得太長了是不是，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都奶茶嗎，還是可樂！！你做事之前有沒有考慮後果，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石子路的另一頭是一群跟着小男孩匆匆趕來的小區保安和熱心業主，有人跳下去了，很快，溺水的女子被拖上岸。

這是倆人認識這段時間來，第一次見他發火，錦一氣還沒喘勻就聽他劈頭蓋臉一頓數落，自知理虧，只好乖乖低着頭受訓。只是她有個疑惑，于是在夏清蟾停下換氣的空檔舉手問道：“那個...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游泳？”

夏清蟾被噎了一下，那只是他一時着急脫口而出沒經過思考的話，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她不會游泳，他想了想義正言辭道：“我有腦子也有眼睛，看到你沒下水只是趴在岸邊就能猜到了。”說完還肯定地點了點頭，并在心裏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了個大大的贊。

錦一不疑有他還順便彩虹屁了一下：“這樣啊，您可真是個破案小天才！”

一旁的溺水女子在幾輪心肺複蘇搶救後，終于咳出了水，圍觀人群發出歡呼聲。

錦一也放下了心，真好，得救了。

“你說什麽？不要急，慢慢來。”給溺水女子做心肺複蘇的人看到她嘴巴蠕動着想要說話，一邊安慰她，一邊把耳朵湊過去仔細聽，“怼？什麽有怼？”

溺水女子伸手抓住了他的領子，眼睛瞪得快要破出眼眶，喉嚨嘶啞：“有鬼！水裏！有鬼！！”

離她最近聽到這話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錦一被隔在了人群之外，沒有聽清溺水女子說的話，但是她注意到了那個小男孩，很奇怪。

冷靜得很奇怪，好像事不關己。

再回想最開始那女子落水時的狀态，他也先是這樣冷靜地站在那兒，完全不像個受驚的孩子，還是看到錦一這個臨時活雷鋒出現才陪着嚎了兩聲。

他看上去也不過是個小學生的樣子，頂多十一二歲。現在的孩子心理素質這麽強的嗎？

夏清蟾順着錦一的目光看了過去，只是視線範圍內有好幾個人，他問道：“你在看什麽？”

錦一朝那個小男孩努了努嘴：“那個小孩子有點奇怪。”

小男孩大概是感受到了錦一強烈的視線沖擊波，微微扭動了下脖子看過來。原本面無表情的他在跟錦一對視幾秒鐘後勾起一側唇角，好像是冷笑。

錦一莫名覺得渾身犯冷，搓了搓胳膊收回了視線，轉過身背對着那個小男孩對低聲夏清蟾說：“他絕對有問題。”